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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节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依旧……犹如旭日皎月,轻而易举地吸引着旁人的目光,不管站在哪里, 都是人群的中心。于是她一下没忍住跟着笑了出来,仿佛为他那视若寻常的态度所感染,所有来之前深藏于心内的紧张和局促,都随之烟消云散。陆锦惜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看见了这屋内的摆设,也看见了他床头上还没喝的一碗药, 便笑:“没来看你之前, 担心你死, 可来这里看见你后,却是忍不住想要对你动手。也难怪,老天爷如此厚待我。谁叫我比你会说话呢?”会说话?她指的是那些虚伪的、勾引得人往坑里跳的甜言蜜语吗?顾觉非注视着她,唇角轻扯,嘴里便蹦出一句轻嘲来:“我原当老天爷是瞎了眼, 没料想竟然还聋了耳。”论嘴毒,他们俩也是不相伯仲的。这一点陆锦惜也早猜着。她听了,施施然半点也不避嫌地坐到了他床边上, 便要反唇相讥。但顾觉非这时候却将目光向旁边一递, 朝着还傻愣愣站在这屋里, 面上颇有几分目瞪口呆的纪五味笑道:“五味,你先出去吧,我与夫人有些话要说。”有些话要说……天哪。这一刻,纪五味差点就大叫了起来,看着顾觉非那貌似寻常的温温然笑容,只觉得脑袋里面“轰”地一声。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面色竟一下变得赤红,急忙磕磕绊绊地应了一声:“是,我不打扰你们二位……”话说完,便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这一幕,称得上是诡异又滑稽。陆锦惜一回头就看见了,心里面都有些发毛,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呢喃了一声:“他怎么了?”顾觉非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可又怕牵扯着伤口,所以不敢太放肆,憋得有些难受。只道:“街头巷尾的流言听多了吧。”陆锦惜顿时了然,也不禁失笑。她自己是没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眼底的,更不用说如今既然已经传成了这样,她再避嫌也没有什么作用。所以今天来看顾觉非,她都没半点遮掩。只是,不提这茬儿倒罢了,一提两人难免都在此刻想起来,又念及双方之间这不上不下、说暧昧又理智、说理智又暧昧的关系。屋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安静。最终还是顾觉非先开了口,打破了沉寂,半笑着道:“你死活要自己出门去保定谈生意的时候,我便劝过了你,说这世道不安宁,山匪流寇遍地。你还不肯信我,下一回,总该学乖了吧?”还别说,真有那么点意思在。但是……陆锦惜垂眸看了一眼那还被他放在指间的箭,便笑了一声,从他手中取了过来,细细看着:“福祸来了都挡不住,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因果一环扣着一环。再说了,那帮人不都是冲着你来的吗?”那么明显的事情,她又不是傻子。她被劫,不过是撞上了。真正的根源,还是在顾觉非自己的身上,只不过的确是没有她被劫,也就没有顾觉非这一难了。顾觉非当然也知道。他听了她的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注视着她,看她纤长皙白的手指把玩着那一支箭,想起雁翅山上那些事情来。尤其是那一道身影,还有对方高声大喝他名字时的声音……于是他终于向她问道:“当初那个劫持你的山匪,就那个拿匕首横在你脖子上的那个,还记得吗?”那个男人?陆锦惜手指一顿,下意识地便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原本细滑的颈侧,此刻已添了一条新粉的伤痕。刀口不是很深,但当时也流了不少血。她毫不怀疑,当时只要顾觉非拒绝他提出的要求,那人的匕首会毫不犹豫地往她颈内再送一分。包括那一箭……他不仅是要杀死顾觉非,也没打算放过她。眸光微微闪烁,陆锦惜将这冰冷的一支箭重新放了下去,就搁在了他枕边上,淡淡笑道:“当然记得。只是这人似乎十分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初见我时便满身伪装,络腮胡遮了半张脸,就没刮下来过。我不认得他,但总觉得他对京城了解很深。”“你不认得他?”