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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十里人间(重生)

没办法不笑啊!从他家搬走的那套云石六件套桌椅,百鸟朝凤大梳妆台,还有那张相思云榻……都被俞东池搬在了这里。甚至他自己还在这里安装了各种现代化的工具,像是打印机,电视机……甚至还有自动烹茶器。他把自己当成啥了?女王么?住在这里也不瘆的慌?而俞东池,他现在正披着锦被睡在那张云榻上,而云榻边,几个空了的酒瓶随意立倒着,看样子,这家伙真是喝了不少呢!不怎么透气的宫室积存了太多的酒臭,石门一开,江鸽子就闻到了扑鼻的臭气,他倒退一步,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喂!老俞……”锦被里的人扭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了巨大的呼噜声。妈的!这货竟然在装睡么?江鸽子无奈的笑了起来,他对着里面声音更大的说:“俞东池你别装了!我知道醒着!”周松淳无奈的摇摇头,弯腰拿起工具,开始做起杂务来。然后,那呼噜声终于尴尬的停止了,好半天……俞东池总算挣扎着坐起,抬脸向外看去。而他这一看,江鸽子却心里一抓。只是短短十天的功夫,俞东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面目苍白,两腮凹陷,下巴上满是青茬,憔悴而狼狈。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江鸽子笑笑,江鸽子却发现,这人,他变了。以前俞东池温和的表皮下,储蓄着的是足够的傲气,而现在的俞东池,他依旧是温和的,却明净了,他就若一块打磨过的玉料,温润而内敛,将他的一切钢性,都深深的埋藏了起来。这就是远离人群,自我封闭的成果么?莫名的,江鸽子心就有些酸涩,他也用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说:“老俞……十天未见,咱们这,也算是小团圆了!”他看看屋里,又看看露台上的,只有水没有荷花的小池子继续说到:“你这地方找的好,你出来,我陪你喝上几杯!”俞东池低着的头缓缓抬起,他说,好!就这样,这两人拿着酒壶,坐在有几千年历史,王的寝宫露台上,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了自在的酒。江鸽子说,你们给我发的制服太多了,我觉着我一辈子不用做新衣裳了,上百套,靴子就有无双,还配了防臭鞋垫儿……俞东池说,他现在最向往一个叫若瀛的男人,如果可以,他想活成他。江鸽子就问,若瀛是谁?俞东池说,那是……大地女神座下最没用的神仙了,若瀛生在瀛山,无父无母,却快乐自在,他没有钱财,只有一块破木板,后来他创造了音乐。他喜欢唱歌,就唱了!他没有家,就沐在月光下唱!没有听众就给自然唱,后来美少年变成老翁,若瀛就随便死在一处山秀水美的地方,就是现在的若瀛郡。后来那些人提起大地女神座下的神仙们,说起若瀛,就说,哈!那真是个没用的神仙……可是,我喜欢他,羡慕他!后来他们就为若瀛干了一杯。江鸽子咽下酒,问俞东池,你是要离世隐居么?俞东池说,我向往之。江鸽子想了一下说,反正你也隐居了,幕天席地,给你一块破木板你就快乐了,那么?你的钱财我可以帮你花销花销?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嫌弃!看着满面认真的江鸽子,俞东池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说了很多话,大多时候,都是自己说自己的。不过,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好且放松。后来江鸽子站了起来,伸出自己的手对俞东池说:“老俞,起来吧,我那些衣服,我都不会穿!那个麒麟头是向里,还是向外?你看,你总是有点用处的,走吧,算我欠你的人情。”俞东池靠在花池上,人却没有动。江鸽子的手一动不动的伸着,周松淳满面紧张的看着他们。最后,江鸽子说:“你看老俞,人生在世,若说惨,听我的名字就知道了,你比不上我!都是无牵无挂的,可是我有个老三巷了,你有个老三常了,如果别人不挂念咱们,咱们……就为一座城池活着吧,好么?跟我走吧!”俞东池慢慢的伸出手,江鸽子紧紧地握住了他。王的凤嘴,忽然喷出水流,喷溅了他们一身。江鸽子出发这天,本不想惊动任何人。虽他谁也没有通知,然而出门的时候,他却看到半条街的老人,都守在哪儿等着送他。