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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乱象

可此时的二太太,却闭上眼,攥紧李庸的手,更悲痛地哭着,却不再出声。后面的家丁里,几个心软的丫头控制不住地流眼泪。陆宁和李牧搀起二太太,缓慢而无力地走上台阶,走进房里。满是血水的毛巾和水盆还在角落里放着,露出一个角,郑妈和丫头们低头稍在一边。二太太慢慢地跪坐在李碌躺着的白榻旁,抚摸着他的脸和手,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她一句话都说不出,而李碌的白睡衣上,落满了她的眼泪。“碌,你不是,最喜欢吓母亲吗?我记得你小时候,让画画的先生画个血口子,有这么大,还从屋顶掉下里,摔断了腿,大夫都被你吓怕了,可你硬是挺过来了,吓得我……”二太太一直握着他的手自顾自咕哝着,一边站着的丫头不住地擦眼泪,陆宁和李牧也别过脸不忍心看。李慷站在门口,想起了李碌说过的话。李碌讨母亲关注的方法,真是可悲地吓人又拙劣。李恭叹了口气,把李慷叫了过来。“你去挑个日子吧,还要抓紧学些东西,别安排太紧……”等把二太□□顿好了,一家人坐在侧厅,等李恭安排后续的事,但李恭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半晌才开了腔。“明天的商会我去。以后的,就让慷去吧。”众人默不作声地听着。“李碌的那两位太太要走,你们去问问两个孩子的意思,他们也十五六了,要是想跟母亲走,不要硬留。还有帮两位太太找个住处叫人给搬过去,多留些钱;要是愿意留下,你们就带他们提早去学东西吧。“李慷,以前教给李碌的东西,很多你不用学,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多去问问三老太太。不要怕错,多做些就明白了。”“哎……”李慷回答得很犹豫,李恭也听出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李楠。”李恭面色一变,握着拐杖的手突然用力,指甲都泛了白。众人神色紧张地在李慷和李恭之间来回看,试图提醒李慷不要再提这件事。可今天的李慷,冷静反叛得异常,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警示,目光如炬地看着李恭,说道:“如果能让她回来掌家……”“够了!”李恭压着火打断了李慷,“她现在不叫李楠,叫黎曙!”李慷一怔,“可她曾经是李楠,她才是李家的第一继承人!”李恭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些,说道:“当初离开李家是她自己选的,没人逼她这么干,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把李家当成什么了!”李慷愣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天真得傻气,挡在让黎曙回来的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怎么会是李碌?杀了李碌只能让黎曙和自己活着,根本不能让她回来,他从前居然没想到!李慷石头般的眼神里突然流出一丝失望,凉薄地说道:“我本以为您身为李家的大先生,是为整个李家考虑,但现在我看出来了,您只是在乎您的面子。”李恭被这一句插心窝子的话激怒了,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我当然是为李家考虑,我现在不止是我,还是李家的大先生!我不止要在乎自己的面子,还必须要保全李家的颜面!”“李家的颜面,您还记得李家!李楠二十年前离开李家是为什么,二叔,别人不清楚您也不清楚吗?”李慷也突然变得歇斯底里,他知道李恭的心病,却偏偏要往上插一刀。“李慷!”李牧制止道,“少说两句!”李慷青筋暴起,眼睛通红,“就是您,李家大先生李恭,亲手写下了要把继承人的位置给李碌的文书!”厅里登时鸦雀无声。“如果没有那份文书,楠姐就不会离开李家,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在说出这句话时,李慷心里似乎突然一下轻松了,痛苦和绝望融化成一个嘲讽的笑,他慢慢地往门的方向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慷!”李牧赶紧追了出去。“回来!”李恭大喊一声,“不许去!”李恭两手交叠在一起,拄在拐杖上,手心抓得全是汗,过了半晌,缓缓站起身,说道:“都回去吧,早些歇息。”