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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宠后(GL)

直到被送出了承乾宫,赵三思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殿中和她皇兄说了些什么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起来,一面为自己惆怅,她竟然就这般稀里糊涂地和她皇兄约定好了,往后当真要当那累死人的皇帝了。不过,想到自己因此救了貌美心善的夕贵妃一命,倒也觉得这苦值得的,尤其是往后还能正大光明的把贵妃留在自己身边,她心里还可耻地有点开心。至于另一位当事人,对此事毫不知情,傍晚时分才被赵瑾传召去承乾宫,去的途中还在想着,要是赵瑾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话,她就找个什么大病一场的由头先撂挑子了。主要是昭和宫那个皇太弟越发地依赖她,她自个儿也瞧着这样下去不行,这次次撒娇就往她心坎上撒,让她成日放心不下,为人日忧夜愁,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还是赶紧跑路比较好。然而到了承乾宫,一看到赵瑾那张死人脸,不是她咒人,而是眼前的帝王怕真是不行了,昔日英明神武的帝王如今这样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她看着也不免生出了几分人生无常的感慨,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殿内的气氛异常沉闷,隔了好片刻,床上的赵瑾才睁开了眼,撑着身子想坐起来,顾夕照十分有眼力见地扶了他一把。“阿照,你来了。”下午太医又来瞧过了,如今药石无用,只能靠参汤吊着命,赵瑾倒也看得开,见顾夕照沉着脸,反而笑了一下,“朕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这是迟早的事么,你怎么还没做好准备似的?”顾夕照没有回话,将一旁的参茶端给了他。她不答腔,赵瑾也敛了笑,“阿照,这五年的深宫生活,你可是倦了?”顾夕照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岔开了话题,“二皇子起步晚了,资质到底差了些,这几日,她没少同我抱怨,这储君当的累,日日等着你醒了。你要真把位子给了她,只怕她受不住,又撂挑子不干了,你可放心?”赵瑾垂下眸,上午赵三思走了后,他问了李忠贤不少在他昏迷时发生的事,赵三思那日躲在床底下的事自然也是传到了他耳里,眼下他听着人一开口,关心的就是自家皇弟的事,心思就十分微妙了。“夕贵妃觉得皇弟怎么样?”这话问得莫名,顾夕照歪头打量了他一眼,“皇上可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自然是真话。”“性子是好的,可惜不是个当帝王的料。”顾夕照说着,又无意识地轻叹了一声,“若是蔡隽等人不生二心,你辛辛苦苦创下的这盛世大约也能撑下去,若是……她的性子太软了,做这位子也真是难为她了。”“阿照对朕这个弟弟倒是十分体谅。”赵瑾这话说得随意,顾夕照却无端听出了一股意味深长来,她心里有些恼,但面上却笑了笑,装的十分轻描淡写:“自打二皇子一露面,便是我在照顾,这性子自然比你看得透些的。”赵瑾不置可否,看了她一眼,在心底盘旋了半日的话最终决定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道:“出宫之后,阿照准备去哪里?”“从此天高任鸟飞,自然是去想去的地方。”说起出宫后的打算,顾夕照神情向往起来,“师傅教的一身好本事在这深宫埋没了,说不定还能去往边关,跟着哥哥驰骋沙场。”顾夕照是昌平侯顾峥的嫡女,因出生体弱养不活,便听信道士的话,寄养在云松道观,直到十四岁时,才知晓自己的身世,回了顾家认祖,她哥哥就是镇远将军顾飞扬。顾家一门忠烈,最是清傲,因为家中有个宠妃,为了避免别人污蔑结党营私,直接举家前往西北边塞,驻守边关。算起来,顾夕照足有三年没有见过父兄了,只是她从小跟着云松道长,对家人的感情并不深。“你不提起你兄长,我都快要忘了你还是顾家人。”谈起过往的人事,赵瑾不由又认真看了顾夕照一眼,眼前的女子一双柳叶眼流盼妩媚,秀挺的琼鼻,肤若凝脂,比记忆里那个出言挑衅自己的小丫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在这深宫娇养着,举手投足间也更优雅大方了。“不提起来,我自个儿也忘了。”顾夕照苦恼地蹙了蹙眉,“我父兄虽然一身傲骨,自打我成了你这跋扈的夕贵妃,他们便不同我往来了,不过,若是知晓你死了还要拉着我陪葬,啧……”赵瑾心思一动,“所以夕贵妃要不要就在这深宫安度晚年?听李忠贤说,皇弟十分听你的话,想来往后也定不会亏待……”“别别别,我可不想把这大好青春年华浪费在这高墙红瓦里。”