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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迎男而上or知男而退

  噩梦执行官

滴答。


一滴水敲在宋隐的脸颊上。他抖了抖睫毛,睁开眼睛。


光线昏暗,但好歹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他躺在砖房一角,地上铺着干草、放着几个登山包。不远处有堆病怏怏的篝火,火边有个女生,在看娱乐杂志。


头晕恶心,宋隐花了点时间才记起女生叫杜珊,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他想打个招呼,可疼痛沿着颈椎一路上窜,最后在额角炸开。


好在杜珊主动朝他看了过来:“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我怎么了?”被人关心的感觉挺好,宋隐有气无力地问。


“你从土坡上摔下来,磕破了额头,有点破相。”


根据杜珊的描述,这周末高中同学会组织深山徒步,半路遇到塌方。大家落脚在一座废村,计划天亮后原路折回。


宋隐对于这些事毫无印象——他只记得回国后参加过一次无聊的同学聚餐。至于聚餐后的事,空白得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


“我好像有点脑震荡。”他坦然道,“其他人呢?”


“找柴、找水、找吃的。”杜珊吓了一跳:“……你失忆了?!”


宋隐反过来安慰了杜珊几句,然后在她的帮助下起身。这时一条并不属于他的烟灰色羊绒围巾从他胸口滑到腰间,围巾上还带着一股男士淡香。


这种香气很挑人,沉稳中藏着一缕辛辣。像团阴燃的暗火,只要被蛰过一次,余生都难以忘记。


所以,这条围巾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宋隐努力搜刮大脑,一无所获。


倒是杜珊读出了他的困惑:“那个,你该不会连‘齐先生’也给忘了吧?”


“齐先生是谁?”


“齐先生就是你…先生呀!”杜珊有点不好意思,却又蠢蠢欲动。


宋隐没读懂她的表情:“咱们班还有姓齐的老师?”


“不是老师是……哎呀!他是你的美国老公!”


八卦之心最终碾压了羞涩,女生告诉宋隐:他与齐先生在美国一见钟情,相识相依相恋,冲破枷锁互许终身,如今婚龄两年,美满性福。


“同性婚姻?!”


宋隐大惊失色,急于要将自己的弯直分辨清楚。


却在这时,屋外传来一片脚步声。


大门开了,走进来三个青年。左右分别是宋隐的高中同学任重和高良。但中间的第三人,他却没有半点记忆。


可宋隐的目光全都被那第三个男人夺走了。


他甚至觉得那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赏心悦目的雄性生物——即便忽略掉英俊的五官,隔着厚实的冲锋衣,也不难想象在那高大修长的身躯上,起伏着何等令人嫉妒的肌肉线条。


任重和高良远远地与宋隐打了个招呼就被杜珊叫到一旁,唯有陌生男人径自走了过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俯身蹲下。


“还行。”宋隐低头,仿佛无法直视太阳的光芒。


得不到眼神交流,陌生男人竟轻触宋隐的伤口:“还很疼?”


冰凉的指尖挑起宋隐的视线。他发现男人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指环。他想了想、又摸了摸自己的无名指,默默打了个寒噤。


一模一样,对戒。


所以这个陌生男人就是“齐先生”,驾驭那股辛辣淡香的人、自己的结婚对象?


宋隐陡然凌乱起来。他一方面怀疑自己不但失忆还失了智,另一面却又觉得如果对象这般赏心悦目,同性婚姻好像也能说上一句“真香”。


“你在发烧?”齐先生又将掌心贴向他的额头。


宋隐哪里禁得住如此体贴,就算没发烧也要开始燥热。他正犹豫着是“迎男而上”还是“知男而退”,只听门外又一阵脚步嘈杂,呼啦啦闯进来一大堆人。


来人全是宋隐的高中同学。两个男生合力抬着一扇破烂门板,还跟着两个女生,全都脸色煞白。


“怎么回事?!”杜珊也失声惊叫。


宋隐被齐先生搀扶着凑上前去,发现门板上趴着一个名叫郑辰的男生,浑身滴水,白得发青的手臂软垂下来,随着门板一起晃动。


而让杜珊惊叫的是他的背部——那里居然开着一朵红花。


那是一朵新鲜至极的真花,却没有茎秆和叶片,仿佛直接从郑辰背上生长出来。


从小驯养在唯物世界观里的众人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一时面面相觑。


见迟迟没人动手,宋隐唯有亲自摸向郑辰的颈动脉,又翻开眼睑查看瞳孔——无奈已是最坏的结果。


“怎么回事?!”他问抬门板的人。


惊魂未定的同行者勉强拼凑出了事发时的情况——为了收集柴火,他们结伴在村中探索。途径村口树林时,郑辰忽然滑下溪沟。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人捞上来,就发现他的背上开出了这朵花。


