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住在京城的永康一家听说先帝和小公子秘密回宫了, 就准备进宫去看看。特别是安平王，刚听说小外公回来了，就吵着要进宫, 拉着母亲的手不停地囔囔道：“母亲母亲，快带孩儿进宫看望小外公吧，不然去晚了，又要被萧翊那小子抢先了。”永康公主见儿子一提到小外公, 就连礼节都不顾了，平时喊萧翊都喊太子弟弟的, 现在因为要抢小外公的关注, 就直呼太子其名, 真是让她哭笑不得。她嗔笑道：“钰钰，现在表弟是太子殿下, 你可不能在人前这样喊他, 会被人抓住把柄的。”安平王不以为然道：“怕什么, 皇帝舅舅对我那么好，才不会让人说我什么呢。母亲我们快点进宫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小外公啦！”永康公主被他缠得无奈极了, 只好对他说：“钰钰不要急, 等你父亲从都司回来，我们再进宫。”安平王闻言就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捧着脸闷闷不乐道：“唉, 父亲怎么还不回来啊？等我们进宫, 黄花菜都凉咯。”被安平王视为“黄花菜”的尹璁此时正在太皇太妃的慈康宫里，一边陪几位太后太妃看戏, 一边往嘴里塞点心吃。他又有一年没回来了, 太皇太妃和太后太妃担心他在宫外吃不好, 见他回来，就让小厨房给他蒸了点心，一个劲地哄他多吃点。尹璁乐得有东西吃，大家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他吃得正开心呢，突然就听外面传报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到——”尹璁一听，就马上把手里剩的点心一股脑儿塞进嘴里，激动道：“皇后姐姐和小孙孙来了！”然后只见慈康宫的宫人领着穿着华服的周皇后和六岁多的太子走了过来。周皇后身上的衣服繁琐厚重，即使这样，尹璁还是看出她腹部有些隆起，估计是又有身孕了。果然，他就听太后笑着对周皇后说：“书君，你不好好在寝宫休养，怎么跑过来了？”周皇后就大大方方地笑着应道：“儿臣听说母后太妃们在这里看戏，想着好些天没来给母后太妃们请安了，刚好翊儿又吵着要来看小爷爷，就一起过来看看。”太后见她挺着个肚子，怕她站着累，忙让宫人搬一把椅子过来给她坐下，她谢过太后之后就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尹璁见她果然又怀孕了，就由衷地高兴道：“太好了，皇后姐姐又有身孕，那明年我再回来，是不是又要多一个小孙孙啦？”周皇后见他这么开心，就抿嘴一笑，应道：“等明年您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看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尹璁又兴致勃勃地说道：“只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也让我到时候好给它准备见面礼。”听小爷爷说要给自己没出生的弟弟妹妹准备见面礼，萧翊就不乐意了，嘟着嘴缠着他说：“小爷爷您也太偏心了，就记得母后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在乎翊儿了吗？翊儿的礼物呢？”尹璁知道萧翊粘着他，为此经常跟安平王吵架，他还以为是因为萧翊和安平王不是亲兄弟，所以多少会有些隔阂。但是没想到萧翊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的醋都要吃，真是让他哭笑不得。他摸了摸萧翊的脑袋，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串五颜六色的贝壳来，对萧翊说：“这是我上次跟你皇祖父去海边时捡的贝壳，知道你没去过海边，估计没见过，就捡了一些回来送给你玩，你看你喜不喜欢。”尹璁知道萧翊作为太子，在宫里肯定见过许多贵重的东西，不会稀罕那些金银珠宝。所以他给萧翊带的礼物一般是他在外面游历的时候所见到的一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漂亮的鹅卵石，有时候是火红的枫叶，有时候是贝壳。