在丫头的搀扶下,李恭慢慢走出了侧厅,剩下的人也不敢动,担忧地看着李恭出去,收回了目光。突然,听到门外丫头尖叫了一声,众人赶紧冲出去,只见李恭呕出了一口血,晕倒在了地上。第22章第二天早上,冯镇洋在换去开商会的西服,妹妹冯镇新在外间坐着,隔着屏风和他说话。冯镇新是冯镇洋的亲妹妹,以前在jūn_duì 里当兵,后来退役回来开了一家安保公司,主要为一些大型活动的安防工作。从小舞枪弄棒,身手不凡,不到四十岁,独身多年。原本应该要被调到江苏军区任行动副总指挥使,但突然传来了黄业成在湖南被刺杀的消息,当时的冯镇新刚调离湖南,想到黄业成身边那么多保镖都没能保护得了他,兄长冯镇洋是有名的黑道生意人,盯着的人肯定也不少,于是执意退役回到了上海开了一家安保公司,平时为银行商号做安防,有大型活动时亲自负责冯镇洋的保镖工作。“镇夷呢?吃饭了没?”冯镇洋问道。冯镇新一身军装,把腿翘在桌子上挫指甲:“刚回来,已经睡了。”“你多劝劝他,码头有雁松不会出错。再这么下去,非得把自己身体熬垮了不可。”“我怎么没劝他?雁清再不回来,怕是连表叔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冯镇洋“啧”了一声,喝道:“怎么说话呢!”“又不是我说他会死他就真的一觉睡不醒了,一说一个准我早被供起来了!不过雁清也是,休个假都能休这么长时间。”“雁清在那边有事要办,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一定,早点可能下个月,晚点就年后了。”“年后?你给她安排什么事了要在外面待半年?”冯镇洋犹豫了一下,说道:“到时候就知道了。哎,你昨天晚上半夜才回来,去哪了?李家那边怎么样啊?”“能怎么样啊?早上还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下午突然被打得浑身上下没个好地方地抬回来,脑袋还挨了一枪,换谁能受得了?亲妈哭得背过气去,两房太太连面都没露,也不知道是谁造孽!”“李碌死了,那今天的商会谁来开?”“李恭呗,半夜被李慷气得吐血,他哥哥这几个孩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李慷怎么气他了?他想当大先生去开会?”“他想让黎曙回李家,李恭不同意,李慷气急了,把当年的黎曙离开李家的事都抖出来了。就因为一张条子!”冯镇新嘲讽地笑了一下。“什么条子?”冯镇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镇新点了支烟,甩灭了火柴站起身:“写着要把位置给李碌,但李家人都不知道有这东西。”两人一起走去前厅,老太太冯楚兰和老先生冯楚宏正坐着谈话。宏老先生是冯老太太冯楚兰的弟弟冯楚宏,性子温和得简直不像冯家的人。“母亲,舅父。”二人依次行过礼。老太太说道:“我刚听见你们在说李家的事,我和你们舅父也正说着。洋,你去商会可要注意安全!”“放心吧母亲,有新亲自亲自做保镖,鬼看见她,也要怵三分!”镇洋打趣道。“看鬼有没有脑袋喂我的枪了,有胆子来碰我哥!母亲,我跟您保证,一定会把洋先生一根头发不少地给您带回来!”老太太拍拍镇新,说道:“你也得注意安全!长个贼胆子,横冲直撞的,也不怕伤着自己!”“哎,是。”车驶过两个街区,到了凤凰街,正好遇上了李恭的车。冯镇洋看到车里李恭的影子,嘟囔了一句:“李恭都被气成那样了,还亲自来,李家人也真是心大!”“李慷一晚上没回去,哪里都找不到,他不去难道让裕太太去?”“老三李旗不是一直闲着吗,怎么不让她去!才刚五十,就去竹园里住着养老了。”“人家的家务事你就别操心了,说不定早就……”镇新的话还没说完,街道的窗户里突然伸出了几杆枪,朝着前面李恭的车开火。街上的人听到枪声立刻四散而逃,小巷子里跑出来好几个举枪的小混混,追着李恭的车边跑边开枪。“坐稳了。”镇新喊了一句,一颗子弹擦着车边打过去,吓了镇洋一跳,赶紧趴下。镇新转动方向盘,迅速把车开到邻街的一个小巷子口,让贴身保镖保护镇洋和秘书,随后冲上街道,两枪放倒了两个追车的,转身上楼,麻将馆二楼的人都抱着头蹲在地上,窗口的人刚听到脚步声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记重拳打得头昏眼花,镇新夺过枪,拿枪托狠狠地砸在他脖子后面,枪手便一动不动地趴在窗台上了。馆里的人看镇新制服了枪手赶紧跑了出去。镇新一脚登在窗台上,用腿作支撑,推上枪膛,对准对面楼的几个拿枪的脑袋射击,弹无虚发地收拾了高处的人。又从被打晕的枪手旁边抓了子弹装在身上跑下楼,把早已经停下的车旁边的小混混打倒。跑到车前,车已经被打出许多弹孔,镇新拉开车门发现,坐在车里身中数枪奄奄一息的人,根本不是李恭。“李恭呢?”“恭先生在医院。”假李恭答道。医生很快就到了,镇新没有声张,离开了凤凰街。“车里的不是李恭,那是谁?”