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副惨样，显然是挨了顿胖揍。旁边围观群众都在小声议论。出手这么狠。打人的估计来头不小吧。大庭广众下挨揍，这鬼佬一定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打人的看着挺有派头，估计上面有背景。程瞳震惊得嘴巴合不拢，当他视线上移，目光与对面那道锋冷的目光交汇，他的心跳仿佛停止了。面前，贺冉的眼里布满阴鹭，脸色不带一丝表情，那双黑沉的眼睛，只在看到程瞳的那一瞬，才融进了些许温度。程瞳的喉骨滚了滚，目光怔愣地凝视对方。他想说什么，但这会，脑子很空，思维仿佛不动了。贺冉亦是沉默着，他视线丝毫未偏，与程瞳的视线紧紧缠绕在一起。这时，地上躺着的大卫看到警察过来，连忙捂着腮帮子站起来，他凑到警察旁边，用食指指着贺冉，fucking bastard！他，随便打人。这里，还讲不讲法律。贺冉阴沉地瞥了大卫一眼，语气淡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狠厉。打的就是你。警察走上前，来到贺冉身边，问：你动的手，这怎么回事？身后的保镖走上前，对警察道：不是贺总动的手，是我。警察疑惑地看着他们，贺冉对保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手自己的事。保镖会意，退站到他身后。是我动的手。贺冉的声音又低又平，因为他，惹到了我的人。这话只有在场的两名警察听见了，程瞳站的地方，离他们还有一些距离，听不清。他只看见，两个小警察瞬间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透出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皱了皱眉，猜测着他们在说些什么。这个人披着名导演的外衣，实际就是人渣败类。我们中国的演员，不是他想欺就能欺。小警察皱了皱眉，虽说刚刚拿到了录音，但从客观考虑，如果以此为由打人，也有点说不过去。一名警察指了指贺冉：你还有其他实质性的证据吗？贺冉冷着眸子，看向警察的眼里，带着层层叠叠的狠厉与锋冷，让警察心中一惊。他听到那样一份音频，就已经炸了，怎可能还允许大卫对他在乎的人有实际行为！没有。他冷冷地说。就在此时，身后章若凡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身边带着一个男孩。正是程瞳在34层走廊外面碰到的那个人。程瞳在配合调查之前，就是交代了章若凡尽快去找到他。如果说自己那份音频只是物证，那么这个男孩，则很有可能是指控大卫的重要人证。但是他并不敢百分之百保证，毕竟这种事，有的是强人所难，有的是你情我愿。他并不知道男孩是哪种，更何况，涉及到个人隐私，并非谁都愿意将实话说出来。他也只能是赌上一把。大卫老远见了那男孩，神情顿时慌了，一抹惧色在他的脸上显露无疑。章若凡将男孩推到警察跟前：警察蜀黍，他有话要跟你们说。男孩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看任何人，他怯懦地张了张嘴，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你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法律会保护你。警察说。林，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也要对你的前途负责。大卫在旁边捂着脸，咬牙挤出这几个字。闭嘴吧你。警察都在这呢，你还瞎他妈搅和个屁。章若凡狠狠啐了一口。贺冉听得出大卫的弦外之音，也猜得出这男孩和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在这圈子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换资源这事，很常见。他看了一眼男孩，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要资源，我可以给，但我要你实话实说。男孩抬头，一双大眼睛顿时含满水雾。他迟疑了片刻，指着大卫，对警察道：大卫导演，昨晚诱骗我到他的房间，后来，他、他侵犯了我大卫的脸色瞬间就紫了，他指着男孩，大声爆了句粗口。两名警察大喝一声让大卫闭嘴，而后再次转向男孩：证据有吗？男孩低下头，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警察看了看四周，让服务生开了间没人的房间，几人一同进去了。男孩小心翼翼地扫了一圈周围，而后缓缓扯开衣领，又掀起自己的衣摆。几人的目光瞬间定格在他身上，只见他锁骨和腰部的肌肤，出现了大片的血红，还有团团淤青，触目惊心，甚是骇人。