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梦境（1）
秦素一受了伤，元神便不大稳。安神香虽然让人沉沉入睡，却也让不稳的元神也跟着迷糊起来。秦素一只觉得身体沉重的很，像是肉体凡胎的，裹着棉衣浸了水，一举一动都要批平时花上千百倍多的力气。浮浮沉沉，虚虚幻幻间，她恍然来到了一片绿茵葱郁的山间。两侧是茂密的草丛，还有几棵参天大树，中间是一条可并行三人宽的小路。不远处还有水流自上而下倾泻的声响，还有飞鸟扑棱翅膀飞过的声音。抬头是蓝天白云，低头是苍葱林木。这地方有些眼熟，带着某些尘封已久的情愫。秦素一沿着小泥路往上走，便走边观察，很快便认出来，这是无相山的后山。后山不比前山。无相派的始祖们讲求无相无为，顺应自然。前山因为会有其他门派的道友前来拜访，或是求仙问道的凡人前来拜师，所以还是好生打理过一番，有巍峨的山门，有千层而上的石阶，有道童打扫干净的道路。可后山就是个纯天然的了。这里没有山门，没有石阶，更没有道童。秦素一正奇怪自己怎么会回到无相派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听到一个喘着粗气的童声。秦素一不知来的是何人，赶紧闪身躲到树丛之中，透过叶间缝隙向外看去。不一会儿，就见一名小少年，背着个小女孩，一步一颤的朝着她这头走来。少年背着女孩，喘着粗气，额头汗水涔涔，却还要坚持着同女孩说说话。“师妹你看，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再，再坚持一下。”少女一手搂着少年的脖子，一手拿着一块绣花帕子，边替少年擦着汗，边心疼道：“师兄你快别说话了，要不我们再歇一会儿吧？等下你扶我上去就好。”少年停下来把人网上托了托，毫不在意道：“没事，师兄还能背不动你么？”那小少年面色潮红，汗水淋漓，气喘吁吁，脸上却仍挂着满足和愉悦，仿佛自己正在干的，不是件苦差，而是件愉悦至极的美差。更令秦素一震惊的，是面前的两人，赫然就是年少时期的自己，和她师兄陈昊君！她看的分明，那幼年的自己脸上挂着的，可不就是少女怀春的娇羞么？眼前的景象，不自觉的让她想到了自己还在无相派，生活在无相山时的点点滴滴。她自记事起就在无相山上。师傅说，他是在一次下山游历时捡到了尚在襁褓中的她，便带了回来，养在了身边。襁褓中夹着一张纸，上头写着“秦素一”和她的生辰八字，师傅以为这便是她生身父母给她取的名，也不曾为她改名。后来稍稍记事后，她便主动要求拜入了无相派，成了陈昊君的师妹。陈年旧事如同线头，一扯，便全开了。秦素一记得小时候的无相山上人不多，门派并不壮大，陈昊君大不了她几岁，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少年陈昊君背着少年时期的自己从秦素一面前走过，全然没有发现她，依旧顺着小路往山上走去。秦素一没忍住，悄悄跟了上去。这一跟，就跟到了素净居。这座小小的院落，便是秦素一在无相山上的闺阁。循着记忆，秦素一绕到了屋子后头，透过那里的竹窗，果然能够将屋里的情况看的分明。陈昊君将年少的秦素一背进了屋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边，叮嘱了一句“别动”，又忙着去寻药箱。很快便按着秦素一的指示，找来了瓶跌打药，轻手轻脚的替少女脱了鞋，观察了一番，接着将药酒慢慢的揉了上去。“崴了脚，没伤到骨头，没有大碍，你放心吧。我给你上了药，你好生歇着，过两天就好了。”陈昊君一边半跪在地上替秦素一上药，一边柔着嗓子安慰她。少年人尚未经历过变声期，声音清脆的很。秦素一看着眼前的场景，回忆起年少时确实有过这么一茬。起因已经模糊了，只记得那时候来帮助自己的师兄，用单薄的小身板背着自己从山下，一路回到了她的素净居。又是安慰，又是上药，还一连好几天，天天给她送吃的，查看她的伤情。不过是崴了脚，师兄却好似她受了多严重的伤一般，除了早课晚课和必要的修习，恨不得时时陪在她的身边。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埋下了对陈昊君眷恋的种子。如今再看一遍当时的情形，秦素一依然觉得能体会到当时的悸动，和甜蜜，好像那不过就是发生在昨日，记忆犹新。秦素一定定的看着眼前年少的自己，和依旧生龙活虎的少年师兄，一时间百感交集。想起那具躺在无相客栈中冰冷的尸体，和被迫留在阴界修补的魂魄，甜蜜中渐渐混入了些苦涩，颇有些物是人非的伤感之情。屋里头陈昊君替秦素一上完了药，又仔细的拿了纱布缠好，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注意事项。见秦素一面露不耐，又哄了两句，陪着东拉西扯了一番，等把人逗乐了，才依依不舍的告了辞。屋里的小秦素一依依不舍的看着一步三回头离开的小师兄，屋外的秦素一也一样依依不舍的看着依旧能蹦能跳的少年师兄。直到小师兄的身影完全消失，秦素一才回神疑惑起自己为何会身处此地，莫不是太过思念师兄，所以产生了幻觉？没等她想明白，突然眼前场景一变，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颠倒，再睁开眼时，人已经不在素净居中，而是来到了无相山山顶的演武台。山顶的演武台约莫七、八来丈见方，极是宽阔平坦，除了四周立了几根刻了符咒的柱子，一览无余，平日里是作为弟子们修习身法用的。秦素一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不由得翻腾起了些故旧之情。正沉浸在怀思之中，忽然听得自演武台下方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此处无处可藏，秦素一正在焦急的寻找藏身之所时，来人已经踏上了演武台，可是对直直站在演武台中央的秦素一却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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