冯宅里,镇夷听说了枪战的事,赶紧来看没有去成商会的镇洋和镇新。镇夷是宏老先生的儿子,在冯家主管丝绸厂的生意。“不知道,是替身,穿着李恭和秘书的衣服。”镇新说道。镇洋思索着,摸了摸椅子的扶手,说道:“看来,李恭早就料到了。”“李恭能料到的,难道是李慷?”“他一晚上没回去,谁知道出去琢磨什么了,李家这些人,心思横七竖八的没有两个一样的。”老太太和宏老先生本来出了门,听说了枪战急火火地赶回来看镇洋。“听说出了事,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老太太仔细检查着镇洋,确定他没有受伤。镇洋笑道:“我没事,您先担心担心新吧,她一个人端了那帮小混混!”“你一个人?!”老太太惊叫道,“你是要让我担心死吗?”宏老先生笑着说:“姐,你就放心吧,镇新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身手那么好,肯定知道分寸的!再说,那些人是冲着李家的车去的,不会伤着他们。”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开火不会殃及别人?李碌还没当上管事的死了,看看李家乱成什么样子了,洋要是有个好歹,是你说几句马后炮就能解决的吗?”宏老先生赔着笑脸说道:“好好好,我马后炮,我错了还不行?”镇新拉住老太太的手说:“母亲,您就别担心了,我哥待人和善,又有我保护,不会出事的。”“小心点总是好的!”第23章黎曙推门走进一间病房,但病床上没有人,她审视了几圈病房环境,走到窗前,侧身向外望了望。“你来了。”李恭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黎曙迅速转身,随后看到李恭穿着病号服走了出来。黎曙上下打量了几遍李恭,问道:“你没事?”李恭坐了下来,说道:“有,只是没中弹。”“车上的人不是你吧?那你来叫我做什么?”李恭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叫你来说遗言的?”“恭先生,您要是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话,那我还有别的事,不奉陪了。”“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你应该知道的事。”“如果是有关李家的,那我还是不知道的好!”黎曙说着转身要走。“你就不想知道,二十年前那份契约是怎么回事吗?”黎曙突然一顿,站住了脚,故作坦然地说:“不重要了。”又迈开了脚步。“那是李碌,逼我写的。”李恭语气平静,但眼中却有无可奈何的悲凉。黎曙转过身来,十二分疑惑地说:“李碌?”李恭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天早晨,他比你起得早,来到书房,我以为是他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结果他突然掏出□□,顶在我头上,让我写一份东西,他念,我写,‘李氏子孙李楠,骄奢yín 逸,才疏学浅,难当大任,转立长兄次子李碌为第一继承人’,枪上了膛,我不写,他就会开枪。”黎曙平静地听着,又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做继承人。李尚是他杀的。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他第二次拿枪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怎么用,那一枪,是他瞄准李尚开的,根本不是意外。他拿枪顶着我脑袋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他没有说话。”震惊、遗憾和无奈糅在一起,填满了黎曙心里的每个缝隙。“李慷和我吵了一架,一直没回来。今天凌晨,吴默涵的父亲带了打在她身体里的那颗子弹来,教堂外面只有一把被淋湿的枪,是李碌的,但吴父带来的弹头不是那把□□的。弹头的规格尺寸,像是一种新的微型□□专用的。你应该听说了,江南一带山贼土匪的军火突然升级,是美国货,但我们可都没和美国人打过交道。”黎曙没有答话,转而问道:“吴默涵怎么样了?”“已经醒了,什么话都不说。吴父说子弹是从吴默涵的右侧肋下打入,没有伤到大动脉和心脏,李碌躺在吴默涵的右侧,我怀疑吴默涵的那枪是李碌打的。”黎曙垂下眼。两人沉默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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