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晚话剧很圆满的落幕了，乔辰才刚脱下戏服又被人叫去帮忙。吃力的将一箱箱的矿泉水搬进后台，乔辰累得满头大汗。后台里人来人往，乔辰放下最后一箱矿泉水，起身时不知道被谁撞了下，整个人向前扑去。在乔辰以为自己要跌个狗吃屎时，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腰。乔辰惊魂未定的站好，随即向那只手的主人看去。少年迟深穿着一袭昂贵订制的西装，眼里仿佛染着化不开的冰，俊美的面容棱角分明，完美得如同希腊神话里的神祇。他的身旁还站着另一个少年，温润的眼，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温柔的看着乔辰问，“没事吧？”乔辰摇头，“没事。谢、谢谢。”顾子瑀松了口气，笑着开口，“没事就好，下次小心点。”说完，跟着迟深走了。那是乔辰和迟深的相遇，迟深甚至没和乔辰说过一句话。那晚，迟深和顾子瑀在台上表演了一首合奏曲。迟深优雅端坐，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顾子瑀在一侧拉着小提琴。台上的灯照在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莹白的光，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精致的西洋画。乔辰站在台下，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迟深的身上。他像个中世纪的平民，只能站在没有人会在意的角落，默默地仰望着台上尊贵高雅的人。乔辰无可自拔的喜欢上了迟深。他会偷偷的留意着所有关于他的消息；也会因为他偶然的出现而高兴很久；会在食堂打饭时特地点了跟他一样的食物；更会在迟深参加篮球比赛时，鼓起勇气翘课去为他加油。可乔辰清楚的知道，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靠近那个人。迟深和乔辰不一样，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年级第一篮球打得又好，再加上英俊的外表和殷实的家庭背景，喜欢他的人不计其数。可他却在高三那年公开宣布出柜，和学校里另一个风云人物顾子瑀走在了一起。乔辰曾经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他以为自己一定会很伤心难过，但真正发生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悲伤。他甚至还能笑着和对着他八卦的同学应了句‘是吗’，可是心上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了一角，仿佛有山崖间寒冷的风倒灌了进来，微微有些刺疼又空得难受。他喜欢的人那样的好，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和他一样优秀，他应该为他开心的。他一点也不难受，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能像现在这样默默的注视着他，那样就好。快到夏季，天气热的厉害，这样的鬼天气，所有人都死死的躲在教学楼里谁也不愿意出来。作业该交了，可乔辰的班和老师办公室隔着大半个校园，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交作业这种苦差根本没人愿意接，最后理所当然的落到了乔辰的身上。乔辰一路上遇到的人并不多，抱着一堆作业在烈日下走得久了，校服逐渐被沁出的汗浸湿，黏乎乎的粘在身上，连鼻尖都凝着细细的汗珠。望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教学楼，乔辰轻轻的叹了口气。正苦恼着，乔辰突然想起似乎有同学跟他说过，位于实验楼和花圃之间有一条去办公室的捷径。斟酌片刻，乔辰实在是受不了毒辣的太阳，毅然选择了走捷径。那位同学说的时候，他并没有细听，现在也只能一边努力的回忆一边靠着运气走。乔辰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后悔。走了一段路，前方蓦然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乔辰放慢了步伐，犹豫着要不要原路折返，毕竟别人在那里吵架，就算他脸皮再厚也没法硬着头皮去路过。就在他这么考虑着，熟悉的人骤然间闯入他的眼帘，乔辰的呼吸下意识的顿了顿。是迟深和顾子瑀。顾子瑀皱着眉，“阿深，你能不能偶尔也听听我的意见？你每次都没为我考虑过。”迟深的嘴角似乎勾了勾，“我没为你考虑？顾子瑀，这话你也说得出来。”顾子瑀轻叹一声，态度缓了下来，“阿深，我真的快不行了。我们这样的感情在旁人眼里是不正常的，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办法接受，那些压力还有流言蜚语快把我压垮了。”迟深没说话。顾子瑀又蹙起了眉，像是在犹豫些什么，最终低着声说，“迟深，我们还是算了吧。”迟深抬着猩红的眼，咬着牙问，“你再说一次。”“分手吧。”“我不准。”