这些东西不论在哪里都是很常见的寻常玩意，就连乡村里的孩子都对它们不屑一顾，但是萧翊不一样，萧翊常年待在深宫不能出去，怕是没有见过这些玩意儿的。看到现在的萧翊，尹璁就忍不住想起以前待在宫里去不了其他地方的自己，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萧翊更想要什么。他是不能随便带萧翊去外面看看大千世界了，只能尽可能地帮他多看，每年回来的时候给他捎些宫里没有的东西，给他讲讲自己在外面的阅历，丰富一下萧翊的童年。果然，萧翊看到这串贝壳后就非常开心，小心翼翼地将贝壳捧在手里观赏，然后甜甜地对尹璁说道：“我很喜欢，谢谢小爷爷。不过小爷爷，这份礼物应该只有我有吧，您不会给易成钰也准备了吧？”尹璁见他小气吧啦的样子，哑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说他也给易成钰准备了一串，又怕这个小醋缸闹起来。还是周皇后教育他说：“翊儿，父皇母后和太傅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作为太子，应该心胸开阔一些，要懂得分享。你如此小家子气，今后怎么容得下朝中大臣，天下百姓？”萧翊被母后训了一通，蔫蔫地应道：“儿臣知道错了，母后。”尹璁见萧翊被训了不开心，就哄他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萧翊见小爷爷帮他说话，又高兴起来。尹璁见他这么讨喜，就将他拉到身边坐下，看着周皇后的肚子问他：“话说翊儿你想要个妹妹还是想要个弟弟啊？”要是萧翊可以选，他谁都不想要，现在光是有一个安平王跟他抢小爷爷的关注，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他可不想再多一个人和他抢小爷爷。但是父皇母后作为皇帝皇后，又不能只有他一个孩子。之前父皇心疼母后生孩子受苦，打算不生了，结果有天他拿着太傅交代的作业去御书房找父皇表扬他，在殿外听到殿里一堆大臣苦苦哀求父皇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纳妃繁衍子嗣。不仅他听得头疼，父皇更是左右为难。自那之后，他就明白了父皇身上的重任不仅是为天下百姓着想那么简单，还要为皇室开枝散叶。所以父皇母后来问他想不想再要弟弟妹妹的时候，他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于是母后就怀孕了。萧翊听小爷爷问他，就思索了一番，想到易成钰之所以每次都缠着小爷爷，是因为小爷爷会带他们玩男孩子喜欢玩的游戏，既然这样，那如果母后生下来的是妹妹，岂不是就不会跟他抢小爷爷的关注了？小公主总不能像野小子一样跟小爷爷爬树下水吧？于是他脆生生地应道：“我想要妹妹，我都没有姐姐妹妹呢！”见他说自己喜欢妹妹，皇后太后太妃们都挺意外的，但是既然他喜欢，大家就笑着附和道：“那就给翊儿生个妹妹吧。”因为人基本都在慈康宫，所以午膳尹璁就在慈康宫陪太后太妃皇后们吃了，而萧令这会估计还在跟嘉平帝讨论国事，应该是跟嘉平帝用午膳，尹璁就不管他了。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来通报说永康长公主带安平王进宫看望太后太妃，尹璁甚是想念他的贞儿姐姐和钰钰小外孙，不等宫人将永康长公主和安平王引进来，他就拔腿跑出去迎接。萧翊本欲缠着小爷爷给他讲故事的，没想到小爷爷听说易成钰来了之后，马上抛下他出去找易成钰了。他怕易成钰抢走小爷爷，二话不说也小跑着追了出去。永康长公主和安平王就在慈康宫门外，见尹璁跑出来，永康先是一愣，而后笑道：“璁儿，你果然在这里！”而安平王见到久不见的小外公，也甚是欢喜，马上挣脱母亲的手跑了过去，拉住小外公的手撒娇道：“小外公小外公，钰钰终于见到您啦，钰钰好想你的！”易成钰比萧翊大了半岁，长得却比萧翊大了不少，高高壮壮一小孩，健康又讨喜，那张稚嫩的脸甚至已经有了萧令的影子，尹璁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自己看到了萧令小时候。但是他是不可能看到萧令小时候的，所以只能从易成钰这里过过瘾，将易成钰当做小时候的萧令来对待。所以一见到易成钰，尹璁就把自己当做成熟的大人，好像这样就能压萧令一个头了那样。他弯下腰对激动的易成钰说：“来钰钰，小外公抱抱。”