段家,黄家,薛班主,还有从中州获得声望,载誉匆匆回归的邓长农他们三……在江鸽子心里被承认的家人,如今一个没少的都来了。这是1888年最后一个尾月,天气依旧寒冷,空气里飘着顽强的碎雪。江鸽子头戴银穗宽边军帽,军帽正中的帽徽正是银色的四爪蟠龙。他身穿黑色银边黑细羊绒卡腰军装大衣,内着黑色银边细呢军服,扎着小牛皮腰带,带下还配了装饰用的银把礼服短剑。看上去真是帅气又威风。冬日的寒风吹着碎雪乱飞,铮亮的过膝军靴踩在雪面上嘎吱作响。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然而这样陌生的他,却令老街坊们心中又是骄傲,又隐约升起了一些畏惧之意。他们的杆子爷,其实就应该属于那套衣服后面的世界吧……虽然心里不想承认,可是,瞧瞧这身衣裳,跟咱们杆子爷这个人是多么相衬啊!街坊们都沉默的站在哪儿!有人眼眶已经湿润。江鸽子笑了一下,他伸手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了自己修剪的十分利落的短碎发。他正要开口,说点感动人的话语,身后却冲出一个肥胖的身躯,将他撞了一个趔趄。这一撞,分离的愁苦刹那就没有了。“等我!等我!!”胖球子一路飞奔到老锅灶台前,她先是伸手揭开锅盖,看着满笼屉的大馒头,咽了一口口水后,她又相当自觉的跑到一边的石台下,取出一个特大号的饭碗,用手端着,开始寻找起来。那胖球子正是连翘,她倒不是来送江鸽子的,人家就是等开饭的。因为她已经养成,排队会排在地下室一个姓孙的奶奶后面,所以吃饭的时候,即便是来的早了,她也要先找到孙奶奶。连翘很快就找到了,站在人群里的孙奶奶,顿时她肥胖的大脸上露出开花馒头一般的笑容,当她端着饭碗疾步路过江鸽子身边的时候,她脚下一停,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不管是穿着布衣的杆子爷,还是穿军服的杆子爷,这对连翘是没有区别的。所以这个大胖丫头,迅速把自己的大饭碗藏在身后,态度特别认真的对江鸽子说:“爷爷,吃完了!没了!你走吧!”可怜的孩子,显见她是没少被江鸽子骗的。江鸽子啼笑皆非,他握着小鹿皮手套的手,顺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说:“傻丫头!就认吃!”说完,他笑容就如往常一般的来到段爷爷,段奶奶的面前,他看看他的老街坊们,语气温和又轻松的说:“那,我~就走了啊!今年年节怕是要麻烦几位哥哥了。”段奶奶眼眶通红的,老太太嘴巴打着哆嗦,把手里的一个大包袱放到江鸽子手里说:“杆子爷儿……咱还小呢,你出去也顶不了大梁,遇事儿,您可别傻冲啊!知道么?”江鸽子失笑,耐心的解释给她说:“奶奶,您别担心,我这是文职。”老太太抹了下眼角,语气有些抱怨的说:“你也没读过几年书,他们找您麻烦干嘛啊……我知道,总归是我们对不住你,一点事儿都扛不住,老连累你为我们奔波……”江鸽子与老街坊们一一告别,大家舍不得,他也舍不得。这种挺难受的别离一直进行到,从老三巷路口慢慢进来一队jūn_rén ,为首那位四十多岁,他身材高大,五官菱角分明,皮肤白皙,气质斯文,还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儿,脚下皮靴比江鸽子要短上那么一大截。在九州部队,有时候,军靴也是区分上下关系的一种分辨物。像是一般的士兵,他们穿的是短靴。眼镜儿捧着一个折叠的皮革制品来到江鸽子面前,军靴后跟清脆一碰后,他弯腰恭声说:“长官,您吩咐的东西我们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江鸽子接过他手里的皮革,也点点头说:“我东西也收拾好了,叫他们带你们下去拿。”“是!”这一行共二十位jūn_rén ,是俞东池特地为江鸽子调拨来的。也是他信得过的,最后属于他的京军。一部巨大的皇家城堡开动,从常辉到北燕,除司机外,江鸽子现在也是有生活秘书的人了。他现在不但有秘书,还有厨师长,厨师助手,还有十二人的职业京军,要配合他完成任务。这么多人,外加一辆吃磐能的吞金兽,要是按照以前的合同,那肯定是江鸽子自己付费。现在么,他们享用最好的物资,拿双倍薪水,事后还有红利奖赏,这一切都是北燕与俞东池付费。至于女皇,好像……她的手绕过俞东池,伸到燕那边了。想来好笑,原来她是有绕过俞东池的方式的,大概是怕人说贪财吧。看到下属下去,江鸽子蹲在地上打开那张皮革,他缓缓伸出手,从地下一支一支的抓出十六根,一米长的脱皮女贞树木杆子。江鸽子将这些木杆子放进皮革内卷好,再用皮搭子一条一条的束紧,最后,他就像背了一包鱼竿一般,将皮包背在身后,慢慢站了起来。