“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可分开只需要一个人同意。”顾子瑀说，眼底透出深深的疲惫，“阿深，我从来没后悔喜欢你，也没后悔公开我们的感情。可是我真的快奔溃了，对不起。”说完，顾子瑀顿了一下，转身就走。只走了几步的距离，身后的迟深像是忍不住了，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了顾子瑀，放下了他所有的骄傲，声音低沉沙哑，“不要走，好不好？”“阿深……”顾子瑀的声音里似乎有些犹豫，不过一瞬又坚定了起来，“放手。”“不准走！”“阿深，你放手！”乔辰躲在墙角边，听着他们之间的争执。不知站了多久，乔辰的腿都麻了，外面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将头微微探出来一点，那里已经没了顾子瑀的身影，只剩迟深站在原地。墨色的碎发遮挡了迟深眼底的情绪，乔辰看不见也靠近不了。他很想安慰他，或者给他一个拥抱也好，可是不行。在迟深的眼里，他就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连面也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乔辰站在墙角边，安静地看着迟深，也不管老师没收到作业会如何的暴跳如雷。他想在他伤心的时候陪着他，尽管他不知道他的存在。后来，迟深也离开了，乔辰还是没动。望着蔚蓝色的天空，乔辰有些突兀的想，他真的好羡慕顾子瑀。可以得到迟深那样的喜欢。再后来，他们毕业了。乔辰在交志愿时偷偷填了跟迟深一样的学校，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设计，选了商业管理。他想着，以后可以到迟深家的集团工作，这样或许偶尔还能在公司里远远地看上迟深一眼。如乔辰期望的，他成功进入al集团工作，并且成了迟深的助理之一。迟深第一次和他发生关系是在喝醉后，那时林卓有其他企划要忙，陪迟深去酒会的重担就落在了乔辰身上。迟深那天喝了很多，乔辰把他送回家后，发生了关系。乔辰无法拒绝他，心里甚至不合时宜的生出一丝欣喜。他知道自己这样是错的，他明明知道迟深有喜欢的人，可是他还是跨过了那条界限。那次以后，乔辰和迟深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床伴。乔辰不知道自己在迟深心里的定义是什么。一个能帮他分担工作的下属？一个床笫间的炮友？亦或两者皆是？他不知道。乔辰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生出多余的妄想。他只要安静的待在能看见那个人的角落就好，那样就好。只是，只是啊……如果他能在迟深心里占据一点位置就好了。☆、挚友乔辰一睡就睡到了下午，接着就被一通电话吵醒。从被窝里爬出来，乔辰在床头柜那侧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一接通，苏木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乔辰，出来！我失恋了！现在急需安慰！敢不来就绝交！”乔辰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叹气，“你在哪？”让对方把位置发给他，乔辰又耐着性子哄了电话另一头的人好一阵，这才下楼叫了计程车。酒吧。乔辰在酒吧里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了苏木。他已经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一直大声嚷嚷。一时说自己是赛亚人要去降妖除魔，一会儿又开始大喊自己是唐僧要上山打虎。乔辰一过来就看到苏木拿着酒瓶对着椅子狂揍，揍完还像模像样的说了句，“我就地拖得这死大虫下岗子去？”乔辰：“……”兄弟，跑错片场了吧？苏木的酒品实在是烂得让人青筋暴起，昧着良心也无法恭维。乔辰一过去还被他喷了满脸的吐沫星子，在苏木闹腾得把酒吧的保镖引来之前，乔辰连拖带拽将苏木硬生生拖进了洗手间。见他还要闹，乔辰只好一边安抚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浸了冷水帮苏木擦脸，还让服务员拿了一杯醒酒茶过来让他喝下。过了好一会儿，苏木终于清醒了一点，看到乔辰还很困惑的问，“咦，你怎么在这？”乔辰：“……”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几分钟后苏木恢复了正常，虽然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但起码不会再以为自己是唐僧和赛亚人了。苏木自己也有点尴尬，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对于自己刚才那副疯人院跑出来的病患模样，还是有零碎的记忆的。乔辰叹气，“你到底喝了多少？”苏木一僵，“也，也没多少……”乔辰一看他心虚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刚想逼问，余光不小心扫到那一排整齐的小便池，有些不忍直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去吧。”