这变态还他妈是s、m爱好者。章若凡骂了一句。程瞳移开目光，不忍直视。贺冉的眼角掠过一丝猩红，他愤怒，但更后怕。他不敢想象，那些伤痕，倘若出现在程瞳的肌肤上由于男孩的指控，大卫此时面临的已不仅仅是性、骚扰，而是上升到了刑事犯罪的层面。他们决定，其中一名警察负责带大卫回局里，上报刑拘，另一名则带着遭到侵犯的男孩，去医院验伤。医院的伤情报告，是最具法律效力的证据。贺冉还在警察那边作笔录，他毕竟打了人，一些例行程序，还是要走。程瞳和章若凡在一旁等，章若凡凑过来，脸上擒着贼笑，小声问：哎，咱们大当家的刚刚很帅吧？程瞳愣了愣，笑笑：你指脸嘛？他一直都很帅啊。少来，你别往歪了带。章若凡笑着撞了一下程瞳的肩，我要不是刚刚过去找那小孩，也能看到大boss的名场面了，肯定很燃。他说自己在巨人时代呆了好几年，大boss一直都高冷神秘，冰山气场十足。今天居然跟人动了拳头，简直比中彩票还罕见。程瞳听他说完，嘴角溢出一个笑，悄声说：我刚刚也没看见，其实，还真挺想看。俩人笑了一会，程瞳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了眼章若凡，扬了扬下巴，问：是你把那份录音发给贺总的？是。章若凡边说着，边点开手机微信，我昨晚思量了许久，怕那个变态对咱们不利，早晨一起床，我就将文件给贺总发过去了。本想着告诉你，后来，碰上这一堆事，也没来得及。程瞳看了看他的手机，录音传过去的时间是5：10，贺冉很快回复了：具体地址。酒店距离b市市区，有四十多公里，算算时间，贺冉是放下手机，就赶过来了。程瞳心头涌起一丝暖意，唇角轻轻勾了勾。唉，要是能有个人霸气如贺总，实力护我，让我给他生猴子我都愿意。章若凡仰天一叹，语气里满是羡慕。还没等程瞳说话，他们身后忽然换来一声低沉的男低音。你能生的了猴子？程瞳和章若凡飞快地回头，发现贺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章若凡啊地叫了一声，双腿一软，差点就给大老板跪了。程瞳在旁边抿着嘴唇笑，一抬头，恰好迎上贺冉深邃的眼睛。章若凡颇有眼力价：那个，我先叫司机去开车，停车场等你们。贺总，瞳，你们慢慢聊，咱有的是时间，不用着急。他刚想走，贺冉忽然叫住了他，声音淡淡道：你和司机先走，不用等我们。第37章两人坐进贺冉的车里。他没有马上发动， 修长的手指扶着方向盘的边缘，漫不经意地摩挲。车内只有彼此的呼吸，谁也没先开口。距离上一次俩人见面， 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 这期间， 他们没有任何联系。今天因为这样一件事见面，程瞳虽然心存感动， 但依旧觉得有些不自然。似乎在他上次表白之后，他和贺冉之间，就有什么东西变了。他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浅浅吸了口气。在他开口的那一刻， 恰好贺冉也开了口。两个声音同时发出，交汇在一起，二人都是一愣。贺冉的目光柔和下来：你先说吧。你先。程瞳勾了勾唇角， 我想说的话， 会有点长。贺冉的睫毛颤了颤，他顿定半秒， 认真地说：你昨天遇到了麻烦， 为什么不告诉我？程瞳愣了愣， 没想到贺冉会问他这个问题。其实，昨天晚上，他不是没想过打给贺冉， 可转念又一想， 贺冉也不是他什么人，充其量就是他老板， 他打给他，算怎么回事呢。况且， 俩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已经破了，他们也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而今开口一个电话，就是有事求救，这他说不出口。于是他只字不提，只将那份录音发给了章若凡备份。他垂下眸子，低声道：我能自己解决的，不想麻烦你。而且，这也不算事。贺冉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被需要是一种认可。他之前已经习惯了为程瞳解决难题，并且乐此不疲。如今，程瞳说不想麻烦你，他觉得，俩人间的距离生疏了。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吗？他拿不准。贺冉抬起手臂，下意识撑着额角。还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程瞳瞪大双眸，语气紧接着激动起来。你的手受伤了！贺冉垂下目光，在此之前，他都没注意到，也没有痛感，但关节处划出的两道口子和渗出的血，告诉他，的确是受伤了。应该是刚刚在揍大卫时，不小心弄得。他漫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淡淡道：没事。然而程瞳快他一步，一把捞住他的手腕，他皱着眉看了几眼，然后飞快推开车门，喊了声：等我。贺冉还未来得及阻止，程瞳已经跑了出去。他只能降下车窗，缓缓摇了摇头。停车场的斜对面，就是影城的药店。