易成钰便欢快地扑了过来，结果因为他力气实在太大，个头也不小，差点把尹璁撞飞。尹璁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抱不动这个才六七岁大的孩子，场面不禁有些尴尬。萧翊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爷爷和易成钰抱成一团的画面，气得他哒哒哒冲过去要将他们俩拉开，一张脸憋得通红地囔囔道：“易成钰你快把小爷爷放开，你太沉了，不要压坏小爷爷！”易成钰才不理他，就紧紧抱着小外公，还仗着小外公在，对他吐舌挑衅道：“我就不放，你有种打我呀，略略略。”尹璁前面被易成钰抱得紧紧的，后面又被萧翊拉扯着，这俩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力气倒是挺大的，不愧是身上有着萧令的血统的后代。他要被这两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小子压垮了，哭笑不得地说道：“都放开都放开，你们俩太重了。”永康见俩孩子这样实在不像样，就上前一手拉住一个劝道：“你们快放开小爷爷小外公，别胡闹了。”在长辈面前，萧翊和易成钰就不敢胡闹了，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抱着尹璁的手。易成钰还要跟小外公说什么，眼睛却突然看到萧翊手中拿着一串他都没见过的东西，顿时瞪大眼睛，质问道：“太子弟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不是小外公给你的，你快把它给我！”萧翊哼了一声，藏到尹璁身后，对易成钰挑衅道：“就不给，你来打我啊！”易成钰成功被他激怒，挽起袖子就要跟他开干，尹璁见他们表兄弟俩还是这么不对付，只好头疼地拦住他们俩，对易成钰说：“钰钰别闹了，小外公这里还给你留了一串，你们俩都有份啊。”听到这话，易成钰这才收回拳头，转向尹璁撒娇道：“真的么真的么，我的会比太子的好看吗？”尹璁就将荷包里另外一串贝壳拿出来给他，易成钰拿到贝壳，第一时间就是跟萧翊的比较，而萧翊也是一样，一看到属于易成钰的贝壳，马上就凑上去，兄弟俩非要比一个谁的更好看来。俩小子都是眼浅，觉得对方的好，但是又舍不得互换，最后又不可避免地打闹起来。尹璁已经不想管这两兄弟了，孩子大了，他跟他们闹不动了。傍晚的时候，嘉平帝让人带了口谕过来，说今晚在御花园摆家宴，让后妃们去御花园用膳。嘉平帝极少摆家宴，今晚却突然来了兴致，让宫人在御花园大摆宴席。不知情的宫人只当宫里来了贵客，是嘉平帝最尊敬的老师，所以嘉平帝才这么隆重地招待他们。只是让后妃作陪，他们就有些不太理解了，不过他们不理解归不理解，他们还不够资格上桌伺候，只能在御花园外面守着。用膳的时候，尹璁吃到久违的宫廷菜，还是他最熟悉的口味，就随口问道：“这是不是御厨叔叔做的啊？”萧竞也不太清楚，便吩咐人去御膳房问，然后将御厨带了上来。尹璁见到熟悉的御厨，就高兴极了，而御厨看到小公子依旧爱吃他做的菜，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萧竞便对荣华说：“既然小公子喜欢，那就赏吧。”荣华忙应了下来，领着御厨去领赏了，御厨走之前，又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小公子几眼，仿佛担心他这一走，下次再想看到小公子就难了。尹璁这次决定在宫里待久一些，他还想出宫，去君恩村看看在那里安居乐业的难民。这个时候，刚好是农忙季节，尹璁一去到君恩村外，就看到开垦出来的田地里都是村民在耕地种东西，一派繁忙景象。尹璁在地里找到了李良的身影，他正弯着腰往地里放种子，而阿旺则在边上帮他翻地。看到李良能够适应这样的生活，辛勤劳作养活自己，尹璁欣慰不已，就跳着跑着走了过去，远远地对着他们喊道：“李叔，阿旺哥！”听到他的声音，李良和阿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他干干净净地站在田埂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他这些年都没什么改变，所以李良和阿旺马上就认出了他，阿旺惊喜地喊道：“小公子！”尹璁应了一声，下地跟他们说：“不用喊我小公子啦，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公子了。