第5章
冷风一吹，潮湿的衣物紧紧贴住皮肤，凉意顺着领口钻进身体里。司景打了个寒颤，浑身冷得缩在一起。不该出来打车的。她缩着身子准备回商圈。路边突然停下了一辆车，沈琦宁从车里探出半个头来，隔着雨幕冲着她喊：司景，赶快上车。司景一上车，沈琦宁立马打开了空调。可她还是冷得发颤，浑身缩在一起，面色被风吹得潮红，唇色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发紫。沈琦宁心下一紧，探身从车后座拿了把伞，一推车门，钻进了雨幕中。她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等司景反应过来想问她干什么去，人已经走远了。大约十分钟后，沈琦宁提着一杯热牛奶回来了。她虽然打了伞，但是风雨太大，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湿/了一些。面颊上也带着几颗水珠，一缕秀发贴在上面。这会儿，司景已经从那阵寒意中缓了过来，沈琦宁看她面色正常了许多，微微放下心来，打开牛奶盖子，插/上吸管，递了一杯给她，而后发动车子。司景呆呆地望着沈琦宁：你刚刚是去给我买牛奶了？沈琦宁点点头：你看起来太冷了，喝点暖和的东西缓一缓，不然会生病的。司景鼻子一酸：可是这么大的雨，你出去也会冷啊！沈琦宁歪头看了她一眼，安抚地对她笑了一下，语调有些俏皮：我打伞了啊，你以为都像你这样的小傻瓜下雨不带伞吗？司景低下头，忍着心疼道：打伞也会冷的。唔还好吧，不是很冷，我穿得比较厚，不像你天天穿那么薄，微信跟你说了今天很冷让你多穿点的呢？我多穿了的。她平时，就算是冬天也很少穿羽绒服的，昨天接到沈琦宁的消息，让她多穿点衣服，她高兴坏了，立马换上了羽绒服。沈琦宁看着她身上穿的湿答答的薄款羽绒服，皱了皱眉头，有些心疼地问她：怎么不进商圈里避避雨？也不知道给自己买把伞，就这样傻傻地站在路边淋雨吗？司景愣了一下，沈琦宁不说，她还真的没想起来买伞。太笨了吧！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看了沈琦宁一眼，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贴到她身边。沈琦宁不解地看着她。司景干脆闭着眼睛不去看她，只伸出两根手指，将沈琦宁贴在脸蛋上的一缕湿发拂到耳后，然后立马缩了回来，规规矩矩不敢再动。可是指尖刚刚划过沈琦宁面颊时心中的那种躁动却久久没有平息。车外面寒风凛冽，大雨倾盆，身上的衣服半湿，就连鞋子也在往外面渗着水，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里热热的。沈琦宁偏头看着女孩端端正正坐着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刚好赶上一个红灯，八十秒的时间。于是也学她的样子，侧过身去，温柔地将她额角散乱的碎发一点一点整理到耳后，顺便捏了捏她的小耳朵，看着女孩的面色突然变得通红，狭促的笑了笑：让你下次还不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这是沈姐姐的惩罚，下不为例！司景愣愣地点头：哦好好的谢谢沈姐姐哦不是对不起让沈姐姐担心了。沈琦宁重新笑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乎乎的。车子转过一个路口，司景还愣愣地没有回过神来，沈琦宁轻声问她：送你回学校换衣服可以吗？好的，不过女孩转过头来看着沈琦宁，一双好看的眉头紧蹙着，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司景，怎么了吗？你我可以喊你宁姐姐吗？曾经她就是这么喊她的。沈琦宁笑了：就为了这个吗？当然可以啊，你想怎么喊都可以。司景立马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容绚烂得像是夏日暴雨初歇后天边七彩的彩虹：宁姐姐！女孩的声音又轻又细，像是春夜里静静飘落的春雨，一滴一滴，滴进沈琦宁的心里，痒痒的。沈琦宁被这样的笑容晃了一下，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温声说：那么，礼尚往来，以后我就喊你小景了。女孩笑得更甜了，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沈琦宁看着眼前的女孩，突然觉得刚刚她们之间的对话有一些熟悉。正准备努力在脑海中好好搜寻一番，身边的女孩突然小力地戳了戳她的手臂，依旧是那种甜甜的声音：宁姐姐。沈琦宁笑着看她：怎么了？你不是说了礼尚往来吗？对啊，怎么了吗？可是你没有喊我啊，女孩的语调突然有点委屈，又有点点羞赧，继续说：我刚刚都喊你了。这样啊，沈琦宁眼眸含笑，侧过身子和司景对视，四目相对，司景脸上一片粉霞，突然听到一声轻轻地、柔柔地称呼：小景。司景彻底笑开，心上柔成了一汪水。她好像有一些勇气了。