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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剩世:波澜微生

什么!怎会如此?韶寒凉紧紧握着杯子,不敢置信。唉,你也知道,他本就先天不足,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怪不得,怪不得他召我入京。他低声呢喃,有些萎靡不振。随即,韶寒凉又起身单膝跪地韶某请求您,保住他的性命。字字掷地,声声入耳,乘意一时也手足无措的去扶。我自然会救的,现在只有两种办法,如果他退隐一世无忧,我保他活个五年十年是不成问题的,另一种......但我会尽力的,我一直在想别的法子,但你们必须有所准备。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不同于来时一身冷冽贵气,现在是涩涩的无力悲凉。同时,在微生时的历历竹叶间,平羌也带着消息回来了主子,据说当年那几日,除了远在封地的远平王突然赶来,与先皇密谈一次,除此之外,并无异常。远平王,平凉侯,如此凑巧吗?乘意一圈一圈地转动手中的杯子,沉默了许久。圣旨到,微生时接旨......不出意外,落了个工部侍郎的名头,微生时送走了传旨官,又重新坐下,工部本就是他的人,他原本准备随便塞个替身过去,可现在他有些想去朝堂上看看了,看看那个万人称颂的好皇帝,看看那个突然出现的平凉侯,看看那个位极人臣的亲师兄。晚间,京门拍卖场的副管事捎了封信,展开是张牙舞爪的六个字,小爷走了,勿念。微生时把字夹在月西楼从前落在这里的山水录中,放回书橱深处,心里略起波澜,一起连同束之高阁的还有字帖书画和几本闲书。晚间,微生时在院内坐了很久,像是等人似的,略微烦躁的撩了几页书,最后不得不去睡了。那个他要等的人,也在那间小药房里,捣鼓了半天,最后沉沉睡在一片药草间。那个留书出走的人,在这茫茫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开始了他的大逃亡,不带分文,只带了那日从潭中捞起的面巾。那个刚刚入京的人,也在今夜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做出两全的决定。那个大病初愈的人,憋着咳嗽声,默默掩去丝帕上的猩红血迹,不敢去面对他所要考虑的问题,生死的问题,离别的问题。那个守在外间的人,睡熟了也是皱着眉头,面前的死局已经有了看起来完善的生门,可是他不能替任何人做决定。......新的一天,乘意还没被野望发现,尚在药房里呼呼大睡,微生时已经穿戴整齐,上了官轿,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至宫门口,遇见了在等候的工部尚书大人何劫,简单的寒暄之后,便踏入宫门,红墙琉璃瓦,朗日缺青空,这是微生时平生第一次走上朝堂,他所苦心经营的,皆在这宫墙一殿之内,如今,初次见面,分外陌生。今日朝堂显然不同,多了一个微生时,当然这一点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少了一个何成蹊,今日皇帝大好,他本不必守在皇帝身后;而在众人眼中,今日最大的变数不是他二人,是那个身姿卓然,神色凛然站在前排的平凉侯,他与首辅大臣肖天敛一左一右分别站在众臣之首,看着是分庭抗礼的局面,却是茕茕一人抵抗这整个朝堂,虽然潜了几个棋子在其中,但现下根基不稳,不宜启用。所幸初登朝堂,也无事可做文章。而微生时只是站在角落,没见到皇帝身后的人有些失落又松了一口气,他听着韶澈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所有的事务,渐渐耳边仅有的他的声音也飘忽而去,心思空空的飘进一片白亮。怎得这么久,我都等了老半天了。乘意从上朝前给皇帝诊了脉,一直等到现在。等我做什么。微生时径直向前走,未曾停留一步,只是宽宽一条白玉道,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很自然地往乘意身边并行。你第一天上朝,我来接你嘛,怎么样?不怎么样,我看以后也没有来的必要。的确没有来的必要,他自有眼线传递信息,委实不需要他日日亲自来此,况且今日也未见到成蹊师兄,实在白跑一趟。的确如此,不过有一件正经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知于你。等下说,先陪我去买几味药吧。乘意拽着微生时上了马车。怎么,宫里都没有吗?没有啊,你们这的人似乎不知道此药功效。我准备去京门试试,若是没有,可能要自己去采了。说完,乘意定定的望着微生时。我是不会陪你去的,你不要想了。微生时撇头望向窗外。那可不一定。......