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屋小说
黄金屋小说 > 小王子与大魔王 > 第60章 爱慕语06 (5)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60章 爱慕语06 (5)

  小王子与大魔王

死狗还这么多话……”


一道凛冽的风猛地从身后袭来,盛琼楼后背生汗,快速回头,一把漆黑的长刀横隔在他的眼前,再近一寸,就可砍下他的头。


“戒……刀?”盛玉宇回神,有些茫然的望着面前的和尚。


戒刀头戴斗笠,白布在风雪中翻卷,脸被挡在后面,看不清楚。


唯面前这把刀,颀长漆黑,戾气横生。


“戒刀?”盛玉宇恐惧的倒退,脚陷进雪里摔倒在地,“你,你要杀我?”


冷风斜飞,纱笠被吹得往后方的两侧飞舞,那道刀疤上残着点雪,寒意逼人,和他的神情一样冰冷。


戒刀的眼眸中印出的盛玉宇,原本该是人形的四肢,此刻全变成了兽爪,嘴的正中位置有两颗古怪的长牙,嘴边裹满着血迹,这一切不符合常人的特征。


盛玉宇是妖。


架在半空的刀被戒刀收回,他放下手臂,刀锋向下,他往前,刀尖便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痕,随着他的前行,白痕笔直。


盛玉宇连连后退,害怕的眼眶里溢出泪,“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我们不是朋友吗?”


戒刀无言,继续前进,盛玉宇被逼到洞口,再后退一步就会掉进洞中,他想从雪地里坐起来,脚却仿佛在雪地里生了根,软麻无力,他急的哽咽,“别杀我别杀我……你别杀我,我最好的朋友还在等我回去,求求你不要杀我……”


戒刀抬手,刀身平稳的停在空中,刀锋直指盛玉宇的咽喉,一点一点的向前。盛玉宇退无可退,哭的泪眼朦胧之时,一只血蝶突然出现停在了黑刀的刀刃上,戒刀的刀顿住。


“出家人慈悲为怀,大师的慈悲之心都去哪了?”


慕别的身影凭空出现在盛玉宇和戒刀之间,盛玉宇终于找到依靠,跪坐在地上双手抱住慕别的腿,哭的稀里哗啦:“慕别……你再晚点来,我就要被他杀死了,呜呜……”


慕别抽了一下自己的小腿被盛玉宇霎时抱的更紧,慕别恐吓道:“敢把眼泪鼻涕擦在上面,我就让他现在动手。”


盛玉宇吓的眼泪流的更凶,却不敢再哭出声,努力的憋着嘴。


戒刀视线下滑,落在盛玉宇哭的满脸的神态上,片刻后,忽然道:“解开。”


慕别道:“不准动他。”


戒刀阖上眼,又是一阵沉默后,重新睁开,“不动。”


慕别这才打了个响指,戒刀手中的长刀晃了一瞬,盛玉宇见状立刻将身体往慕别的背后躲了躲。戒刀注视着盛玉宇的一举一动,反手将长刀重新插回了身后,理了一下袈裟上的风雪,转身离开,消失在忙忙风雪之中。


“还要抱着我的腿到什么时候?”


盛玉宇抽泣的松开慕别的小腿,慢吞吞的从雪地里爬起来,“……他为什么要杀我?”


慕别漫不经


心地收回远处的视线,“我又怎么知道。”


盛玉宇擦了把脸上的泪,神情悲伤,“就因为我是兔子妖吗?”


慕别回了两字:“也许。”


盛玉宇又忍不住哭出声,“可我和他明明是朋友,他之前还住在我家里,洗碗、帮我照顾花草,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一下子他就想要杀我了?”


“话话知道我是兔子妖,也从来没想过要杀我,容话还是把我当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他不一样……”


慕别瞥过盛玉宇那张泪涕横流的脸,半晌后,说:“戒刀不是容话。”


盛玉宇捧着脸,一下一下的擦拭着脸上的泪,缓了许久后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绝口不再提关于戒刀的事情,话锋一转:“你怎么来了?”