不等他说完,顾夕照就打断了他,“你放心好了,出宫了之后,我定是会先去同他们打个招呼的。”赵瑾垂眸,微微有些失望,倒也没有多言,好歹两人也有过两年的同门师兄妹的情谊,他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若不是心甘情愿地留下,谁也留不住她。“既然你做好了决定,朕也无须多言。”沉吟了片刻,赵瑾叹了口气,又起身从龙榻里面的暗格取出了令牌交给她:“朕也知把皇位交给皇弟太仓促了些,虽做好了万全的安排,但还是有很多难以预料的意外。这是号令三千暗卫的,还请你转交给你兄长,等到他日,皇弟能当大任了,再转交给她,算是我这个兄长最后留给她的一道保命符了,即便将来丞相等人生了异心,至少能保全她的性命。”顾夕照盯着那刻着麒麟的檀木令看了片刻,犹豫着伸手接了,“你就不怕我哥哥也生异心?”“若是如此,那大昭也许是气数真的尽了。”顾夕照攥了下手中的檀木令,脑海里倏然就想到了赵三思那张看着自己的小脸,几乎是情不自禁的,“这檀木令,我将来亲手交给她。”赵瑾一愣,随即笑了,“那再好不过了。你知道的,整个大昭,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顾夕照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冲动了,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收回去了,“对了,出宫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只是到时可能要委屈皇上了,真正给你陪葬的人是给你戴绿帽子的庆贵人咧。”赵瑾一噎,“你是诚心给朕添堵?”顾夕照挑了挑眉,“天色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歇息,臣妾就不打扰了。”说罢,她轻轻盈盈地欠身行礼,也不等赵瑾回答,就径直往殿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赵瑾,“皇后与皇太弟像是不合,皇上还是趁早解决了这个后患。”“左不过是个无用之人,这倒不碍事。她在宫中活一日,秦家就感激一日,皇弟继位,经不起风波。”顾夕照垂眸,转念一想,倒也认可他的话,下巴微微一点,又往外走了。皇后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如今中了这慢毒,太医院的人都查不出是毒,只当是不知名的病,且日日都要皇家才有的尊贵药材续着命,秦家自然是感恩的。赵瑾的病,知情的人都知是回天乏术了,蔡隽和沈逸早已暗地里在准备新地登机的事,催促着尚衣局加紧赶制赵三思的龙袍。四月初三的卯时一刻,赵三思突然从睡梦中睁开了眼,也不像往日一样,花容叫醒了之后,还要呆呆傻傻地醒神,一睁眼就掀开被子下了床,急急往自己身上套衣服。花容在外面听到动静,敲门进来了,赶紧过来伺候她穿衣,“丞相说殿下今儿休半日,您怎么比往日还醒的早了?”“我方才做了个梦,梦到我皇兄不好了,我要去承乾殿看看他。”赵三思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梦境太真实了,让她悲从中来,不可抑制。“不怕,殿下做梦了。”花容瞧她神色不宁,又朝一旁的小宫女使眼色,让她去端杯安神茶过来,“殿下定是太担心皇上了。”赵三思摇了摇头,越想越着急,穿好衣服后,也顾不得漱口,就带着人急急往承乾殿而去。然而还不等她跑到承乾宫,一声高过一声的“皇上驾崩了”的哀嚎声就从承乾宫的方向传了过来。“殿下……”赵三思身子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还好身边的小太监扶的及时。隔了一小会,赵三思才抹了抹眼泪,甩开扶着她的小太监,又不要命似的往承乾宫跑去。作者有话要说:妈耶,夸一下我。昨天情人节忘记祝福大家了。这一章补上,大家留言,人人发红包,额外抽三个发520红包。我爱你们,希望你们也继续爱我。第19章承乾宫的正门, 小六子正哭丧着脸指挥着小太监在挂白绫,直到赵三思跑近了, 小六子才匆匆上来行礼, 问了安, 就直接泣不成声了, “殿下, 皇……皇上今日卯时三刻……驾崩了。”卯时三刻……若是她再将醒些, 还能见到皇兄最后一面。“你……你胡说, 你们……都胡说。”赵三思跑得急, 情绪起伏又大,浑身都冒着虚汗,借着旁边的小太监撑着,这才没有倒下去,“我昨日……昨日都瞧着皇兄的气色好了些的……”小六子颔首, 哽咽着没出声。皇上的病早就无力回天了, 昨日气色精神好, 只有这个傻傻的皇太弟才真当皇上的病有所好转,其他人都知晓这是回光返照。他不搭腔, 赵三思双目通红, 踉跄着步子继续往里面走。寝殿外已经跪了乌泱泱的一群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在垂目低声啜泣,赵三思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在上台阶的时候,踩空了一步, 趔趄了一下。