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不要当寡妇
外面杀气更盛, 百姓惊恐的叫声四起，乱糟糟一片。席郁修安抚地拍了拍她, “听话。”孟清眇抱着他不松手, “不要，我不要当寡妇。”席郁修哭笑不得，“你就这么确信我会死？”孟清眇听着外面的声音，死死抓着他。要死也一起死，她不要这么早就丧夫。席郁修无奈, “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许乱动，知道么？”孟清眇乖乖点头。“百姓惊慌至此，丞相大人还不出来稳定民心么？”声音从上方传来，粗犷浑厚，震耳欲聋，显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在这。果然外面惊慌的动静立刻往马车这边涌来，不论老幼, 哭天抢地。阿青和侍卫们努力阻挡，马车却还是被挤得直晃。席郁修在孟清眇额头亲了一口, 起身出去。车帘掀开的时候，孟清眇看到马车前密密麻麻地挤着百姓，个个脸色苍白，惊恐万状。而周围屋顶上，每隔三尺就有一排黑衣人拉着弓箭, 对准下方，随时准备着放箭。孟清眇偷偷掀开合上的车帘一角，看着席郁修走下马车，云白的衣袍在满含杀气的冷风中飘摆不定，像不染尘埃的云采飘下凡间。骚乱的百姓看见他，像看到救世主一般，不再往前挤来挤去，纷纷下跪，哭着求丞相救救他们。席郁修淡淡抬手，目光落在左侧屋顶上，清沉的声音意外得能安抚人心，“如今群雄纷起，不知阁下是哪一派？”其他屋顶上都是一溜三个拉满弓箭的黑衣人，唯独左边正对着马车的这个屋顶，只有一个高大非常的黑甲面具人。孟清眇只是从缝隙里看，就觉得那人如山一样魁梧压迫，黑色的面具更阴沉可怖。他笑起来声音沙哑，却震得人耳膜鼓动，“丞相大人客气了，吾等无名之族，不足以让丞相挂劳。”“今日我们只想请云眇公主去帮个忙，只要您答应，这里的百姓，我们保证一根头发都不会伤，云眇公主帮完之后，也会毫发无损地给您送回来。不知丞相意下如何？”这人分明是在威胁，还故意拿她和百姓让席郁修选，席郁修选了任何一个，往后都会被人声讨。可是这么多百姓，他如果不答应把她交出去，该怎么保全他们，稳住日后的民心？孟清眇担心地看着车前的席郁修。他稳稳地站在人群之中，玉冠墨发，云白衣裳衬着周身清辉，好似映雪明月，皎皎如玉，清润无尘。百姓们听说让云眇公主跟这帮人走，就可以救下他们的性命，求救声更此起彼伏。“大人，救救我们吧。”“大人，就让公主跟他们走一趟吧。”“大人，我的孩子才三岁，不能死啊。”“大人……”阿青拦着，不让那些人上前去拉席郁修的衣摆。席郁修面色不变，只是看着黑面人，轻笑，“本相若是不答应，阁下今日伤了这些百姓一根头发，他日集齐神器，又要如何让席家助你们得天下？”四大家族之中，席家最具分量，得到神器却得不到席家支持，一样得不到天下。可黑面人只是顿了一下，依然笑道：“席家不论，其他三大家族丢失神器已久，与席家和皇室的关系早就不如从前，只要找回神器，他们会如何，席家管得了么？”孟清眇一震。怪不得那些作乱的人无所顾忌，原来这就是他们的依仗。他们觉得神器分离已经逾百年，四大家族千百年前的盟约早就名存实亡，得到其他三大家族的支撑，席家只要不想跟三大家族对抗，就只能共立他主。席家会不会跟三大家族对立，孟清眇不知道。但她很清楚现在他们孟氏和四大家族的关系。从成帝帮人作乱，弄丢三大神器之后，四大家族除了席家没有表露，其他三家就都对孟氏产生了不满。所以这百年来，孟氏想方设法拉拢四大家族。其中最常用的就是联姻。母后是紫幽谷的女儿，嫁给当初还是太子的父皇，近三十年来，父皇能跟她生气，却从来不敢动她。太爷爷和爷爷也是娶的东海瀛家和北方录家的女儿，更有好几位公主分别嫁了出去。而她也是没出生就许给席家的嫡长子，绝不能退婚。可尽管如此，没有神器，盟约就日渐松散，孟氏在皇族的位置上越来越如坐针毡。这次神器落到别人手里，孟氏就只能从皇室跌下来。三大家族肯定也各有各的打算，席家就算能让他们忌惮，但还有没有当年的实力聚拢他们，谁也无法确定。所以这次大陆重整，席家的决定作用只在于，还有没有实力，会不会参与。而这帮人打得主意，显然是，没有，不会。