慕别道:“来杀稜岁,顺便来找你。”


盛玉宇耿直道:“我们俩的关系没那么好……”


“你倒是清楚。”慕别似是而非的笑,“是容话让我来的。”


“话话?”盛玉宇心里一紧,“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慕别反问道:“你说呢?”


盛玉宇才收住的泪又有故态复萌的趋势,“他知道我骗他了吗?”


“容话可聪明了。”慕别扫了一眼地上稜岁的尸体,忽然笑了一下,脚步一转,往下山的方向而去,“你觉得你那点蹩脚的谎话能骗住谁?”


盛玉宇趔趄了一下快步跟上去,急切的询问:“那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不知道。”


盛玉宇委屈道:“我不应该骗他的,我错了……”


慕别似乎有些不耐烦,“道歉留给容话听,我不想听。”


盛玉宇还在问个不停:“他在哪里呀?他有和你一起来吗?”


“霖山山脚下。”慕别斜了一眼盛玉宇,盛玉宇瘪了瘪嘴,可还是想问:“我现在去见他,他是不是会很生气,我要不要再在山上多待一会儿了再去,或者我……”


“你可以多待一会儿,我和容话先回去了。”


说罢,脚步加快,好似真的要抽身离开。


盛玉宇哪能让慕别丢下他一个人在霖山上晃悠,快步的跟上去,老老实实的闭上嘴,把满腔的问题全部给憋了回去。


等走了一段路过后,他突然拉扯住慕别的衣袖,“等、等一下……”


慕别不欲多言,一副盛玉宇再多说一个字立刻就消失的神情。盛玉宇喉结滑动,字眼在嘴里滚了几滚,才艰难的说出:“和我一起来的几个人在霖山里走散了,他们都是人族,在雪山里带太久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慕别眯了眯眼,“那几个人是谁?”


盛玉宇回想着那一车人的名字,“总共三个,一个慕地野,还有两个是慕地野的堂弟堂妹,一个叫慕唧唧,一个叫慕吒吒……”


“和你一个姓,很巧的。”


慕别闻言倏的抽回在盛玉宇手里握着的衣袖,抬步继续下山



盛玉宇在雪地里愣了片刻,又忙不迭的追赶上去,在慕别的身后追问:“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你不救这几个人吗?”


慕别头也不回的道:“不救。”


盛玉宇惊愕的睁了睁眼,“为什么不救?”


“顺手救你是因为容话,世上没有第二个容话,让我帮忙搭救。”慕别声音淡淡的传入盛玉宇的耳朵里,“更何况,我看起来像慈善家吗?”


盛玉宇似懂非懂的跟上去,如实道:“不像。”


慕别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那就是了。”


“可是……”盛玉宇欲言又止,“慕地野和容话认识,也算朋友。如果慕地野死在霖山里,容话……应该会伤心吧?”


慕别的脚步一顿,颀长的身形停驻在风雪里。


盛玉宇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从慕别的身后探出半个头想偷看慕别的神情,被慕别伸出一掌捂住脸,按推几步,差点摔进雪里。


“你干嘛推我啊!”盛玉宇打落身上的霜雪,身上的袈裟缠在一起,害他半天站不起来,气恼的开始脱身上的袈裟,嘟囔道:“你的主人想杀我,连你也欺负我,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慕别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盛玉宇兽形未退的外貌上,突然道:“稜岁,是你杀的?”


