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就这两个问题。背叛逐月岛，是不是为了护着我？和我争抢，阻止我太快突破被心结左右，是不是也是……”也是为了护着我？秦远顿了一下，人世间说不出口的苦难不计其数，难以言喻的喜悦也多之又多，可他说不出口，却也不知道究竟是苦是乐，只觉得一切心酸全都被埋葬在几百年的离合中，他想酣畅淋漓地哭一场，也想痛痛快快地笑一次。他一字一句、带着所有的悲欢：“这一切的种种，是不是都是为了护着我？”第37章薛凛没想到自己帮秦远挡了一次天罚，秦远瞬间就想通了这几百年来的弯弯绕绕。他的阿远，永远都是那么聪明。他有些慵懒地靠在护栏上，唯有交叠在一起不断松了又握握了又松的双手透露出了他的紧张。他笑了笑：“都那么久的事情了，你可得让我想想具体的事情经过----”“我不需要事情经过。”秦远瞬间便打断了他，斩钉截铁地说，“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薛凛彻底没了词。秦远又说：“你这只狐狸，让你说得越多我就越赢不了你。”这世间要说是最了解薛凛的人，也唯有秦远莫属了。薛凛刚想通过“说得越多”来逃避这个问题，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秦远截断了后路。他假意散漫的表情渐渐收敛了起来，大排档的小游轮已经离开了救援队，正在找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靠岸。薛凛叹了口气。他说：“是。”这短短的一个字，戳破的是几百年的过往。秦远微红的眼眶终于流下泪来，他再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着海面，看着远处的救援，安静地靠在护栏上。安静地站在薛凛的旁边。海风送来阵阵秋日的凉意，可秦远却只能感受到心间流淌出来的暖流。上一次他问薛凛，当年皇后知道玉印的下落是不是薛凛说的。薛凛回了他一个“是”。这一次他问薛凛，这几百年来的争锋相对是不是都是为了护着他，背叛恩重如山的师门是不是也是为了他。薛凛也回了他一个“是”。两个“是”交叠在一起，让他不由得有些恍惚。他终于开口了：“我算是明白了，你说的有些话可以信，有些话……我不能信。”薛凛这几百年的心酸苦楚都能一个人忍下来，从不透露只言片语，那宫变之时薛凛的苦衷呢？是不是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林章在一旁喊道：“师兄，靠岸了，走吧！”“好。”秦远说。他缓缓转身，微微低着头离开了甲板。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薛凛下意识便伸出手，似乎想将他抱在怀里。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下一刻，薛凛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散漫样子，克制地将手收了回去。陈清和李一航早就在刚刚和两人通过电话，在一旁等着他们。其余几人都是偷偷飞过来的，自然没有通知助理或者经纪人来接。意外的是，除了陈清和李一航，靠岸的地方还有一辆车在不远处等着。秦远打量了一眼车里坐着的人，又看了看孟白霜。孟白霜微微有些不自然：“秦大哥……等过一段时间感情稳定了，我再带他来见秦大哥。”闻言，秦远笑了笑。他这一笑，将他那本就自带笑意的眉眼都笑开了，天上的白云都没有他来得温柔而又出尘。孟白霜看到这样截然不同的秦远，恍惚了一下，这才道：“来到这个世界遇到一个能让我心动的人，我也很意外。”秦远反而不意外：“能有一个心动的人是件好事。”他说的不算大声，但修行之人耳聪目明，薛凛听得一清二楚。听到心动的人的时候，薛凛的耳朵动了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秦远和孟白霜的谈话里。秦远又说：“我对我们为什么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差不多的猜测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你放心大胆地和他在一起吧，或许我们……”或许我们不需要回到修真界了。“难怪你这段时间看上去变了不少，心情也都挺好的。”孟白霜瞧了一眼在车里朝他招手的男人，说：“秦大哥不也变了不少吗？”以前在青天派的时候，谁能看到秦远笑？又有谁能和秦远来来回回交谈上这么多句话。