于是，她又喊了一声：宁姐姐？嗯，小景？司景满意地笑了：今天谢谢宁姐姐。既然喊了我姐姐，就不能这么客气哦。司景点点头，笑了。目光在车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了沈琦宁的手上。那是一双她曾经握过的，格外好看的手。十指修长，指头圆润，指腹白皙又柔软。那双手，此刻正握在方向盘上，操纵着她们的去路。司景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她们每一次指间交汇时的触/感。每一次，都让她心神荡漾，这是一双完美的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冷了。司景再次想起服装店那件正在编织的毛衣。心里有了主意。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车子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校门口，外面的雨，也已经小了很多。雨滴疏疏落落，正滴答、滴答地打在窗玻璃上。司景一瞬间有些惆怅，这段路实在太短了。沈琦宁从车后座取出一把新伞递给司景，柔声嘱咐她：等会打伞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再把自己淋湿了。还有，回去以后就把衣服换了，再喝一杯热姜茶，可以吗？司景用力点点头：宁姐姐也是，你今天也淋了雨，回去记得喝杯姜茶暖暖，千万不要生病了，不用担心我，我抵抗力一级棒的！说着把胳膊举在面前，做了一个我最棒的手势。沈琦宁被她逗笑了，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淘气鬼，那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发消息。司景点点头，目送沈琦宁上了车。车子缓缓开走了，司景一个人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车子离开的轨迹，直到它拐了个弯，一切都消失不见。女孩这才回过神来，撑开沈琦宁给她的伞，提着两大包东西，一步一步走进校园。第8章 小甜心那天淋了雨之后，司景听话地回宿舍喝了杯热姜茶，裹着被子沉沉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一切适宜。而沈琦宁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她身体底子本来就差，那天冒雨给司景买牛奶，受了寒，这几天一直有点咳嗽。不过，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自从那件事之后，她一个人，也算是经历过无数次小病小痛了，久病成医，处理这样简单的小感冒，她以为自己已经很熟练了。眼神有意无意间扫过自己的微信界面，她和司景上一次聊天还是那个下雨的晚上。她刚刚停稳车子进入家门，小姑娘就发来短信告诉自己她已经乖乖喝了热姜茶，现在在超级超级暖和的被窝里准备睡觉了。又细心地询问沈琦宁有没有到家，并且一再叮嘱她也要喝点姜茶驱驱寒，千万千万不要感冒了。小姑娘头一回话这么多，絮絮叨叨的，像一个小老太太。沈琦宁想到这个比喻，不由得弯了弯唇角。可是自那之后，已经三天了，小姑娘再也没有给她发过消息。一条也没有。偏偏这段时间，她有许多原稿要整理，颇为忙碌，也一直没有给小姑娘发消息。两人就这样中断了联系。想着想着，沈琦宁垂下了眸子。卧室里暗黄的灯光无言地打在她身上，落下了一道萧条的剪影。颇有些落寞萧索的味道。良久，女人伸出洁白的右手，再一次打开了她和司景的对话框。删删改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题，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地发出了一条：吃晚饭了没？最近忙不忙呀？这头的司景在宿舍里看到沈琦宁的消息，乐开了花。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自己刚把手机拿在手里准备给那个人发消息呢。不过，司景看了一眼时间，屏幕显示现在是深夜十一点二十分，所以问自己吃晚饭了没，是认真的吗？任何和她没有时差的人，这个点都应该吃过晚饭了吧。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却是乖乖地打字回道：我吃过啦！刚准备给宁姐姐发消息呢！那头回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等待她的回复：哦？有事情要找我吗？司景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攥着的礼品盒上，神色柔软，带着些不自觉的喜意。这个盒子，是她下午和球球在市中心精挑细选很久才买下来的。