盛玉宇脱袈裟的动作一停,身下坐的地方陷进雪里,想了想说:“不算我杀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


他边说边回忆着稜岁死之前的话,“把他打得半死不活的好像是渊泽之主,还有他的腿也是被渊泽之主砍断的……”


盛玉宇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从雪地里站起来,眼神慌乱的转向四周,“渊泽之主,是不是就在霖山上啊……”


风雪逆来,慕别一侧的头发被吹散,挡住他半边脸颊,耳垂上莹白的耳钉被遮挡住,神情难辨。


盛玉宇快步走向慕别,商量着道:“要不我们还是赶快下山吧,然后报警,让救援队的人上山找慕地野他们,人多的话应该就不会出事了……”


慕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默了半晌后,又道:“你遇到稜岁之前,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盛玉宇看着慕别的眼睛,神情真挚道:“我到的时候他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本来想上去补刀的,结果发现他已经死透了。”


慕别笑了一下,又问了一遍和刚刚差不多的问题,“所以你的意思是,稜岁不是你杀的?”


盛玉宇唔了一声,迟疑着道:“不是我杀的。”


他说完,又笑嘻嘻的补上一句,“你这么问起来,还要感谢渊泽之主,他帮我替话话报了仇,真是谢谢他……”


慕别余光瞥见盛玉宇唇边的一点灰色的毛,笑意和善:“ 确实该感谢他。”


盛玉宇感受着慕别向他投来的视线,动作熟练的挠了挠自己的脸,“你干嘛这样盯着我,还笑的很怪......”


“有吗?”慕别温声道:“我看同类,一概都


是用这样的眼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盛玉宇愣了一下,莞尔道:“也对。”


“我们都是妖,自然算得上同类。”


第 70 章


玻璃窗上起了一层薄雾, 热气从出风口涌出,以抵御冰天雪地带来的寒冷。


慕别上霖山已经过去三个小时,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六分,山里入夜黑得快, 到了六点多的样子, 天就会完全黑下来。


剩下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容话手上捧着一杯水透过模糊的窗户望向外面, 如坐针毡。


大雪封路, 临时休息站外的公路上没有人和车经过,风雪吹打门窗的声音就格外突兀, 仿佛野兽尖锐的爪子在不断摩擦着门身和玻璃,刺耳的窸窣声, 磨的人头皮发麻。


一次性纸杯里的热水在等待中逐渐变凉, 三轮车笨重的发动机声由远及近, 传进休息站内。


朦胧的玻璃窗上有一个红影奔驰而过, 紧接着发动机的声音停了,敲门的声音随之响起。


休息站内的门是反锁着的, 容话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 而是坐在原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能在此时此刻驾驶着三轮车出现的过路人,不说奇怪,但却可疑。


那敲门声响了三四下, 停了大概七八秒的样子,容话听到一个男声在门外嘀咕:“奇怪,平时里面要是没人都不会锁住的……”


容话闻言,紧绷的神经霎时松懈下来。


他身处的临时休息站, 一是为了给过路的路人躲避风霜雨雪暂时使用,二则是为了住在霖山附近的居民往返市区中途暂时休息。所以如果不是常在霖山附近往来的人, 是不会这么快得出“休息站没人是不会锁住的”结论,因此站在门外的过路人容话猜想,不出意外应该是后者,住在霖山附近往返的居民。


但容话还是不敢大意,谨慎的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了一眼,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人,头上戴着羽绒服的连帽,肩上散着雪花,两手抄在衣袖里,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容话忙开了门锁打开门,一股冷风直扑脸门。那个男人听到开门声,哆嗦着身体转过来,面色是白的,头发也是白的,就连睫毛都是白的,一副青年人的样貌,不是年老的白也不是普通人的白,而是异于常人的雪白。


他的背后是鹅毛大雪,苍白一片,他站在这样的背景下,身体的颜色几乎快要和身后的雪融为一体。


容话愣了半秒便回过了神,含歉道:“抱歉,没有第一时间给你开门,请进来吧。”他没解释原因,站在门后侧过了身,给门外的男人让出了道。


“谢谢啊……”男人说话牙齿都在打颤,五官平淡的脸上带着笑快步跑进休息站内。


容话关上门,想了想还是再次搭上门锁。


男人坐到了容话的位置上,因为那个位置正对着出风口,男人拉下帽子,仰着脖子把脸对准上方,暖着差点被冻僵的脸。


男人的羽绒服上有着深浅不一的水迹,那是雪融化后留下的,容话重新抽出一个纸杯,在一旁的饮水机里接了杯热水给他,男人见状立刻双手接过,感激道:“谢谢,谢谢。”