“殿下……”身旁的人到底晚了一步,她的前额磕在了前面的台阶上。宫人的惊呼,赵三思一句都听不见,额上那已经鼓起来的包也不觉得疼,站稳之后,又跌跌撞撞地往里走。初夏的清晨,这个点儿已经天光大亮了,但寝殿内的油灯仍旧没人剪,安静的寝殿内,李忠贤仍旧跪在龙榻前,拿着布巾一下一下地擦拭着赵瑾的手,口中念念有词。“皇兄……”赵三思再也压抑不住了,带着浓浓的哭腔叫了一声,整个身子一软,就跪着朝龙榻前爬了过去。李忠贤顿了一下,稍许才回过头来看着他,也没起身,就跪着朝他行了个简礼,眸中有泪,唇瓣一动,也跟着泣不成声。他十岁入了宫,十五岁在明贤皇后宫中当差,陪着先帝在长宁宫等着赵瑾那声啼哭,后来,他虽去了先帝宫中当差,但赵瑾仍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虽贴身伺候只有五年,但只有对这位主子的情谊才最深。如今,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悲从中来。龙榻上的人还没用黄布盖脸,双目闭紧,脸色惨败,这样没有生息的死人模样,赵三思已经见过三次了,她的母妃也好,照顾她的孙嬷嬷也好,死时都是这般模样。虽然心中早就有了预料,但亲眼见到这副场景,赵三思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母妃死的时候,她还能依靠嬷嬷;嬷嬷死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见过那个皇兄,但心底仍是隐隐知晓,她到底是还有个亲近之人的。然而现在……握着赵瑾已经冰凉的手,赵三思彻底崩溃了,再也压抑不住,“皇兄,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殿下,你冷静些。”赵三思哭得岔气,李忠贤只能抹着眼泪来安慰她,起身拉开了她,“您是储君,如今……肩上担着大业,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让皇上安心才是。”“我不要皇兄死……我不要他死……”“殿下。”李忠贤提声打断了她,“请节哀。”赵三思咬着唇不出声,双目盯着床上的赵瑾就是不愿意挪眼。都是悲伤到了极致的人,李忠贤也无力劝她,拉不开倔强的她,也就随她跪在床边,自己跟着跪在床边,继续拿着布巾给赵瑾擦手脚。不多时,各宫妃嫔都接到了信儿,最先赶来的就是长乐宫的顾夕照,饶是素来沉稳、且早有准备的她,眼下见到大行皇帝的遗体时,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下,一旁行礼的李忠贤连忙起身扶住了她,哽咽道:“娘娘……”顾夕照闭了闭眼,低声哽咽道:“师兄……”“娘娘,殿下已经哭岔气了,您可千万当心身子,这个节骨眼,您可千万不能倒下……”李忠贤忍不住心酸,“皇上生前最疼娘娘的……”顾夕照头微仰,拿着帕子掩了掩面,隔了片刻,才压下情绪,“殿下已经收到消息了?”李忠贤背着顾夕照擦了擦泪,双眼仍旧通红,但眼下的情绪也已经缓过来了,他是大总管,多的是他要忙活的事,“殿下早早就过来了,在床榻前哭得几次岔气,老奴实在心忧,便做主让奴才将人带去西暖阁了。”顾夕照点了点,“本宫过去瞧瞧。”李忠贤忙不迭地点头,扶着她往西暖阁去,“还请娘娘多劝劝殿下,皇上……皇上晏驾,是无可奈何之事,但……“说着,李忠贤又哽咽起来,为了不在人面前失态,只好止了声。顾夕照也没介意,轻声道:“本宫明白的,公公无须多言。”说罢,她又微微偏头瞧了一眼李忠贤,“本宫知公公对皇上素来尽心,如今皇上驾崩,还望公公也保重自己的身子,殿下年幼,接下来还少不得公公的帮衬。”李忠贤顿了一下,才恭恭敬敬地道:“谢娘娘挂心,老奴省得的。”这话实在是说得太贴心了,他无法不感动,他们这群做奴才的,虽说跟对了主子,也能吃香喝辣,日子过得比某些不受宠的主子还好,但奴才就是奴才,别人瞧你得势,会捧你,但在这深宫中,并没有人会真正尊重你。这话若是从一些不受宠的宫妃中说出来,李忠贤倒也就当句客气话听了,可从这位从不用巴结谁的夕贵妃口中听到,就显得更加真诚了几分。说话间,李忠贤就扶着人到了西暖阁,那位哭岔气的赵三思仍旧坐在椅子上啜泣,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嗓子也哑了,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一边安抚她,也一边跟着抹眼泪。赵三思哭得两耳不闻窗外事,顾夕照他们进来了也不知道,还是一旁的小太监耳聪目明一些,见着人进来了,匆忙上去行礼。听到小太监那声“夕贵妃”,赵三思这才拿开手,抬头朝顾夕照看了过去,愣了片刻,随即刷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冲过来抱着顾夕照就是嚎啕大哭:“贵……贵妃,皇……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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