程瞳去了十分钟就回来了。他坐在副驾，将买来的药品依次拿出来。贺冉扫了一眼，有棉签、碘酒和纱布之类。程瞳将碘酒洒在棉签上，又抓过对方的手，给他清理伤口。他动作很轻，很温柔，漂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满眼满脸尽是专注。贺冉手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在碘酒的作用下，还是挺疼，他垂着眼睑，一直在皱眉。程瞳看了他一眼，扬了扬尾音：很疼？还未等对方说话，他就托着贺冉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我轻一点。贺冉的心脏仿佛瞬间被电流击穿，他的半边身体都麻掉了。看着眼前专心致志的男孩，他感动胸腔的躁动，一阵接着一阵。清理过伤口，程瞳又用干净的纱布缠了两圈，这才算完事。但他并没有马上松开贺冉的手，而是攥在自己手心，失神地盯着，像是在考虑什么事情。俩人掌心贴着掌心，热度彼此传递，贺冉感到身上愈发热起来了。他轻咳一声，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很突兀，一下就打断了程瞳的思绪。程瞳回过神，微微一愣，而后马上放开了对方的手。贺冉有意无意地擦过对方的指尖，低低地说了句：谢谢你。程瞳很轻地扯了下嘴角，眸子垂下又抬起。他吸了一口气，缓缓说：贺冉，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现在说话，很别扭？他们之前说话不是这样的，无论语气和措辞，都和现在不同。现在，两人都说得很客气，但却不那么舒服。贺冉深深地看着他，低声问：你想要说什么？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有点长，你有异议或者疑问，等我说完，再开口。贺冉点点头。程瞳转了回去，目视前方，开了口。贺冉，现在咱们的这种状态我不习惯。之前的确是我冲动了。我没了解清楚状况。这几天，我也想了挺多的，也想明白了。你对那个人的感情，就好好放着吧。别清了。感情这事，强求不来。所以，你犹豫，你纠结，你说要腾出自己的心再爱。但其实，你也明白，心是清不空的。五年时间太长了，他早就连人带感情，都烙进你心里了。想忘记曾经深爱过的人，太难了。我虽然喜欢你，但也不能太霸道了不是？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手指很随意地拨了一下挂在车上的挂饰，我在乎你是不是喜欢我，但更在乎你是不是开心，你如果为难，那就有违我的本意了。我不会让你难做，也不强求什么，现在咱俩这客客气气、生生分分的状态，真的挺憋屈。所以，那天我跟你说的话，我对你的表白，你就忘了吧，我们以后，还是做朋友。说完这一长串话，他释然地舒出一口气。总算都说出来了，不憋的难受了。这几天，他都想清楚了。人的心，位置都有限，贺冉对他有好感，这他能感觉得到。但可能离爱这个字，还差着意思。他既忘不了那个人，又不想委屈程瞳，可这种事情哪能两全呢。这事谁也没办法，只有他自己给自己期限。而至于程瞳自己，他不会那么想不开，去嫉妒一个已故的人。人都死了，没意义了。但他还活着，他就站在这，以朋友的身份等，贺冉来不来，什么时候来，那不是他能主宰的事。一切都交给缘分，交给时间。贺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眼里流转着捉摸不透的情绪。半晌，他垂下眸子，密长的眼睫在眼窝处打下两片阴影，很是好看。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他淡淡地问。不然呢？程瞳挑了挑眉，还能强迫你从了我？贺冉怔了下，脸色微变，喉骨不自觉地滚了滚。程瞳笑出了声。他最喜欢看撩完贺冉之后，对方的表情。他想着，就这样做朋友挺好，什么都顺其自然，他想说，想撩，一切都随意。不用去过分考虑别的东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贺冉从程瞳脸上移开目光，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行，那咱们就算是说开了。程瞳潇洒地搭了下贺冉的肩膀，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回归到我们最舒服的状态去。谈了这么久的话，程瞳觉得口渴了。决定下去买些喝的。他转头问贺冉：你想喝什么，茶还是咖啡？你买什么，我就喝什么。看着程瞳跑出去的背影，贺冉轻笑一声，摇头自语道：还说不霸道。给我的表白，你说忘记就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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