容话回了句“不客气”,男人便拿起纸杯一饮而尽,滚热的水随着咽喉漫入身体里,男人四肢百骸的冷意似乎得到好转,他又感激的朝容话颔了颔首:“感谢你给我开了门。”


面对普通人,在公共区域把人关在门外,容话挺不好意思,“别客气,是我刚刚没及时给你开门……”


男人拉下羽绒服的拉链脱下,展开放到旁边的空位上等着湿漉的地方自行变干,闻言摆手道:“我理解,这边治安不太行,多长个心眼正常,正常。”


霖山远离市区,容话不了解这里的治安到底怎么样,男人给了他台阶,他也就含糊的跟着下了。


男人背靠椅身,往后坐了坐,刚把脚抬起又放下去,考虑到屋内还有另一个人,腼腆的询问容话:“我鞋里全是水,我想把脚拿出来暖一暖,可以吗?”


男人说完又立刻补了一句:“我脚不臭,你放心。”


容话点头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点下去,“请自便。”


男人这才脱了脚上的两只白雨靴,没穿袜子的脚露了出来,放到座椅边沿合拢抱在一起被暖风吹着。


容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男人的眼神悄悄的打量着他,半晌说:“你是外地人吧?”


容话收回手机,回答道:“是的。”


“看衣服就能看出来,不像这里的人。”男人说着,“并且像这样的大雪天里,本地的人一般都不会出门,又冷视野又不好。去年的时候还出了一件不好的事,就在这个休息站,也是大雪天,有一帮背包客在这里歇脚,结果被一群装成居民的强盗入室抢劫,谋财害命。住在附近的人更不敢在雪地出门了。”


容话没接话,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男人接收到他视线里藏着的意思,了然道:“我是因为要出城去卖菜,赚点钱补贴家用,不然也不会这么冷自己让自己遭罪。”


他边说边给自己的脚背上呼着热气,但那双白的像雪一样的脚,显不出一点血色。男人把两只手搭在脚背上,用掌心摩擦着,顺带瞧了一眼屋外的红三轮,“现在的城里人,都不喜欢吃胡萝卜,我满车拉出去卖了三天,还剩下半车给拉回来。”


容话思绪稍转,“请问你的胡萝卜,都是自己土地里种的吗?”


男人似乎被容话问的有点懵,“胡萝卜不自己在土地里种,还能怎么种?”


自己土地里种的就好。”容话不懂选胡萝卜,看了也没用,思忖着说:“不过,没有坏的吧?”


男人又把两只脚收了回来重新抱着,对着容话笑道:“每一根胡萝卜都是我亲手种出来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开车把你拉到我家田里去看。”他顺手指了指窗外的霖山,“不远,就在霖山上,我开车抄小路,一个小时就能到。”


容话蹙了蹙眉,“你家住霖山?”


男人点头,“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容话顿了顿,道:“没有,就是我有几个朋友也上了霖山。”


男人反应过来,“你在这里是为了等他们?”


“是的。”


“那你的朋友胆子还挺大的。”男人思索着说:“我自己都准备在休息站里过几天夜了再上山回去。”


容话:“是因为大雪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男人收回视线,神情意味深长的看着容话,雪白的睫毛微微阖着,“有烦人的东西在,我想要个清静,不想掺和。”


容话闻言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他用余光打量着男人,男人似乎有察觉到他的目光,视线坦荡的迎上来,“有什么问题吗?”


容话道:“你要在这里过几天夜,就不能带我开车上山看你家的田了吧?”