第一次给那个人送礼物，每一个小细节她都希望自己能够做到最好。司景：是哒，想约宁姐姐出来一起散散步，正好这两天雪停了，出行方便很多了，宁姐姐有时间吗？这次沈琦宁回复得稍微慢了一些，大概是在认真考虑这个请求。两分钟之后，屏幕显示出沈琦宁的回复。小甜心：明天下午我有时间，明天下午可以吗？司景痴痴地盯着屏幕傻笑。小甜心，是她刚刚给沈琦宁改的备注。她的小甜心，明天就要和她见面了。这三天，她一直窝在宿舍里给她准备那份礼物，一直没有给她发消息。不是不想她，只是她太清楚自己的性格了，一旦和那个人联系，她最后一定会忍不住告诉她的。这份礼物，是她为沈琦宁准备的小惊喜，绝对不可以提前走漏风声。约定好见面的时间，两人互道了晚安，司景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钻进被窝里。那头的沈琦宁，低落了一整晚的心情，随着女孩一条一条的消息，也一点一点轻轻地，慢慢地扬起。一夜好眠。因为这几天一直有些咳嗽的原因，沈琦宁这次出门特地换上了一身素色厚大衣，又简单地勾勒了几笔妆容，临出门前，她又拐到浴室里的镜子前照了一下，镜子里的人，细眉红唇，长发如练，眉眼之中藏着浅笑。到了m大校门口，将车停稳，刚准备给小姑娘发消息，蓦然间一抬头，发现司景正站在车窗外，笑意盈盈地对她招着手。小虎牙在冬日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洁白可爱。沈琦宁心中微微一动，对她温柔回笑。小姑娘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沈琦宁下了车，两人并排走在m大外面的街道上，天气寒冷，这个点出行的人并不多。司景静静地陪在沈琦宁身边走着，一步一步，陪她一起路过街边的每一棵树，天上的每一朵云。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心安极了。能和她这样静静地相处，哪怕只是片刻，也足够她回味快乐。身边的小姑娘一直没有说话，沈琦宁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她自己的性子平日里沉静惯了，所以不爱多说话，也不爱和太多人相处，可是司景显然是明亮鲜活的女孩子。那她会不会觉得和自己相处很无聊？沈琦宁的眉头微微拧起一些，努力思索着该说些什么，身边突然传来小姑娘的一声惊呼声。下一秒，一道温暖的触感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小姑娘惊慌之中抱住了自己的腰身，额头重重地撞在自己的肩膀上，沈琦宁微微后仰了身子，下意识地张开怀抱抱住了女孩。还没等沈琦宁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中回过神来，司景立马触电一般从她怀里离开，垂着脑袋不停地低声和她解释：对不起宁姐姐，我刚刚脚底突然打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向你这边，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女孩的样子明显有些慌乱，像是很怕她会生气一样。沈琦宁有些不解，也学着她的样子，垂下脑袋，两个人的视线在低空中相遇。沈琦宁朝她温柔一笑，总笑容来抚顺她的不安，轻声问她：我知道你是不小心的啊，你干嘛这么紧张的样子，我有那么爱生气吗？女孩顿了顿，像是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当然知道沈琦宁性格很好，不会轻易生气，刚刚，她只是太过紧张了，因为，她还从来没离沈琦宁这么近过。毕竟，那是她放在心上偷偷恋慕着快四年的心上人啊。少女心事，总是婉转不能言说。没有等到女孩的回答，沈琦宁也不恼，悄悄走到女孩的身侧，伸出手，握住了女孩的手。司景抬头看向沈琦宁，眼神里含着满满的不解，当然还有被她掩饰得极好的羞涩。路太滑了，我拉着你走。沈琦宁的声音，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可司景却觉得，有暖意，顺着她们交握着的手，一路熨帖到了心里。那个人的手，依旧很冰，可对她来说，却有着致命的魔力。吸引着她，忍不住就想近一点，再近一点。终于，司景心一横，反握住沈琦宁的手，将两只手一起，装在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口袋里暖融融的，那只她握着的冰凉的手，好像一瞬间就沾上了一点暖意。司景转过身朝着沈琦宁浅笑，面上一片天真，另一只手，却偏偏攥紧了衣角：这样是不是暖和很多了？沈琦宁还在为司景刚刚的动作晃神，突然听到女孩的话，微微弯了弯眉眼，朝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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