前面她说的话,顾觉非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听见她这一句的时候,顾觉非面上,便多了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笑意。这种神态,一时间竟让陆锦惜觉出了一种惊人的熟悉。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不久前,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看见过类似的神情。可直到离开,她都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两道远山细眉轻蹙,陆锦惜实在有些费解:“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她是真的不认得他。一如他中箭那一瞬间所猜想。这一刻,顾觉非实在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觉,想要忍住笑,可心底那一种奇异而难以言喻的畅快又让他完全无法忍住。于是那唇边的笑弧,不仅没有压下来,反而越见明显,简直像是走在路上捡到了什么举世的珍宝一般。原本一张苍白的脸上,尽是神光。那深沉的黑眸也仿佛化作了宝石,里面藏着一种让人动容的璀璨。“我只是……”顾觉非顿了顿,注视她半晌,含着那一点奇怪的愉悦和得色,竟没忍住伸出手来,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然后滑落下来,以指腹轻轻抚触她柔软的唇瓣。“第一次如此庆幸。遇到你,不早,也不晚。”☆、第146章 第146章 认真的话这是一句情话。温柔的情话。可当它在耳旁响起的瞬间,陆锦惜竟没感觉到半分应有的情调, 反而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毛骨悚然!这一刹那,她悄然屏住了呼吸, 压抑而克制的目光,带着一种深藏的刺探,落在了顾觉非的身上。“不早, 也不晚?”“是啊。”顾觉非毫无破绽地笑了起来,极其自然地解释了一遍自己方才说出的情话。“薛况死了,你是个寡妇,而我还未婚娶。可不是正合适?”是这个意思?可她明明觉得,他方才那一句话的意思, 比他此刻表露的意思, 更多, 也更深。“你方才说,那劫持我的山匪头子,我本该认识?”“不,只是本以为你会认识罢了。”顾觉非向来也是说谎话不眨眼的那种人,眼见着陆锦惜似乎竖起了隐隐的警惕, 他偏还有心逗弄,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方才的话给圆上。“这人我认得,曾与将军府有些渊源。不过是我想岔了, 你当初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 认不得才是正常的。”与将军府有些渊源……这话还真跟陆锦惜先前的推测对上了。她一时说不清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感觉,隐约觉得顾觉非话里没这么简单,可偏偏对方说出来的一切又是如此合情合理。眉心轻轻地拧了起来,她看了顾觉非一眼,没再接话。顾觉非却浑然未觉一般,指腹依旧在她唇瓣上游移,但又慢慢地滑落下去,轻轻点在了她脖颈那一道新愈合的伤疤上。一顿。接着却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话题:“这群人多半与匈奴有些关系,不知你被劫了好几天,可有什么发现?”他指尖有些凉,落在她脖颈间,难免引起了一点遮掩不住的战栗,陆锦惜只觉得自己眼前这人是仗着他自己现在伤势还重,所以肆意妄为。只是她实在不是那么容易撩拨的人。人在他床畔坐着,神情半点变化都没有,只道:“太多的发现没有,我能发现的你也能发现。不过,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还真有那么一点。”“哦?”顾觉非一下感了几分兴趣。陆锦惜便回忆了一下,道:“在我被他们拘在山中的时候,曾偶然听见一个声音,提到了一个称呼。若我没听错的话,该是‘兰大人’。”兰大人?兰?!顾觉非瞳孔瞬间缩紧,脑海中却似巨浪卷来拍碎了一切迷障一般,青天白日在巨浪卷过之后,全然地展露!“兰,兰……”他就这么念了两声,接着竟是不可自制地大笑了起来,开心又畅快,简直与他当日在葫芦峡谷听见那石破天惊的一声呼喊之时,一模一样!“千算万算,当真是他,哈哈哈!”兰。匈奴可汗那一位极为受宠的汉人先生,可不就叫做“兰业”吗?早在当初听闻此事之时,他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很对劲,直到如今,才一下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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