“能啊,只要你想去现在就能。”男人笑着说:“好不容易有人想买我的胡萝卜,我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不然胡萝卜又得坏了。”


这话说的朴实,让容话有些羞愧刚刚生出疑心对方的念头。


男人摸了一把放在旁边的羽绒服,拿过来穿上,“要走吗?”


容话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还亮着,“能不能等等?我和朋友约好晚上在这里见面,我怕晚上他来这里找不到我。”


“没问题,我反正原本就打算在这里过夜的。”几个座椅是并排安置在地面不能挪动的,男人索性就横躺在椅子上睡着,头枕在羽绒服上,“你要是随时想走了喊我一声就行,我先睡一会儿。”


“好的,麻烦你了。”


男人闭上眼,几秒钟后又突然睁开,侧头看向容话,“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我叫犹长眠。”


“你呢?”


容话礼貌应答:“我叫容话。”


“融化。”犹长眠雪白的睫毛搭在眼睑下,又闭上了眼睛,“初雪融化的融化。”


“不是。”容话瞥向对面雪盖山头的霖山,“是无所容心的容,童话的话。”


犹长眠唇角翘着一点弧度,翻了个身,背对着容话,像是睡了。


藏在容话衣领里的血蝶,无声的煽动着翅膀,身上的颜色若隐若现。


耳边的风雪声似乎停了,不再拍打着门窗,转而被一种不徐不缓的水滴声所盖过。


有人在拍打着容话的背心,力道说不上温柔,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他好像从一场很沉的睡梦中苏醒,缓缓睁开眼,一个穿着白袈裟的人坐在他的床头,见他睁开眼,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想要离开。


容话一把拽住这人的衣袖,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哭的泪眼模糊,哽咽着问:“哥哥,你要走了吗?”


对方的身体顿住片刻,嗓音淡淡:“贫僧自有贫僧该去之地。”


容话听不懂,只能撰着他的袖子不松手,“哥哥,你走了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这人从容的收回袖,慢慢的把身体转回来,“贫僧与小施主的缘分,到今日已算是了尽。”


容话在这一刻终于看清他的脸,面容精致,眼尾垂翘,左耳垂上的耳钉红的似血,可那双眼里却无笑,神情冷若寒霜。


作者有话要说:纲理得不太顺,期末也忙,放假之后争取再多更吧orz


第 71 章


容话想要再次抓住对方的衣袖, 手掌却又落了空,他从床上摔了下来。这人低头看着他,他仰头伸手, 恍惚道:“慕别, 是你吗?”


慕别目无波澜的道:“是贫僧又如何, 不是贫僧又如何。”


容话闻言, 心底缺失的一片地方仿佛被瞬间填满,他跌坐在地板上抓住对方的衣摆,笑容由心而发:“我找了你很久, 我一直在找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会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因为你也在找我?”


慕别弯下腰, 右手指尖从容话的额头划过容话的嘴唇, 继而往下延伸,“小施主,不该来的。”


“为什么?”容话不明白。


慕别的手在容话的心房处停下, 红的发黑的鲜血迅速的在他的掌下溢出,弄脏了容话的白衬衫,掌心和心口相交的地方,有血液砸落在地板,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容话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他握住慕别放在他心脏处的手掌, 忍着疼痛,颤声又问一遍:“……为什么?”


慕别的五指陷入容话的皮肉里, 血流满整个地面,他身上的袈裟一尘不染,脸却变得血肉模糊, 看不清原貌。


容话看清他的面容,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便把这张可怖渗人的脸往容话的眼前又凑近了几分,染血的唇边带着一抹笑,“这就是原因。”


心脏的跳动骤停,临死的窒息感无孔不入的刺进脑海。


容话向后仰倒进血泊里,涣散的瞳孔里映出那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怪物。


他还站在原地,像是在冷眼旁观,看着他慢慢的死去。


周边的视野变暗,景象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一口石棺突兀的停在不远处的中央,凿进洞壁的几十根粗重锁链死死的缠着棺身,黄色的符篆贴满棺沿,散发着暗暗的红光。


