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被留下的生命
‘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前一刹那的繁花似锦下一刻便骤然消失在忽至的寒风里。就算我们坐拥四方，手握万千繁华，但在心灵深处，终会有突如其来的失落。子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床上坐了多久，她守着月生，看着月落。这一晚上，她辗转未眠。记忆中美好的种种一夜之间全部涌上心头。那件纯白色的长裙还是那样美好，那件长长的围巾还被子期珍藏在柜子里。受伤时的那个拥抱，还残留着那时的温存。那些阳光下的欢笑还徘徊在清浅的记忆里。不到7点，朱明晟就将车开到酒店门口。不知是因为一天没有吃饭饿的发慌，还是因为心里的不适烦躁，子期感觉浑身发冷，头晕难受。“你想好了吗？”朱明晟抬头看向后视镜中有些憔悴的子期。“本来就不应该出现的东西，留着也没有什么用。”眼下这种情况，子期除了将孩子流掉，没有任何办法。看着子期的无奈，朱明晟心中生出一丝丝的心痛。他是林昊的朋友，他知道林昊对子期的喜爱。他没有办法说什么，毕竟自己于子期而言就是一个不足挂齿的陌生人。“孩子是你的，但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再怎么说，孩子都是一个生命，草草的将它了结或许你会后悔！”朱明晟只能不轻不痒的劝一句。子期没有回答。她靠在车窗上，看着来来往往穿梭在h市主街道上的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们大多数时候在繁华喧闹中隐藏着自己的内心，浮世的歌舞升平迷乱在霓虹软语的逶迤中。越是躁动的欢愉，隐藏着的越是彻骨的孤寂。“你没有告诉林昊哥哥我的事情吧？”“你放心，我说过，这件事完全属于你的私事。再说了，按照我和林昊的约定，我只负责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帮助，并不负责为你们两个人牵线搭桥。”朱明晟笑着说。“谢谢你帮我，我想再想想孩子的事情。”子期终究还是不想放弃肚子中那个刚刚来到访的小生命。这个小生命来的突如其来，毫无准备。留下孩子，自己可能因为生孩子等一系列事情耽误刚刚起步的工作，直接影响到自己为父母规划的美好的未来。放弃这个孩子，或许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却会让自己一辈子都背上负罪感。“如果你想好了就和我进去吧。”朱明晟说着，将车锁在车库中，替子期打开了车后门。子期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为了未来，为了自己心中等待着的那份美好迈开脚下这步。虽说不到上午8点，但是诊所中已经坐满了人。有男女两人一起坐在椅子上等待的，但大多数都是女孩自己一个人。“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和大夫说几句话。”朱明晟说完，将子期安排到离手术室最近的候诊椅上。“亲爱的，我害怕。”只见子期对面坐着的那个女孩对旁边的男人说。“别怕，无痛的，你睡一觉孩子就没有了。”男人边玩着手里的手机游戏，边不耐烦的说。“你看刚才被推出来的女孩，脸色惨白的吓人。”那个女孩接着说。看样子，女孩应该是被吓到了。“你们女生就是磨叽，多大点事啊，又不是不打麻药。”男人关掉手机屏幕，气哄哄的说，那个女孩先是一愣，而后就是不吵不闹的平静。或者是哀莫大于心死，或者是自己终究没有力气与这种不平等的观念抗衡。子期无奈的摇了摇头，串到了洗手间门口附近的候诊椅上。这个椅子附近只坐了一个18，19岁模样的女孩，环境还是比较安静。“姐姐。”子期旁边的女孩突然推了推子期，小声的说。‘难道被认出了吗？’子期想着立刻将黑色口罩向上推了推，接着将墨镜向下拉了下。“有事吗？”子期转过头，警觉的问。“姐姐，你害怕嘛？”女孩又问道，她的眼神中透着深深地恐惧。“你男朋友没陪你来吗？”看着女孩的眼睛，子期略显心疼的问。毕竟眼前的女孩看上去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他将我送来知道我怀孕了之后就不见了，我也联系不上他。我又不敢和我家人说，就只能选择普通的人流手术。”女孩的话语中透露着深深地绝望。子期听了女孩的话，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稚嫩的脸庞，本就郁闷的心变的更加酸痛。为什么我们所期待的美好到头来终会变成如此彻骨的寒凉，为什么命运分给我们的美好总是要夹杂着更多的绝望。“我听刚才有好多姐姐都说普通的手术很疼。”女孩又说。子期摘下眼镜，看着女孩心疼的说“我觉得你应该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再来做决定。”“我男朋友和我说我怀孕的事情不能告诉父母，否则我父母知道了他们会打死我的。”