不出意外,京门拍卖场也没有月息草,出了拍卖场,又在外用了餐,喝了茶,一日的时光就磨蹭去了。此时微生时已经被乘意连拖带骗拉到乘意的宅子了。与上次来时的景象不同,红扑扑的长灯笼晃晃荡荡的挂了一圈,梨花也终于是落尽了,新生的叶芽嫩黄又夹杂着些紫红,并不十分好看,一潭春水再不见点点雪白,左右各布了零星睡莲,想必不日那些花里胡哨的锦鲤也要入住。靠厨房这边的潭里还是不要种这些植物。微生时做的一切都是有设计的,只是这设计还要屋主去慢慢发掘。为什么?乘意茫然的低下头看了看。不好,丑。乘意也不再争辩。微生时挨着矮几坐下了,定定的看着乘意,示意他开口。关于皇帝的病情乘意只告诉了韶寒凉一人,可是他至今也未采取什么重要措施,怕是还无法做出决定,本着从医者本心考虑,这种事还是必须要告知病人,或者病人比较亲近的人,比如成蹊大哥,可是成蹊大哥显然是不认识他了,可是这样的消息从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无疑是一种打击,从医多年,乘意第一次像这样照顾到病人家属的情绪。是关于皇帝的病情......☆、君子同室居微生时听完陷入了沉思,不过他也知道这并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况且他自己对于皇帝的生死,也一直在犹豫。而他现在只需要尽快告诉成蹊师兄,由他们自己做决定就好,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师兄知道,会如何?月息草在哪?如乘意所想,微生时是一定会答应的。如果这南郊森林都没有,帝都的其他地方也不会有了。乘意转过头,目光似乎落在了院墙之外的森林。......月息草只有在午夜子时开花一刻钟,那时采摘才可入药。乘意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月息草的习性。那我明日傍晚再来。微生时大概记了些,也无甚用心,反正乘意知道就行。别啊,天都这么晚了,你从这儿回去要半个多时辰,保不齐路上出什么意外,况且明日又要一早赶来,何不在我这里住下。乘意扯着微生时的袖子,没有多用力就扯住了。不是明日晚间,为何一早就来。你是不是傻,月息草不要找啊,自己跳到你面前啊,晚上乌漆嘛黑的怎么找,还指不定要找几天呢?乘意白了微生时一眼,微生时也白了微生时一眼,环顾了宅子一圈。乘意观眼观心这个宅子是你一手监制的,你不想试住吗,你看这里干干净净的,从没有人住过的。微生时确实心动,对于他自己建的屋子,他是有特殊感情的,还是说,对于这个屋子的主人......他也是有特殊感情的。如此,就顺水推舟暂时住下了。夜凉如水,只剩西厢客房和北方主卧盈盈凉着烛光,此外,数十个红灯笼和各个房间的光亮是一丝都不会有了,空气中有微风,只是那老梨树的叶子还未长开,发不出声响,水里没有青蛙,木板上也无昆虫,整个庭院安静如鸡。和微生时想的不一样,乘意并没有借着嘘寒问暖的由头来刻意赖在他的房间,他甚至没有嘘寒问暖,微生时靠在床沿上,手里拿着那颗还未雕刻的原石,一圈圈地轮着,目光透过烛光,却没有聚焦。此刻,乘意也拿着那块圆润的一直属于他的原石,美滋滋的躺在床上,双手举着到眼前,喜不自胜。很快又搁到枕头下,吹灭了烛火,翻身睡了。很快,西厢房的烛火也跟着息了,只是过了多久才睡着,谁也不知。这一西一北,中间夹着秃了毛的梨树。一呼一吸间,紫黄浅浅褪去,青绿跃跃登台。清晨,微生时醒的很早,一手搭在胸前,一手枕在脑后,一双明眸清亮亮的睁着,耳朵里听见的声音一帧一帧的在脑海中转成的画面:从乘意唏唏索索一边扣着外袍,一边跨过门槛,晃悠悠的脚步声,一定还没睡清醒,穿过回廊走进厨房,然后是激起的流水之声,厨具丁铃当啷碰撞之声,直到隐约听见了水沸之声。这时,微生时开始起身洗漱。早,来这边坐。软软的热气笼在乘意的脸前,笑也软软的,白汽慢慢的向窗户的狭缝散去,来源则是两碗面,一左一右还算整齐地摆好了。微生时走到背向窗户的位置坐下了,野望不在,看起来,是你亲自做的?我吩咐他买东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怎么样,一碗素面,一碗有肉的,你要哪个?乘意把两碗面都推到微生时跟前,站起了身。我不喜欢面食。微生时的确不喜欢面食,也不喜欢元宵,唯一能稍微接受的只有饺子,平日里都是米饭。等一下,我去洗个脸。乘意仿佛没有听到,窜了出去。虽即春末,早晨仍是清清凉凉,山涧流水染得气息更凉了,而在这个充满人间烟火气和食物温热香气的厨房里,尽是拳拳暖意。微生时拖了那碗素面,又起身拿了两双筷子,一双放在对面的碗上,尝了一口,觉得有些生疏,是很久没吃了,但总归是正常的面,凑合凑合,还行吧。乘意很快又回来了,看到桌上的筷子,微生时也已经吃了些,不由翘起嘴角,端起那碗有些坨了的面,尝了一大口,觉得很好,甚是满意。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有肉的比较好吃。