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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永宁长公主一见,不由皱了眉:“怎么了?”顾觉非看她一眼,又翻了几页,都懒得再翻了,只道:“这名册,怕是媒婆说媒用的吧?个个都玉树临风,品性好得能上天。”这家伙,太敏锐了。永宁长公主没忍住笑出来:“你自来是惊才绝艳惯了,天下能入你眼的也没几个。可本宫看名册上的人,都还不错。我侄媳挑夫婿,能跟你挑夫人一样么?”“……侄媳?”那一瞬间,顾觉非眼皮一跳。他险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永宁长公主侄媳不少,但需要“挑夫婿”的,着实多不起来啊……“你也知道,当初薛况与她,本就是一桩孽缘。”永宁长公主叹气,因与顾觉非相熟,都不用卖关子。“如今薛况已去,我不忍见她还在那府里磋磨,跟个活死人似的。眼下,便想为她挑选一二。你方才翻了许多,觉得怎么样?”怎么样?顾觉非手指尖搭在那纸页上,就好像又搭在了那一方雪白方巾上。微妙的感觉,如同涟漪一般,渐渐泛出。他低垂了眉眼,谁也看不到他深深的眼眸底下,划过的,到底是温暖的和风,还是冰冷的刀光……唇角一勾,便是无声的微笑。顾觉非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指,尽量让那种微妙的感觉,脱离自己,才慢慢道:“怎么样……我看这些人,都不怎么样。”“……”永宁长公主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顾觉非却仿佛没看到,只念着面前那一页:“协办学士孟大人家的四公子,孟瑾,丙辰科进士,丧偶,性情宽厚,仪表堂堂……”念到此处,话音便一顿。他抬眸瞧了永宁长公主一眼,淡淡道:“这人乃我同科进士,琼林宴上我见着,是张麻子脸。”这年头,麻子脸也能说是仪表堂堂了。永宁长公主听得手一抖。顾觉非又翻了一页。“刑部左侍郎周德元,家贫,年三十二,未娶妻……”“这倒也是,外室不能算妻。”“我不大记得了,他包在槐花胡同的那两个,哪个勾栏出来的来着?”永宁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把茶盏放下。顾觉非翻了第三页,见上头的名字,竟笑了起来。“这个倒是不错,卫家二公子卫倨。”“今年二十七,才死了老婆。”“他家一门荣华,偏偏他本人草包一个,废物一介,烂泥一把。卫老不死的扶了他十来年,愣是没贴上墙。”“人虽次了点,可但凡有点手腕嫁进去,都能磋磨死他。”“如此一来,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啊。”永宁长公主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顾觉非指腹划着,就眼见着这一页一页打自己面前翻过,便随意地一松手,任由这花名册合上了。他转头来看着永宁长公主,语气悠闲。“京城里这个年纪还数得上号的,没一个我不熟。您要给自己侄媳挑个夫婿,又何必叫人制这劳什子的名册?问我不比旁人都靠谱么?”永宁长公主皮笑肉不笑:“问你?你顾觉非自是目无下尘,舌头上涂过砒^霜的,什么人到了你嘴里能有个好?”“长公主这可就是冤枉我了。”顾觉非摇了摇头,端茶喝了一口,修长的手指掀了盖儿起来,雅致又从容,养眼极了。“您说这天下能入我眼的没几个,目今却正好有一个,算年纪也不与您侄媳相差多少。”能入顾觉非眼的?永宁长公主知道他交游满天下,说不准真有,于是问道:“你倒说说?”顾觉非放了茶盏,不疾不徐地开了口。“这人也是丙辰科的进士,未有妻妾。”“四书五经熟读,明经策论全通;生得一副堂堂的好相貌,举手投足尽为君子之态。”“其处事周全,算时少有遗策。”“其待人妥帖,钻玲珑心七窍。”永宁长公主暗道:这个倒是不错。她来了几分兴趣:“照你这样说,功名有了,也没妻妾,该是个品行端正的。只是不知,家境如何,家中人口如何?”顾觉非微微眯眼,似乎在思索。“家境么……”“一门荣华,门楣甚高。”“家中人口更是庞杂,数本门约莫三五百人,旁族支脉则不可尽数。”“不过此人年幼失母,金榜题名后便与其父生隙,所以家族门楣,倒一概不必理会的。”“……”为什么听着,觉得有点熟呢?永宁长公主看着顾觉非这一脸的淡然从容,忽然就心头一跳,生出万般的惊怒来,差点把刚端的茶盏摔在地上!“你怎么敢?!”顾觉非刀裁墨画似的眉眼,染着三分真假不知的笑意,好似根本没听见永宁长公主这话。他面无波澜,口气淡淡,续上自己先前的话:“此人姓顾,名觉非,表字让先,今年二十又九——”“长公主觉得,我怎么样?”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一点2333小红包随机。☆、第041章 人面兽心怎么样?他竟然问她怎么样?那一刻,永宁长公主觉得顾觉非是在跟她开玩笑。顾觉非要什么女人没有?竟然来凑陆锦惜的热闹?薛况怎么死的,旁人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吗?就算他薛况有心谋反,是个乱臣贼子。可昔日的功绩,却无法抹杀!如今是在为他孀妻挑选夫婿,顾觉非怎么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毛遂自荐?何等的厚颜无耻!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好像里面紧绷着一根弦,随时都会断裂。永宁长公主只觉自己毕生的冷静,都在此刻消没一空,被他这一番话炸了个粉碎!一双凤目,寒光闪烁。她注视着顾觉非,声音冷沉而压抑,话语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你是认真的?”这是一句毫不掩饰的逼问,带着十足的压迫。只可惜,对顾觉非没有用。他依旧坐在她对面,如庭阶前的芝兰玉树,自始至终没变化过半分的神态,显得老神在在。“长公主从何处看出,我是开玩笑呢?”他面上似有似无的微笑,略深了些许,也真切了些许,声音显得不疾不徐,从容镇定。“若论年龄,性情,品貌,出身,才华……满京城,还有比我更好的吗?”“好?”永宁长公主内心只生出了千万般的荒谬!“满京城难道还有比你更坏的人选吗?!”顾觉非想要娶薛况的孀妻?简直是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大夏,最恐怖的事情!这才过去六年……六年而已!他手上沾着的鲜血尚未干涸,还冒着滚烫的热气,怎么就敢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藏在幕后六年的始作俑者,竟然说要娶受害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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