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归期未定!上午九点整,老三巷街口,各大建筑公司的建筑队都纷纷赶来上班。往日这些建筑工人的言谈举止,难免就有些吵杂。可今天,这些人才刚迈步入巷,就看到一队jūn_rén ,列队两行,人手左右提着一模一样大的黑色皮箱,正在往外走着。走在jūn_rén 最前面的,是一位……相当不好形容的长官?昨儿他们还见到这位的照片挂在老三巷口呢?不是说是杆子爷?艺术家么?怎么今儿就是jūn_rén 了?心里有着疑问,然而他们还是乖觉的左右让开了并不宽敞的通道。而就在队伍路过的时候,有个小姑娘发现与妈妈分开了,她就忽哇的一声哭出声,小跑着冲出人群,疾奔几步,一下子就摔在了江鸽子面前。江鸽子脚步停顿,才要弯腰去扶,却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瓜子!!”接着,穿着建筑工地制服的女人,跑出人群,几步来到江鸽子脚前,猛的跪坐在地,一把抱住了自己孩子。孩子又惊又怕,哇哇大哭着,她就像普通的妈妈一样,慈爱又温柔的哄着:“瓜子没事儿啊!吓到了!妈妈不是在这里么?”说完,她抬头刚想道歉,当眼睛与江鸽子对撞,两人都惊了一下。江鸽子意外的看着面前这人,反应片刻,他就若不熟悉,只是认识那人一般,微微点点头后,他绕开她就走了。那只是几秒的眼神交汇,他能从她狼狈的一身旧工服,还有那双抱着孩子的粗糙双手上看出,这个女人的日子过的并不好。甚至,她抱着的孩子,身上穿的保暖衣裳也是质量最不好的那种。她们穿的甚至不如连翘。然而……那又如何呢?那孩子从八岁开始过的日子,怕是连这个待遇都没有吧!那女人傻乎乎的抱着自己的女儿,队伍远了,她都是一动不动的。整齐的脚步声消失,她眼里慢慢滑下泪滴,嘴巴微张的唤了一声:“楠楠……我的楠楠……”看队伍走远,又有一位女士从路边跑过来,她先是扶起跪坐在地上的这对母女,一边扶一边问:“娟儿,你这是咋了啊?来,小瓜子儿,大姨抱抱,你看把妈妈吓的,以后可不敢乱跑了!摔疼没有?”这女人撩起孩子的裤腿看了一眼,见到孩子没事儿,这才安心的带着自己打小长大的好友,一起来到工地一边的工棚下小心翼翼的问:“娟儿?娟儿?你怎么了?”邢玉娟此时眼泪已经收了起来,她伸手抹了一把眼睛,笑着说:“没事儿!就是吓了一跳!”那女人听到邢玉娟这样说,顿时也是气愤,她拿着安全帽对着工棚猛的一敲道:“这群该死的老兵,吓唬小平民作甚?看把咱小瓜子吓的!”小瓜子吓了一跳,又抽泣起来。邢玉娟抬手温和的在孩子眼角下抹了一下说:“是个误会,你也看到了,是小瓜子冲撞了人家!”那女人恨铁不成钢的空出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哎呀,我算是看不下去了!玉娟,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日子!真是……我要是你……我就把眼前的日子过好!你不心疼你,你心疼心疼大瓜子,小瓜子成不成?孩子们爹跟你分契了,你倒好,一文赡养费你也不要,你是不是傻?”邢玉娟半抱着,脱下小瓜子的小布鞋,用力在工棚上磕着泥巴,她一边磕一边面目冷硬的说:“总是我对不住他,一直因为家里连累他,这么多年,也是难为他了,再跟人家要赡养费,我没那厚脸皮!”那女人一听更气了,她大声说:“好!就算你说的有理!可你见天贴钱跟蒋增益抢项目,你是疯了么!都是两家人了,你看看这段时间,你都因为非法竞争,进了几次衙门了?孩子们跟着你这都过的啥日子?你再看看人家蒋增益啥日子?”她放下安全帽,伸手握住邢玉娟的双手说:“娟儿!算姐求你的好不好?咱就去咱厂子那边,把那张汇款单收下,反正也是邢旭卓拖累了你这辈子,你这是何苦?那可是五百贯啊!你看看老大家这几个孩子的日子,你再看看你二哥三哥家那几张脸,解气不?有钱什么都好说!我要是你啊,我就接了这钱儿,穿金戴银也好,金羹玉液也好……你信我,这世道,有钱儿啥都好解决!明儿你收拾好自己,咱一起去再找找楠楠,你说你在儿子面前,总也得有个体面的人样子……”这女人话还没说完,邢玉娟就面露讥讽,她一伸手弯腰抱起孩子,丢下一句:“我去工地了!”说完,她没回头的就走了。一边走,邢玉娟一边想,她一切的苦,皆是她的报应!楠楠不认她,父母冤死,除了不能原谅的邢旭卓,蒋增益。她也不可以放过自己!她得吃苦!她得受罪!她就不配获得一天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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