重新落座，桌上堆放着的酒瓶乔辰让服务生收走了，换了两杯清水上来。乔辰抿了一口，因为喝了水，嗓音跟刚才相比多了几分清润，“说吧，这么急把我喊出来，谁让你那么伤心难过了？”苏木知道乔辰这是打趣他，他从头到尾喜欢过的只有那一个人，乔辰是知道的。苏木灌了一大口水，又重重把杯子‘砰’一声放在桌上，“我今天就把话搁这了，既然他不稀罕我，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我绝对不会再喜欢他了！”对于苏木这样的豪言壮志，乔辰一笑而过。苏木喜欢一个人，倒追了几年那个人就是不理他，还对苏木冷言冷语。苏木每次伤心伤狠了，就会喊着再也不要喜欢那个人。结果下一次还是厚着脸皮跟在那个人身后。乔辰和苏木是高中认识的，乔辰那时虽然看起来朋友很多，但真心的根本没几个。全都是有求于他或者是把他当跑腿小弟的，唯有苏木不是。所以乔辰很珍惜他和苏木之间的友情，苏木也是他为数不多能随意开玩笑的对象。苏木又在旁边恶狠狠的说了几句，这才消停了下来。苏木骂完了心里积着的怨气委屈也没了，这才有闲心把注意力放在了乔辰身上。他一低头就看到了乔辰脖子上的吻痕，脱口而出，“你又和他上床了？”乔辰一愣，复又点头“嗯。”“嗯什么嗯！我问你，你要和他保持这种关系到什么时候？”苏木皱眉。“不知道……”乔辰温和的弯起嘴角，虽是笑意浅浅却达不到眼底，似有一层薄薄的雾遮住了所有的光。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乔辰语气很淡，“大概……是他不要我的那一天。”苏木被哽了一下，无可奈何地开口，“我真是服了你了。”乔辰冲他笑了笑，低头抿着杯里的水。苏木吊儿郎当的坐在一旁，看着乔辰这副温软的样子，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和乔辰认识了那么久，自然是知道乔辰对迟深的执念到底有多深。乔辰是爱惨了迟深，可迟深的心里或许根本没有乔辰。当初迟深和顾子瑀的恋情震惊了整个学校，乔辰虽然不说，但苏木看得出他其实不似表面上那般的无所谓。后来乔辰告诉自己他和迟深成了床伴时，当初那震惊的感觉苏木至今还记得。有些渴望的东西一旦拥有过，失去后便是剜肉剔骨的痛。乔辰只会在这场感情里越陷越深，若是迟深对乔辰能有一点情意，那便是最好。若是没有，乔辰会输得一败涂地，遍体鳞伤。这样想着，苏木眉头越皱越紧。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刚要喝，杯子就被乔辰手疾眼快的端走了。乔辰：“想胃穿孔？”苏木：“……”乔辰是坐计程车过来的，回去的时候驾的是苏木的车。乔辰原本想送苏木回去，但他死活不肯，硬跟着乔辰回家，厚脸皮的上去借住了一晚，隔天还蹭了一顿早餐才满意的离开。乔辰到办公室时，迟深已经在里面了。将之前堆积的文件处理完，乔辰看了眼今天刚送来的文件，寻思着大概是没时间吃午餐了。乔辰泡了杯咖啡提神，打开夹心饼干的包装叼了块在嘴里，继续在文件堆里奋斗。下午还有会议。奋斗了一下午，资料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整理成一大叠的文件交给林卓后，乔辰才放松了下来。会议由林卓跟进就好，他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了。公司的例行会议通常得开个两、三个小时，乔辰利用这段时间把前段时间积累下来的文件处理完，剩下的只等迟深签名。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乔辰一打开手机，微信那里就突突的跳出来好几条的信息。一点开，全是苏木发过来的。苏之有木：【辰辰，人家快要下班了。】苏之有木：【人家肚子好饿，辰辰你呢？】苏之有木：【辰辰，小辰辰……人家今晚去你家蹭饭好不好？】苏之有木：【你没回就代表你答应了哦！爱你啊！么么哒！】对于苏木的厚颜无耻，乔辰只能无奈抚额。再说，家里的食材没有了，他原本还打算随便点个外卖。想到这里，乔辰戳着键盘回复：乔辰：【家里没食材了。】苏之有木：【没关系啊，我陪你去买。】乔辰：【……好吧，你等会儿过来接我。】苏之有木：【辰辰最棒了，不用等会儿，我马上就去接你。】乔辰莞尔一笑，将手机收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不远处会议室的门开了，各层主管擦着冷汗走出来，个个脸色苍白，看上去被骂得很惨。乔辰手上的动作一顿，在人潮的最尾端看到了迟深。他侧着身，正和林卓交代工作上的事项。在迟深发现之前，乔辰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收拾。乔辰刚低下头没多久，一片阴影骤然覆盖了先前灯管落下的光，乔辰一抬头就看到了迟深。乔辰直起身，“总裁。”迟深眼眸微挑，嗓音淡淡，“我饿了。”“……”☆、别墅乔辰权衡了几秒，很重色轻友的打电话跟苏木推了。苏木在电话的另一头可怜巴巴的问原因，不问还好，这一问直接让苏木爆了好几句的粗口，嚷着要和乔辰绝交三天。乔辰只好耐着性子哄苏木，答应接下来的几天都给他做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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