听了女孩的话，子期真的对女孩口中的这个男孩恨得牙痒痒。不知道是在恨女孩口中的那个男孩，还是在恨那天晚上那些衣冠禽兽的男人。为什么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她独自来承受眼前的局面。“相信姐姐，你一定要先问问你父母的意见，他们是你最亲的人，他们会给你最好的建议。不要去听你男朋友说什么，如果他说的话这么正确的话，他为什么不来陪你？”子期坐在女孩旁边耐心的说“身体是自己的，最后出现什么问题都要你自己承担。别人替你分担不了任何东西。”“我怕父母生气，他们岁数大了，他们知道我这样他们会伤心的！我不能和他们说！”女孩的眼泪向未拧紧的水龙头。女孩的话音刚落，朱明晟就拿着一大堆挂号单走到了子期的身边，将手中的单子交给子期，说“我和黄大夫说了，一会医生会带你进去。你放心，一切我都打点好了”。“好！”子期拿起自己的包，起身准备走。可当子期眼睛的余光瞥见了女孩手中的那张皱皱巴巴的挂号单时，她犹豫了一下。虽不知道普通手术和无痛手术究竟有多大的差别，但是对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说，这么草率的以这种方式扼杀一个小生命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子期深深地叹了口气，又重新坐下，对眼前的小女孩说“小妹妹，既然你叫我姐姐，那姐姐就告诉你，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会成为你的负担，如果你真想打掉这个孩子的话，那千万不要这么草率，回去将你们的事情和你的父母耐心的说一下，看看他们怎么说。好歹找一个不伤害自己身体也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子期说着，从钱包里取出了一沓纸币，放到小女孩的包里。“姐姐。”女孩有些吃惊的看着包中的钱。“如果你真的决定现在就要把孩子打掉的话，就拿着这些钱去把手术改成无痛的。你现在还小，手术的疼痛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子期想了想，接着说“还有，以后和男孩子在一起，千万不要轻易地相信男孩子对你说的任何话，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你已经不小了，这个世界任何人你都不要相信。”朱明晟看着子期，看着这个不寻常的女孩，有些明白了林昊的喜欢。有的人，或许不完美，或许她的身上有着比别人多的缺点。但是，总有那么一刹那你会发现，正是由于她身上特有的缺点，这个世界才变得新奇美丽。“把包给我吧，你也该做准备了。我在手术室外面等你。”朱明晟说着，示意子期做准备。“好”子期说着，走到了手术室门口。人这辈子要面临很多选择。有的选择无关痛痒，无论正确与否都不会对你的人生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有的选择，却关乎着你的一生。‘或许，我也应该给孩子一个机会’子期想着，停在了手术室门口。她低下头，抚摸着肚子中那个新生命。“怎么了？还没想好吗？”朱明晟看到子期停在手术室门口，赶快上前询问。“你说两个月的宝宝是不是已经长成了人的模样？他是不是也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子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继续说“我好像能感觉的到宝宝的存在，我好像能感觉的宝宝的呼吸。”朱明晟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孩子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他无从而知，他也不知道如果此时林昊在林昊又会如何回答。“或许你以为的绝路其实是一个新的开始，或许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给孩子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试试看会不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我有点饿了，你带我去吃饭吧！”子期说着，将手中的单据撕碎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朱明晟看了看垃圾桶中被撕的粉碎的挂号单笑了笑。人生就如同不断更迭的四季，春去秋来，夏过冬至。就算你再想握紧春日的温暖，凛冽的东风也终会将你手心的温暖吹散。执着于过往的美好温暖，而不去试着接纳未来的美景，或许，我们会错失最多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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