所以席家在这种时候，也只能看着他们乱。席郁修从容淡定，典雅清润，甚至还勾着一抹笑，“管不管得了，阁下试试便知。”黑面人声音一沉，“这么说，丞相要拿这些百姓的命跟吾等赌了？”这话一出，在地上求救的百姓立刻哀嚎起来。还有人意识到了孟清眇在马车里，大喊一声，“云眇公主就在车里，把她交出去，我们就得救了！”话音一落，哀求的百姓就疯了一样，拼命地要往马车上挤，嚷着要把孟清眇抓出去。阿青和侍卫们竭力挡着。孟清眇在车里被晃得跌倒，顾不得再看外面的情况。古尔卓从外面挤进来，扶着孟清眇，低声道：“外面的人为了活命都疯了，公主穿上奴婢的衣裳混出去吧，这里交给奴婢。”孟清眇努力稳住身子，气喘吁吁，“没用的，那伙人既然用百姓来逼我们，今天就不会容许任何人从这里离开。”而且外面人这么多，她这副柔弱的样子，也得挤得出去啊。孟清眇再次痛恨自己不会武功，还没掌控炽凰和寒气的力量。“大人！”阿青似乎撑不住了，在外面叫了一声。就在这时，一股醇和之力强劲扩散而开。马车周围的挤压瞬间被卸开，一阵惊呼由近而远得响起。马车稳定下来，顶上一沉，似乎有人落在上面。席郁修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清沉有力，威严阵阵，“本相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今日公主和这些百姓，阁下一个都别想动。”那股醇和的力量持续下压，孟清眇和古尔卓都被压得趴在马车里一动不能动。听着外面的哎哟惨叫，显然那些百姓是一样的情况。席郁修这到底是要抗敌还是要压死他们？敌人在上面，他偏往下压，那些人要是这会儿放箭，真是一个都跑不掉。果然席郁修那句话后，黑面人的杀气也重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吾等便领教一下丞相的威力。”这句话后，箭矢离弦的声响“铮铮”响起！百姓的惊恐叫声震得人耳朵几乎失鸣。古尔卓一个翻身，牢牢把孟清眇护在身下。就在孟清眇觉得席郁修要酿成大错，心都要跳出来时，身上压得力量突然消失，一股劲风乍然而起。车帘被卷起，孟清眇看见密密麻麻的箭矢向下飞来，又看见地上屋上的积雪旋然而起，白茫茫的遮天蔽日。好似凛冽的寒风都有了实质，卷着白雪，化成强大的力道，将铮然冲下的利箭全部卷起，反冲向放箭的黑衣人，一根都没落下。今日原本有太阳，金灿灿的很暖。可这一瞬间，天昏地暗，雪舞风卷，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好似一切都归为平静。车帘还在翻飞，能看到屋顶上的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滚石一样从上面滚落，砸在地上的声音，也都被风啸声掩盖。冰凉的雪飞进马车里，打在身上，又凉又疼。古尔卓拉起榻上的被子，结实把孟清眇挡起，也遮住了她的视线。孟清眇只听见风声渐渐弱下，滚石落地的声响逐渐响起，百姓接二连三开始欢呼。孟清眇扒开被子，往车外冲。那些人走了？可为什么她这么不安？没了劲风，被卷起的雪又飘然落下，好似又下起了大雪。可阳光重新出来，将那些又冰又冷的雪花照得金光闪闪，照得人眼睛都难以睁开。可是车顶上没有席郁修，车前车后也没有。人呢？他费了这么大力气护住了所有人，不该还有力气去其他地方啊。人群还沉浸在得救的喜悦里，抱在一起欢呼。孟清眇跌跌撞撞，找到阿青，身上淋了雪，血都好像变冷了，呆呆问他，“大人呢？”阿青摇头，“属下也在找。”孟清眇的手紧紧扣在他手臂上，脸色惨白，“你不是看着他的么？”周遭的欢呼声几乎把她的声音淹没，连孟清眇自己都没听到自己在说什么。可阿青显然听到了，回道：“刚才风太大，大人在车上，属下只看见了雪。”怎么会只看见了雪？他那么高大一个人。古尔卓扶住几乎遇到的孟清眇，也意识到什么，小心劝道：“公主别急，大人可能内力消耗太大，在哪里调息呢，我们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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