你们在种什么，我也来帮忙呀！”阿旺见他就要挽起袖子裤脚帮忙，连忙拦住他说：“不用了不用了，小公子您还是去阴凉的地方歇着吧，这里有我和李叔就好了，等种完这点，我们就可以收工回去招待您了。”李良也表示不用他来帮忙，但是尹璁已经习惯下地干活了，在闽地的时候，每年农忙他都会下山帮村民干农活呢，不让他参与一下，他浑身都不舒坦。阿旺和李良都拦不住他，只能苦笑着看他帮忙撒种子，很快就块地就种完了，尹璁就跟他们回家去坐坐。因为住了几年，李良那座小院子越发有生活气息了，尹璁没想到李良能把自己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看到他生活得好，他也就放心了。李良回到家后，收拾好自己身上的泥土，就去厨房煮水泡茶了，还把自己闲时做的一些小吃拿出来招待尹璁。尹璁就坐在屋檐下的走廊上，捧着热茶陪他聊天。当然，李良不会说话，所以只能听尹璁说，尹璁就把自己在外面的趣事说给他听。李良虽然不能说出自己心中想跟他的说的话，但是听他说话，就已经非常满足了。尹璁在君恩村待到傍晚才离开，李良本来还要留他在家用晚膳的，但是尹璁说他出来太久了，怕萧令担心，就婉谢了李良的好意，走的时候，还塞给了李良一些碎银。李良就站在院子门口，眼含泪花地目送着尹璁的身影背对着夕阳远去。夜里，嘉平帝在承光殿里看奏折，荣华突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静静地跪在他跟前，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嘉平帝就放下奏折，温声问道：“荣总管有什么事直接跟朕说就是，你是我父皇的人，又辅佐朕多年，不必在朕面前这么拘谨。”没想到荣华直直给他磕了个头，说道：“奴才想求陛下一个恩典！”嘉平帝眉头一挑，而后不紧不慢地问道：“哦，荣总管想要什么恩典？”荣华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说道：“奴才进宫多年，得先帝和陛下的重用，是奴才三生有幸。然而奴才不争气，身体近来越发不中用了，对不起先帝和陛下的器重。故而奴才想辞去太监总管一职，告老还乡，还请陛下恩准！”嘉平帝听到这话，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半晌后，他淡淡地应道：“准。”荣华没想到嘉平帝这么好说话，得到准许后，他激动地对嘉平帝磕了几个头，不停谢恩道：“奴才谢陛下恩准！谢陛下恩准！”嘉平帝没想到的是，继荣华之后，叶姑娘和御厨也来跟他请辞。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地要告老还乡了，估计还是舍不得先帝和小公子，想要追随他们吧。想到这里，他就应得格外爽快，甚至还赏了他们一些财物，让他们今后好好伺候先帝和小公子。荣华等人没想到自己的私欲被上位者看了出来，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惭愧，最后只能重重地跟嘉平帝承诺今后会好好侍奉先帝和小公子。尹璁一算日子，觉得南方的梅雨季节应该过去了，山上的桃子也快要成熟，就打算跟萧令回闽地去了。他跟嘉平帝和皇后太后他们辞别后，就坐上了出宫的马车准备离开，没想到刚到宫门，就看到穿着寻常布衣背着包袱的荣华几人等在那里。他以为荣华他们是舍不得他，所以特意来这里送他们一程的，没想到荣华却带头跪在马车前，磕头恳求道：“小公子，奴才们愿意追随小公子，伺候小公子一辈子，请小公子带上奴才们吧！”尹璁听他们这么一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早知道荣华舍不得他，却不知道荣华会为了追随他，放弃宫里的荣华富贵跟他走。看着这几位在他搬进承光殿后就忠心耿耿照顾他的老宫人，尹璁鼻子一酸，随后开心地应道：“好呀！你们快上车吧！”荣华见小公子愿意带上他们，别提多高兴了，连忙从地上起来，抢着帮忙驾车，然后一行人坐着马车低调地离开了这座皇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hjwyy.com 黄金屋小说。手机版：https://m.hjwy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