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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人生低谷(上)

  边境线上的沙枣树

自从改行以后,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些在我当司务长的时候老远见了就打招呼、并盛邀我到家里吃饭的连队干部或者家属们,现在见了面就好似不认识了一样;原来对我十分友善的人,现在的感觉也是非常陌生;那位经常追着赶着,问我给他买没买酒的酒仙亲家,也是再无音讯。平时关系很好的张世材似乎也要趁机欺负欺负我。新兵小龚原本是他手下的保管员,他却趁我不在的时候,让小龚撬开了我的门,把床铺搬到我的办公室兼寝室里。待我回去一看,平日里收拾得整洁有序的房间被弄得乱七八糟。我勃然大怒,指着小龚质问:“你好大的胆子,说,谁让你搬进来的?”“是张助理让我搬来的”小龚胆怯地回答道。我一听更加生气:好你个张世材,你他妈的真是欺人太甚!“你从哪搬来的还搬回哪去吧,我这里你不能住”我面无表情地对小龚说道。小龚说了声“好”便又开始卷他的被子。待他将床铺搬到外面的时候,处长和张世材一起来到我的房间里。处长看了我一眼说道:“闻平,是这样,张助理的办公室住不下了,是我同意保管员搬到你这里的。再说,你的房间里多一个人,也可以帮你打扫打扫卫生嘛。”我气哼哼地回敬道:“处长,都是一样大的房间,怎么他的住不下,我的就能住下?”“你看,这房间里又是帐,又是钱的,万一出点问题谁负责?”林处长同意张世材将保管员安置到我这里,当时可能没有想到这一层,他看了张世材一眼,说:“哦,这倒确实是个问题,那这样吧,小龚暂时搬到炊事班将就一下。”张世材想跟我解释什么,但见我黑着脸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就一个人讪讪地走了。------------------------------------而龙世奎这家伙因为特别爱睡懒觉,如果轮到哪天休息,他能不吃不喝从头天晚上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又不爱换洗衣服,袖口常常是油亮亮的,管理股常常接待些上面来的人,看着他邋里邋遢的样子,许多领导都会皱眉头。正巧他主动提出要回边防去,司令部便批准了他的请求。从此,我除了偶尔上万正勋那里坐坐,就再没有别的去处了。工作上遭受打击,恋爱受挫,受人冷落,一切都走入了低谷,就连八里庄的天空似乎也是灰蒙蒙的,见不到晴朗的日子。这是我第一次领略人间万像,感受世态炎凉!我发电报让内地的一家军用服装厂发来一车各式军服,又在哈州市批发了足够销售一两个月的货物,之后,向林处长请了探亲假,打算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我将大包小包准备带回家的东西放在本团设在哈州市的办事处,然后去火车站买了张当晚的硬坐票。买好票回到办事处,我人躺在床上,心,却早已经飞回老家了。猛然间一阵电话铃响起,服务员来叫我接电话。我很奇怪,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到办事处找我呢?我接过话筒喂了几声,那端却没有声音。过了会儿才听见一个女子用普通话小声说道:“我是林雪。”我带着疑问重复了一句:“林雪?”问完以后才猛地醒悟过来:“哦,是你啊?”因为她,我不仅没有进入后勤机关,与小裴也分手了。我该对她说些什么呢?责怪她?或者告诉她自己已经与小裴分手?我沉默着。电话那端的小林见我没说话,就又说道:“听说你要回去,票买好没有?我来送送你吧?”我说:“票已经买好了,晚上九点的车,不用送了,别耽误你。”那端没再说什么,我就挂了电话。过了会听见外面有个女孩子在问:“请问闻平住哪儿?”我走出房间,只见小林穿了件红色羽绒服,推着自行车站在外面。自行车的龙头上挂着个网兜,网兜里装了些苹果和一袋桔子精。尽管她用羽绒服的帽子套住了头部,脸蛋仍然被冻得红扑扑的。我第一次仔细打量她,这才发现她脸上有些细细的小黑点。我说:“哦,你来了?进来坐吧。”她进来站在房间里,手里提着网兜左右打量屋子,没说话,显得有点局促,我指了下对面的床铺请她坐下。她顺手将网兜放到桌子上,然后问:“晚上就走?”我说:“是的。”“你几年没有回去过了吧?”我说:“是的,自从到部队就再没有回去过,五年多了。”“老家挺好的吧?”我说:“是啊,谁不说俺家乡好嘛。”她说:“天府之国嘛,一定不错。”我说:“就是,我们老家即使是在冬天也是山青水秀的。”她看了我一眼,停了会又说道:“有机会真想去四川看看。”我心想,我与小裴相处了那么久,叫她跟我一起回趟老家她母亲都不同意,而与小林只是见过几次她就表现出这样的愿望。