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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胡闹

说完就后悔了,自己哪里奇怪呢?又从何说起呢?就算是想要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可他自己也盘不明白。总之,横竖这一生是挺不堪的,没意思,没劲。不知道跟怎么说,就是突然很拧巴,话一出口便不能回头。廖昀此刻的感觉,就像一件缩水的羊绒毛衣,拧巴极了。难道要告诉他,自己之前古怪的行为,是因为父母双亡。还是说,双双自杀的父亲母亲,本就遗传了这样古怪的基因给他。对话还没怎么焦灼,廖昀心里先焦灼一片了。他放在面儿上的轻松随意,跟心里的一团乱麻,互相讽刺着对方。趁着萧衡还没回复,索性再加一句,彻底乱了章法。我对你,好像有着天生的好感,多奇怪啊。一方面是为了顾左右而言他,另一方面,这也是真话。从小到大,萧衡是他唯一不排斥的人,甚至还挺愿意接触的。廖昀非常不习惯与人近距离相处,这也是他不住宿舍的原因。但萧衡是个例外,萧衡第一次送他回家的时候,他们还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廖昀却不介意他进了自己的家门。萧衡: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不会给你挂科。表白我没问题,咱俩私相授受也可以,但是对于学习,走后门就不行。而且,我未必看得上你。看着这条行云流水般无耻的回复,廖昀被逗乐了。突然觉得,对待萧衡,实在没什么可拧巴的。诸多没必要的想法堆成一块儿,看起来特别二百五。萧老师您真行,那我就不打扰了你这么喜欢上我的课,我挺意外的。既然你喜欢,那就多上几次,咱们来日方长。廖昀放下手机,轻声一句,草,接着又笑了一下。****三天的五一小长假前夕,教室里一片怨声载道,因为节后有个考试。无花无酒,兴味萧然。廖昀在家里翻看复习资料,窗帘关着,虽然是下午,屋里却很昏暗。廖昀觉得这样的环境更能集中精力,绝对的安静和微弱的光。萧衡点进了廖昀的朋友圈,廖昀发的朋友圈不多,随意翻看着,就翻到了很久以前,大多都是零散的句子和分享的歌曲。词不成词句不成句,不知所云,仿佛看尽了这个人无聊又沉闷寡欢的一生。三年之前,廖昀:樵夫的斧头,问树要斧柄,树给了他。两年之前,廖昀: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廖昀分享了陈奕迅的《失忆蝴蝶》一直无仇没怨别寻事惹非这孩子怎么苦了吧唧的,我得多关心关心他。萧衡点开《失忆蝴蝶》听着,顺手连着赞了他几条朋友圈。廖昀发来消息:?萧衡:假期出去散散心吧,咱俩。廖昀:不去。回完不去,廖昀有点后悔了,还挺想去的。虽然不知道去哪儿去干什么,但是看到咱俩这两个字,心里竟有了向往。咱俩,咱俩啊。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这是活了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感觉。可惜回绝之后,萧衡就没再跟他说话,也不知道为啥突然赞他几年之前的朋友圈。廖昀开什么回想着第一次见到萧衡的情景,以及从那以后的暮暮朝朝。廖昀记性太好,好得过分。他能记住过去的一切,所见所闻历历在目。只需要一点灵感,过去就会像影片那样在他脑海中流淌,被记忆定格,或者被性格扭曲。比如他没有什么学习的心思和兴趣却能轻易拿到好成绩,又比如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事情,母亲和母亲纵身而下的身影,姑姑一家形形色色的人。只不过,最近萧衡占据了他回忆的大部分,这是个好现象,这部分回忆不会带给廖昀不适,反而是心安的感觉。他突然想起来,萧衡说过他喜欢男人,还总是做零,很骚很变态的那种。他当然知道这是句玩笑话,只是为了拒绝那个女生。但几成真几成假呢?至少,喜欢男人是真的吧。忽然,萧衡发来一条微信:你收拾下东西,机票买好了,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廖昀没有回复好或者不好,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真的喜欢男的?。真的,但我不是零。这对白过于诡异了。他俩的交流方式一向很跳跃,都自说自话却不影响沟通,可见语言文字的博大精深。廖昀:我好像没说要去。萧衡:我知道你刚刚说的是不去,但是你看起来太闷了,一副缺乏锻炼的样子,应该多走动走动。廖昀:去哪走动?萧衡:比如山上。廖昀:草岱宗夫如何?萧衡神经病吧。第二天一大早,廖昀得知他俩要去爬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景名胜,五岳之首,老少咸宜,游客云集,家喻户晓的,泰山。飞机上,廖昀和萧衡并排坐着。廖昀皱着眉头轻声说:为什么是泰山?想爬山,我能想到的山,就是泰山。廖昀心想,就知道泰山是因为你孤陋寡闻。为什么想爬山?想就是想,因为你缺乏锻炼。缺乏锻炼缺乏锻炼缺乏锻炼廖昀心想,我觉得是你缺心眼。现在可是旅游旺季。也是因为你,我平时能不上班,你不能不上课。你现在不愿意也晚了,飞机飞很久了,总不能掉头回去。萧衡说着,把胳膊搭在了廖昀肩上,反正就是我说什么都有理的样子。廖昀本想反驳,自己从来也没说过愿意。但是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分量和温度,就默认了。可是自己究竟怎么就和一个老师这么熟了。萧老师好像对自己挺关心的。但是又没什么其它意思。山上,是意料之中的人山人海。天已经黑了,此时上山可以赶在黎明之前看到日出。廖昀:我们能不能换条路走,这里好多人做人不要总想着另辟蹊径,要真那么容易,前人也不会迷途知返。萧老师近来愈发像个老师了。所以呢?我们继续混迹人海当沙丁鱼吗?廖昀真的想仰天长叹,并不为这高山之巍巍,只是眼前这五光十色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过于壮观。