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薛凛，这才接着道：“我有了心动的人，秦大哥呢？”这句话并没有得到秦远立刻的反驳。秦远的目光不知飘向何处，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我啊……”竟是没有回答。孟白霜没等来回答，也不多问，笑着朝那个来接她的车子走去。薛凛这才走上前，拉起秦远的手就朝着他们两的保姆车去。秦远没有推开。他甚至回握了一下薛凛的手。秦远被薛凛牵着走在薛凛的身后，自然没有看到，在他回握薛凛的手的时候，薛凛不可抑制地无声笑了起来。坐在车里等这两人的助理们看得明明白白。“……”李一航捂了捂自己的眼睛，“这都结婚两年多了，薛哥怎么牵个手笑成这副花痴样子？”陈清在副驾驶座上，低头抱着平板画着q版小人，听到李一航的话，他迅速地抬起头来捕获了这个牵手的绘画素材。记下了这幅场景之后，陈清这才继续低下头，装作看淡一切：“还不允许人家感情越来越好了？”眼看着薛凛和秦远走近，李一航歪过头来：“哎你怎么天天画q版？画的是什么动漫啊。”“随便画的。”说是随便画的，就在秦远和薛凛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陈清战斗素质极好地迅速收起了平板和电子笔，做出一副一直都在无聊等待的样子。李一航开起了车，嘴里念念有词：“哎我说薛哥，你和秦先生怎么出来吃个大排档都遇上这种难得一见的大新闻？刚才没被那些来拍新闻的媒体拍到吧？”这也就是随口一问，李一航并不觉得薛凛和秦远还会站在外面让人看到。没想到薛凛却大刀阔斧地来了一句：“哦，有拍到啊。”李一航：“……”陈清：“……”完了，他们怎么和杨明微交代？秦远却笑了笑：“放心，不会是什么负面的新闻的。”他们连人都救了，媒体还能空穴来风对这几张捕捉到的表情不好的照片做文章不成？李一航和陈清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不过转头就对杨明微交代了所有的事情经过。刚一回到宾馆，秦远就接到了自家经纪人带着想打人的语气打来的电话。他好声好气地再三说：“杨姐，真的！我保证！不会有负面新闻！”那边似乎又说了一堆叮嘱的话，足足过了十分钟，秦远这才挂断了电话。薛凛已经洗了一趟热水澡换着家居服走了出来。他见秦远刚刚挂断电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惨，还有经纪人管着。”秦远回了他一个白眼，随后说：“咱们不都快恢复全部实力了，你怎么还要洗澡？”“凡人的洗澡多舒服啊。”薛狐狸眯了眯眼，在沙发上慵懒地坐下，“反正现在都生活在凡人世界，入乡随俗嘛。”秦远打开手机看了看，游轮相关的消息还没有放出来，想来是官方需要处理一下再告知。他刚想继续和薛凛斗斗嘴，薛凛却突然正了神色：“现在没人了，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事情？”秦远一愣，“天罚吗？”薛凛帮他出了手，可现在天罚都没有动静。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很是担心。“虽然你一直替我担心着天罚我很开心。”薛凛靠在沙发上，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是不是这件事。”他说着，突然举起了手。灵光乍现，一把古朴之极的长刀出现在了他和秦远的面前。这把刀没有任何点缀，泛着淡淡青光。----这青光居然和秦远识海里的青色长剑如出一辙。秦远猛地站起，走到那把悬浮着的长刀面前。他心念一动，青色长剑自识海而出，同长刀并列在了一起，一同发出淡淡青光。他感受到自己的长剑似乎很是愉悦，甚至同这把长刀发出丝丝共鸣。“这……你是从哪里拿到这把刀的？”薛凛仔细地瞧着明显关系非比寻常的两件灵宝：“刚才那艘游轮里。我不是替你出手了吗？抬起游轮的时候我感受到了船底这把刀的存在，没有声张，偷偷把它带回来了。那艘游轮会漏了一个大洞还没人发现，恐怕就是它的功劳。”“你的意思是说，这把刀无意识闯入了游轮底部破开了船体，你施法的时候偷偷把它带回来了？”“对。而且它很明显没有主人，对你和对我的接触都没有任何排斥。”秦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还记得我的剑对那个石头的敌意吗？”“记得。”薛凛点了点头，他和秦远分别收起了长刀长剑，这才再次坐下道，“你的剑和这把刀会共鸣，却对那个石头有敌意……”那么这把刀必然也对那个石头持有敌意。