乘意把面碗往前推了一点。不必了,都是面,还能吃出金子不成。微生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一口,你后来经常做饭?没有,我第一次做,不错吧。很快一碗面就扒见了底。我不喜欢厨房,但是......我也不喜欢饿肚子。一般吧,我也吃好了。微生时剩了半碗的面,撂了筷子。乘意看了一眼,并未不高兴,给我吧,我还能吃。不行,这是我剩的。微生时伸手拦着。这有什么,我在锅里的时候就尝了,我还说你吃的是我剩的呢。况且我们自小就是如此,你怕什么吗?乘意直接拖了碗来开吃。微生时郁卒。乘意还和从前一样毫不忌讳,可微生看着那些被他咬断过面条,莫名其妙地心慌。远处的皇城乱成一团,那个几日前看起来越发康健的皇帝,今日早晨,吐了血晕死过去,说是看起来越发康健,但他自己一直藏着病状,他自己清楚,可身边的人却是一直蒙蔽在痊愈的假象中,此时就是忽然天崩了一般,心惊肉跳,束手无策。何成蹊立刻派了人往乘意住处,不久韶寒凉得到消息也立刻往南郊方向赶去。只是此时乘意已经背着包裹和微生时进入家门边上的南郊森林了。五月初的森林,已经完全不是大雪初见时那阴森可怖的模样了。老树新芽,万分羞涩,那条扭扭捏捏的小道也一路繁花,偶有低枝上的鸟雀,也是脆生生瞥一眼又慌忙展翅,已是时代幽久的森林,却像个半大的姑娘出入尘世,哪哪儿都小心翼翼的泛着情愫。这里风景独好啊,你看我们顺便郊游了。乘意顺手拈花,在手指间绕了一圈,又抛出去了。他不颠不实的走在前面,时常回头去望微生时。微生时贪婪的嗅着空气中各种混杂的花香,这种不可名状又恰恰和谐的气息让他整个人如释重负,十分轻松,面容也带着笑意。二人大摇大摆的走向森林深处,逐渐远离尘嚣。而尘嚣为了寻找他们,心急如焚。白孤到时,野望仍然未归,空空荡荡的庭院生活的气息还不浓郁,未等多时,白孤留一人守,独自回宫复命。该死!何成蹊听闻再也抑制不住,摔了玉案上所有奏章,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哪里来的镇静让他还能帮韶澈处理今日政务,但现在已经完全压抑不下了,他像一头野兽目眦尽裂地咆哮:找到他,给我捆回来。说完,红着眼颓然坐回韶澈身边,此时的韶澈完全成了曾经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那强行加身的帝王威严和少年老成,也随着他的生命体征缓缓流逝,消失......他命悬一线,何成蹊何尝不是九死一生。白孤又回到南郊时,韶寒凉也稳稳地坐在客厅里等着了,虽然那一身凛冽之气怎么也遮不住,但他是相信乘意的,他只是太担心韶澈了,太担心乘意赶不上救治,太担心这一切是否注定,注定不得善终。到了午时,乘意和微生时二人已经到了森林深处的湖泊,并且已经翻了一座山,湖泊再南边连了几座山,山也算得上,只能说是陡峭的高地。月息草,多长在气候湿润,并且海拔较高的地方,这里是其中最符合条件的了。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乘意搁下包袱,翻出吃食,无非一些肉干和薄饼,微生时瞅了一眼,并未吭声。乘意却接到信号,那我去打点野味来烤吧。说完一阵风掀起了微生时的一角,人影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拎了处理干净的兔子并用衣服兜了些鲜艳的水果。同时微生时也堆好了一堆干柴在脚边,一切妥当。乘意又是生火又是烤肉忙的七上八下,微生时只是干坐着盯着他七上八下,一个愿意忙活事,一个愿意吃白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了。乘意一个人忙的热火朝天,虽是春日,但在他扯乱的衣襟间,汗珠已经挂在颈间,滑向锁骨。微生时吃了大半个果子终于等到了鲜活的肉,他还在大口大口的吹气时,乘意已经龇牙咧嘴的开吃了。这一顿吃的分外满足,或许是因为微生本就喜欢鲜热滚烫的食物,或许是因为乘意常年练就的烤肉手艺可比做饭好太多了,或许是因为在这样一个满是山林之气又荒无人烟的环境让微生产生太多的亲切感,或许是身边这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感染的他......午饭后仍然是山一程水一程,没有尽头,没有方向的寻找,直到傍晚也仍然无功,只得匆匆在日落前往回赶。远远就瞧见屋内的光线四溢,一推门却是惊讶,除了一脸憋屈的野望,屋里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还都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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