残留的意识让容话情不自禁的朝石棺伸了伸手,棺里面葬着的是谁,他莫名的想瞧一瞧。


像是在回应他,幽光扑闪了几下,却灭了。


容话停在半空的手重重落下,冰冷的风雪扑面而来。


容话缓缓睁开眼,雪花不管不顾的飞进他的眼睛里,他被冰的又重新闭回了眼睛,用手遮挡。


“睡醒了?”犹长眠的声音裹在风雪和三轮车笨重的发动机声中响起。


容话往下蜷了蜷身体,头挡在三轮后车厢的挡板后,这才勉强适应,“我怎么在你的车上?”


他明明记得自己之前在临时休息站里等慕别,怎么做了一场梦过后就上了犹长眠的三轮。


“你说什么?”干扰的杂音太多,犹长眠似乎没听清楚容话的问话。


容话只好提高了音量:“我问你,我怎么在你车上,你现在又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


“啊?”犹长眠开着三轮熟练的在雪坡上穿行,“不是你说要我带你上霖山去看我家里的田吗?”


容话依言回忆,半晌后道:“我不记得我说过。”


“我难道还骗你不成?”犹长眠清了清嗓,把容话当时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一遍道:“我有朋友在山上,我不放心。你家既然住在霖山你肯定对霖山很熟,我买你的胡萝卜,如果我朋友到时间还没给我打电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起找找他们?”


容话蹙眉道:“我没有印象。”


“这位朋友,我没必要拿这件事骗你。骗你上山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我还等着你买完我的胡萝卜让我赚点钱。”犹长眠笑道:“你应该是睡迷糊了,我刚刚就让你上车别打瞌睡,你还是打了,头脑不清醒了吧。”


容话不置可否,他没这么容易被犹长眠几句话轻描淡写的说服,习惯性的摸出手机想看一看时间,手机屏幕却一直黑屏,按了几次开机键都毫无反应,容话只能又把手机重新放回了衣袋里。


霖山的气温已经低到连智能手机都无法使用的状态了,容话思忖片刻,问犹长眠:“现在几点了?”


犹长眠指了指天上愈暗不暗的颜色,单手把着三轮车头,“看这个天色,肯定是快要黑了。”


“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容话正色道:“我朋友如果回到临时休息站见不到我,会担心的。”


三轮的后视镜里印出容话的脸,犹长眠的目光似有若无的从镜片上瞥过,“我家就要到了,你看过田没问题后,我再送你下山。”


“而且你的朋友,今晚也不一定能回到临时休息站……”


“你说什么?”犹长眠后面的话刻意放轻了声音,容话没听太清。


“没什么。”犹长眠打开三轮车的前车灯,伸手指了指前方,“看见了吗,那座房子就是我的家。”


容话顺着犹长眠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两座山峰相交的隐蔽接缝中,一座木质结构的简洁木屋,伫立在此。木屋的四周用篱笆简易的围了起来,扩大了空间。


犹长眠把三轮稳稳停在了木屋旁随意搭着的一个雨棚下,熄火下车后,回头看见容话整个人被冻的双目失神,说道:“不好意思,我家庭条件就够买这么个敞篷车,让你受累了。”


容话四肢僵硬的从后车厢跳进雪地里,稳了一下才站稳。


犹长眠迫不及待的拉着容话走到一片被雪地掩埋的田边,指着田介绍道:“你看,这就是我的田。所有的胡萝卜都是我一根一根亲手种出来的,童叟无欺。”


容话吸了吸鼻子,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胡萝卜的事可以之后谈,我能先


进你家取个暖吗?”