这也太不符合逻辑——宋隐当然没有直接质疑,他取出手机拍照,又从口袋里摸出手套戴好,将那朵花从遗体上拔了下来。


花朵下方根本没有花萼和根茎,离开遗体就散成了一堆花瓣。


摘除红花之后,郑辰的背上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杜珊吓得抱紧了身旁的女生。其他人也各自产生了不适反应。


“植物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齐先生断言,“花朵只是伪装,为了掩盖郑辰真正的死因。”


抬门板的两个男生愕然:“你觉得我们在撒谎?”


气氛陡然紧绷,宋隐立刻出面调停:“伤口的确离奇,但如果真要撒谎,反倒会编得更合理些。”


“小宋说得没错。我绝没有指控各位的意思,抱歉。”齐先生从善如流。


人长得帅,又够听话——宋隐又在心里默默地评价了一次,真香。


“电话和网络不通,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名为高良的男生极为焦虑:“现在原路返回,能在天亮前出山报警。”


“会不会太勉强?”宋隐指着自己的额头:“夜路危险,万一再坍方受伤怎么办?”


“可你看看那朵花,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我们?”任重也站到高良这边。


六男三女很快分成两派。高良、任重、陈杰和一位名叫林乐的女生决定连夜报警,余下的人则留下看守郑辰的遗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宋隐唯有尽量配合。


留守组与夜行组简单调剂了物资,宋隐将自己的强光手电交给林乐,目光却忽然定格在了她头上。


“你等等。”他仔细观察她的马尾辫,发根处有团淡红色物件,竟是一朵孩子手掌大小的花苞。


他问林乐:“你的发绳上原本就带朵花?”


“没啊。”禁不住校草的贴身观察,林乐红着脸去摸。


不可思议——宋隐看见她的手指穿过了花苞,如同穿过投影仪的幻象。


宋隐说了声“不好意思”,亲自上手,果然也什么都没摸到。


屋子里鸦雀无声,宋隐这才发现同学们神情惊恐,显然除他之外谁都看不见那朵花苞。


“……行了!”高良挡到林乐身前,对宋隐怒目而视:“就算你不想走,也不该拿这种事来吓人!”


宋隐当然委屈,却没有辩解。说服别人去相信看不见的东西是徒劳的,他做不到。


在气氛进一步恶化前,齐先生默默将宋隐拽到身后保护起来。


高良、任重、陈杰和林乐还是离开了砖屋,一转眼便融入了夜色中,无影无踪。


“现在怎么办?”杜珊擦了擦眼睛,向宋隐求助。


宋隐看向地上的遗体,压抑着情绪:“这里离篝火太近,先把小郑转移到隔壁茅棚去。我们关好门等天亮。”


说罢,他主动朝门板走去,齐先生也紧随其后,帮助他抬起遗体。


初冬时节,月色泛着鱼鳞似的银蓝。深山废村如同海底深渊,或许有些怪物正在暗处潜伏。


“真冷啊。”将遗体放置在茅棚里,宋隐呼出一口白汽,“今晚的篝火不能断。”


齐先生用手电晃了晃茅棚的角落:“这里有堆秸秆,省一省应该够用。”


这分明是个好消息,可宋隐却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又想了想,突然明白不对劲的不是秸秆,而是齐先生——这个男人始终太过克制与镇定,这固然不是缺点,却也让他完全不像那款辛辣淡香的主人。


“那个……你信不信我?”宋隐忽然问。


“信。”齐先生绝无半点犹豫。


“我刚才的确看见林乐头上有朵摸不到的花。”宋隐轻叹一声,靠着棚柱:“如果不是头疼得厉害,我简直怀疑这是一场梦。”


“谁又能说不是呢。”齐先生答得颇为玄妙,“或许我们每一天都被幽禁在自己的梦里1。”说完,他拍了拍宋隐的肩膀:“回去吧,外面冷。”


宋隐没有动。尽管气氛和时机都不合适,可他觉得必需借着独处的机会说点什么。


“那个,我和你……”


“什么?”齐先生认真看向宋隐,月色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如天神下凡。


宋隐的心像是被撩拨了一记,冷不丁地摇曳起来。


他张了张嘴,可对话并没有继续。因为远处一串尖锐的警报陡然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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