一刀一剑，还有一个神秘的石头，像是两个不同的阵营。而这两个不同的存在，可能就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关键。秦远从行李箱中拿出了浴巾和换洗衣物：“反正我们动静都搞出来了，等吧。”薛凛嘴角抽了抽：“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怎么去洗澡了吗？怎么自己也要去了？？？”秦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入乡随俗啊。”薛凛：“……”当晚，随着游轮反物理现象和秦远等一线明星集体出现在救援现场的新闻出来，微博果然如林章所料。崩了。第38章不过这一次微博的崩溃，主要原因并不是秦远他们。相比起游轮自己浮起来的反物理现象，几个明星在现场还救了几个人这种消息反而成了小新闻。而且这一次的反物理现象不仅仅震惊了微博用户，下至七八岁的孩子，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全都知道了这件事。因为这实在是太违反常识了。游轮底部突然破了个大洞不说，这个大洞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直到船体开始出现大幅度的沉没才有人发现。这在现在这个时代看来已经是天方夜谭了，没想到更天方夜谭的事情发生了。船体居然在奇怪的水流下自己浮了起来。本来应该造成重大伤亡的游轮沉没时间就这样没有任何的死伤。这是微博第一次被非娱乐事件给搞崩。秦远已经穿上了一身蓝色短打，造型师给他弄了一个精简的束发，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爽朗的少年。他捧着手机刷了几次微博进不去也就不看了，转头打开微信群，开始回复起了严才的消息。严才：沉船的时候你居然在现场？？？严才：快和我说说那个现象！我看到新闻的时候都惊呆了，居然还有自己浮起来的沉船，而且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当然不可能有合适的解释了，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自然发生的事情。是薛凛冒着天罚施的法。秦远：确实挺神奇的，我就看到船突然就起来了。严才：你没事吧？秦远：能有什么事。“秦远！”有人喊他，“你的戏份快开始了。”秦远赶忙回道：“好的。”今天是他和薛凛第一次对戏，薛凛今天也有戏份，可是薛凛早就准备好了，此刻正在和副导演交谈着什么，他坐在一旁的休息区，剧本就放在身边。秦远将手机放下，微微靠在椅背上，目光不知看向何处。他今天拍的戏是康以情还没有弃武从文的时候，少年人的一腔热血还没有被各种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给浇灭，还有这一股年轻人的冲动和天真。要达到的效果自然是朝气蓬勃而又纯净澄澈的。这对原主的演技来说并不算难，对现在的秦远来说，却比那些情感爆发的戏还要困难。他已经经历了五百年的人生了，当真可以轻轻松松地进入少年人那种生气勃勃的状态吗？这段时日为了进入康以情的状态，秦远一举一动都模仿着康以情的习惯。他像康以情一样，思考的时候抬起头，缓缓地伸了个懒腰，脑中不断闪过的却是自己少年时期的记忆。宫城内的演武场，和薛凛一同并肩。还有灯火簇拥中的花灯节，薛凛牵着他的手，在街上快步走着，他手持金线莲花灯，灯火微微摇曳着，如同那上下跳动的心一般。还有秋猎时，薛凛在帐篷里陪着他的样子。其实要进入康以情少年时期的状态说难也不难。这个剧本和他的过去太像了，完全就是薛凛特地为他选择的。要不要进入状态，全看他愿不愿意。----看他愿不愿意直视他的过去，不再逃避那些悲欢。秦远闭上了眼睛。既然要彻底正视心结，那就让他彻底沉浸在自己的过去里吧。秋日的凉风吹动了片场地上的落叶，摄像机和打光板等设备已经准备就绪，薛凛同副导演说完话，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秦远。看到的自然是穿着蓝色短打的少年闭目沉思的样子。薛凛下意识地笑了笑，眼中溢出温柔。副导演看了看秦远，又看了看盯着秦远发笑的薛凛，打趣道：“你们这小两口，怎么你看着都能笑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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