犹长眠拉下门栓,推开房门,“顾客请进。”


容话刚想走进屋内,木屋后的雪坡上便有一个黑影滚落了下来,两三秒的时间,重重的撞在了篱笆上,撞出一声闷响。


犹长眠镇定自若的朝容话递了个眼色,示意容话进木屋取暖,容话偏着头往屋后定睛一看,“是个人。”


容话向砸进雪地里的人走过去,犹长眠在他身后慢步跟上。


“没事吧?”容话徒手把脸埋在雪地里的人翻过来,露出慕地野的脸,“地野?”


慕地野额头不断冒着冷汗,两道眉紧紧的锁着,嘴巴无声的张合,像是在说什么。


“你认识?”犹长眠在容话背后伸出半个身体,问道。


“是我朋友。”容话看着慕地野像是陷入梦魇一般的状况,喊了几声对方的名字却不见醒,犹长眠见状说道:“可能摔下来撞到头昏迷了,先抬进屋里放一放吧。”


容话点头,在犹长眠的帮助下把慕地野抬进了木屋里唯一的一张床上躺好。


犹长眠关了木门锁上,又在火盆里重新生了火,屋内的温度这才开始逐渐回温。


他坐在火盆边,往盆里面加了几根干柴,脸颊上映出火焰跳动的影子,在他白如雪的面容上显得尤为夺目,“容话你安心,你的朋友,死不了。”


容话拿出衣服里的手机放在靠近火盆的地方,“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从雪坡上摔下来。”


“霖山下雪,整个冬天的景色都一成不变。如果不是在山上长大熟知霖山各个角落的人,在这种暴风雪的天气里,迷路失足都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犹长眠边说,又往火盆里加了一根干柴。他加干柴的动作太大,盆里的火花往外溅出,犹长眠抬脚踩灭掉在木地上的火花,“皑雪吃人,向来不眨眼。”


容话的视线停在慕地野痛苦又狰狞的神情上,一时无语。


搭好的积木桥忽然崩塌,慕地野愣愣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踢毁他积木的孩子。男孩是他幼儿园同班的同学,此刻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慕地野,气势汹汹地说:“我妈妈说你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让我们不要跟你玩,我们的积木你也不准碰!”


两三个小孩从他身后冒出,蹲在地上飞快的捡起积木抱走,去到离慕地野很远的地方。


踢翻慕地野积木的孩子临走前还从他做了个鬼脸,用着最童真的语气道:“野孩子,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我们才不和你待在一起!”


他说完转身就跑,坐回了积木前,和另外的几个孩子一起搭着,稚嫩的脸庞上重新浮现天真烂漫的笑容,和前几秒恶语伤人的孩童仿佛不是同一个。


慕地野还站在原地,周围的景象却已经变了。


慕地野行走在初中教学楼的过道上,沿途有认识的同学向他点头打招呼,慕地野笑容阳光,一一回应。左脚刚踏入过道的转角,他却觉得如芒刺背,身后善意的视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人在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慕地野的妈是个小三。被金主包养在外面的那种......”


“妈是小三,儿子是私生子,名声可臭了。”


“你看他刚刚还一脸笑的跟我们打招呼,他不嫌恶心我都嫌恶心,自己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真是有够倒胃口。”


“妈是□□,儿子能好到哪儿去?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下贱!”


慕地野气的浑身发抖,手握成拳,转身想要找那些嚼舌根的人算账,周边的景象又开始变了。


昏暗的宴会厅内,只有一束聚光灯,停留在慕地野的身上。他站在高台上,台下站着的慕家人,他们脸


上的表情各异,可打量着慕地野的眼神里都带着同样的一种情绪。


轻蔑,不屑,甚至睥睨。


头顶上灼热的光开始变得冰冷,他像一条被搁置在砧板上的鱼,拼命的张嘴呼吸着,但那些眼神却仿佛无数把刀,从头到脚的扫过他,将他一寸寸的凌迟切割。


他挣扎不开,也动弹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九号才放假的我,应该没有比我放的更晚的同学了orz


请收藏本站:https://www.hjwyy.com 黄金屋小说。手机版:https://m.hjwyy.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