虽然即使现在邀请她,她也未必立即就会同我一路去四川,但是她的意思是再清楚不过了。面对这个虽不算漂亮但却十分大方的女孩子,我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如果赵助理是在这个时候向我提起,说不定我会很认真地对待,然而,时移事异,他们采用施加压力的办法迫使我屈服,这激起了我性格中那种天生的倔强。可是,现在已经与小裴分手了,我再提小裴显然不合适,那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她呢?小林见我沉吟不语,脸上有点不自然,但她随即就嘿嘿笑了几声,说:“怎么,怕我和你一起去你们老家啊?放心,你现在请我去我都不会去的。”气氛有点尴尬,我说:“你不用送我了,别耽误了你上班。”她说:“没事,我上的是后夜班。”我又说:“你看,天气这么冷,你又是一个人回去,太晚了怕不太安全。”她这才勉强说道:“那好,我就不送你上车了,你回来找我玩吧,我一个人住在市里”“祝你一路顺风啊!”------------------------------------五年间,家乡的山水依旧。火车一进入广元车站,那浓浓的乡音便扑面而来:“二天又来耍哈__”“要得__”低矮的天空,温润的空气,翠绿的大地,一份辣辣的燃面,一碗滚烫的抄手……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战友、同学们听说我回来了,都纷纷请我去家里吃饭,天天喝得昏天黑地的。最先去的是亢小明家,亢小明家就在河边上,小的时候他家附近有架水车,一天到晚都在吱吱嘎嘎地转,河里的水被绑在水车上的竹筒舀起,到达顶端倒入水槽里,然后被用毛竹做成的水管接到高处的稻田里。当然,那个时候不认识亢小明。亢小明承包了村里的几口鱼塘,一年能产上万斤鱼,去他家自然就用鱼招待我。赵华平则是在集镇上遇到的,他当上了村支部书记,在他身上,你能同时感受到jūn_rén 的耿直、官场的隐讳,还有点点农民的质朴和狡诈。亢小明和赵华平都已经结婚。薛宏家在一坐小山包顶上,山包脚下有条小溪,小溪边上是他们村的公房,薛宏就公房里办了个蘑菇种植场。到他们家的时候,他正和未婚妻徐霞一起给菌种浇水,简单寒喧了几句,他就请我去家里。一边往他家走,一边聊起相互都熟悉的几个战友的近况,聊到赵爱成的时候,他说:“赵爱成参加了乡干部招聘考试,人家现在是乡武装部长了。”我问他:“咋你没去考一下呢?”他说:“说是考试,还不是要讲关系。”“种蘑菇还可以吧?”我又问。他叹了口气说道:“可以啥啊!只能勉强维持。”接着他说他们打算年底结婚,小徐家虽然没提啥要求,但至少要简单置几件家具吧?那几个复员费早就投到蘑菇里去了,又问我的情况,我告诉他:和小裴吹了。他不以为然:“再找一个就是。”我的心情很复杂,不想多聊这个话题,而且,如果和他聊下去,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提到张惠春,徐霞又不知情,那就又要多费好多口舌了……果然,徐霞听到这里插话道:“你没得问题,你是堂堂的军官,想找啥样的找不到?”我开玩笑地说道:“那也不能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让人家跟倒我走吧?”她笑着说:“咋不行?你去试试,保证行,人家都说,吃菜要吃白菜心,跟哥要跟解放军哒嘛。”我看了眼薛宏:“你说错了,是跟哥要跟转业军。”“都一样,都一样……”聊完战友们的情况,似乎就再也找不到话说了,感觉和他的心理距离越来越远,我徒感悲哀却毫无办法,如果有这方面的专家,我倒真想请教一下:以我们这样的情况,该怎样做才能永久地保持我们的友谊?上学的时候常去他们家,所以,和他的爸妈、几个兄弟妹妹都很熟悉,反倒是和他们有说有笑,显得很融洽。薛宏的父亲讲:你们当兵走了以后,土地、山林就全部承包到户了,耕牛、机具也都分了,村上除了以前做为粮仓和开会的公房还在,就啥子集体财产也没有了。薛宏的二弟接口说:“还有,还有一付丧杠呢”,丧杠就是抬棺材的杠子。他还说,这付丧杠卖钱没人要,分又没法分,于是就决定,谁家死了人就谁家用,用完就存放在这家,等下次哪家死了人又拿去用,用完不还就放新死了人这家,一直这样轮流下去。薛宏父亲叹了口气说道:“你同学没当兵之前在生产队一天能挣八个工分,基本上当一个全劳力,去了几年回来,土地承包了,啥也没挣倒,不象你,好歹混了个前程回来……”薛宏和小徐都不吭气,为了缓解气氛,我笑着对恭宏说道:“你可以啊,我当兵之前才挣四个工分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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