对不起,跑题了,我也没有办法,我们继续走罢。萧衡拽着廖昀的胳膊不由分说大步向前。好好的假期,躺尸睡觉两相宜,此刻的我,却在山上白白看人家的后脑勺,总结,萧老师真不是个东西。走了两步,萧衡感觉自己拽不动了,是廖昀停了下来,一步也不愿意走了。我实在想不到,三更半夜登山,这种傻子行径,还会有这么多人。于是萧衡回过头来哄廖昀:走吧,登上山顶去看看,听说运气好的话能看到日出,不一样的日出。等下山,明天,我们找个地方,我请你喝酒怎么样?听到有酒喝,廖昀这才不情不愿地继续往前走,挣脱了萧衡拽着自己的胳膊,拉住了他的手,感觉这样比较省力气。山上很冷,萧衡的手是暖的。沿着这份温度,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越过中天,山顶有几方宽阔的峭壁,极险,却有最好的视角。第6章 依赖太阳还躺在地平线以下,东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雾里青山与殷红的地平线晕染成水墨丹青。萧衡忽然用手挡住廖昀的眼睛,挟着他慢慢一步一步向山崖走去。视线被挡住,心跳有点加快,对这只手的温度,对眼前的黑,对脚下的路,廖昀是一样的期待。在距离崖边大概三寸的位置,萧衡挟着廖昀停下了。风把脚下的沙石吹向远方,萧衡拿开遮住廖昀眼睛的手。萧衡在廖昀耳边,你还真是信任我。这种站在悬崖边的感觉,真刺激。廖昀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说。要是能天天跟你待在一起就好了。廖昀的语气像个孩子。为什么啊?你看那些出双入对整天腻在一起的人,都不潇洒。我也不潇洒,我感觉我有点依赖你。依赖,是不是喜欢?他不知道。廖昀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望向云雾里,说得那么顺理成章,自然而然。萧衡笑了一下,呼吸可闻,热气扑在耳边,廖昀心跳慢了半拍。虽是不是表白,可廖昀天生敏感细腻,此时他也就是说说,哪指望会有回应,但这种禁忌的话,说出来就会有种别样的快乐,言语上占便宜,你在狡黠地等待着他的回应。很多感情还未萌生就注定没有结果,但只要河流还在那里,我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恍神,太阳升起来了。一轮红日,拨开云雾。萧衡多少对廖昀有点兴趣,也过分关心,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很清楚,这种依赖说来就来,说散就散。小孩子对长辈的过分亲昵罢了。日出好看吗?好看。那就安安静静地看日出,不要依赖我。萧衡一点也不局促。你真的不考虑吗,反正你也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我可以陪你解闷,必要时又能假装你的男朋友,多刺激。廖昀悻悻地说。在看到日出的那一刻,廖昀就将萧衡当作了生命里的光。虽然他对萧衡还是一无所知,但萧衡所带给他的心安的感觉,胜过一切。廖昀不确定萧衡能不能接纳他,尤其是在知道更多以后。但他想要靠近萧衡,想要得到这个人,或者把自己交给这个人,没什么差别。廖昀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男人,但萧衡就是他的快感,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就行。他太依赖这个人了。慢慢试探也好,死缠烂打也罢,廖昀第一次这样渴望一个人,相处的时光都变成偷的,那就多做点坏事,他想得到这个人。日头完全升起来,两人靠在一块石头边席地而坐。廖昀长舒一口气,认真道:今天谢谢你,我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也许,从没有过。我都说了,户外活动有利于身心健康,没事儿多出来走走,没坏处。为什么要带我来爬山啊?为什么,萧衡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亲切吧,还有几分怜悯,想要关心他。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总觉得廖昀浑身上下都透着哀伤,像是黄连汤里长大的一样,很苦。但萧衡认为,这种关心不会超出正常的师生之情,或者在他的潜意识里,任何感情都比爱情牢靠,到了他这个年纪,只讲生理需求,不谈情爱。不知道,想带你来,就带你来了。那,人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萧衡犹豫了一下:大多数情况下,是不行的,所以很多人活的很悲哀吧。听起来,萧老师有什么未竟的理想?嗯,如果有机会,我慢慢告诉你。****次日,萧衡找了家酒馆,践行他的承诺:请廖昀喝酒。廖昀很爱喝酒,但是酒量不大。廖昀喝酒的逻辑:醉之前那是小酌怡情浅尝辄止,醉以后那就千杯往复烂醉如泥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喝酒,那个时候你告诉我你是个gay,我觉得很有意思。他俩点了一套四十九杯酒,廖昀干了一杯,开始口出狂言。我承认我是,但这不妨碍我当你的老师吧,育人的事我不掺和,教教书总没问题吧。谁还明文规定gay不能从事教师行业吗?萧衡笑容可掬,义正辞严。行,当然行。我倒希望不行。萧衡又补了一句。萧衡喝了半杯酒,手伸到自己脖颈后面疲惫地按了按颈椎,舟车劳顿,多少是有些累。廖昀捕捉到细节,都默默记了下来。捏了两把舒服了一点,萧衡皱着眉头自顾自道:是家里的意思,家里人希望我能在学校留任。其实我不是很想当老师,之前开了间酒吧,清吧,收成不好,房租还高,说白了就是个赔钱玩意儿,但我还挺喜欢的。原来是同行,难怪你带我来的酒吧,都很别致。你之前开的那间酒吧,现在还在吗?还在,不过开不长,租房合同快到期了,不打算续租了。萧衡没告诉廖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间酒馆到头明月,原是他开的。你的长辈,会干涉很多吗?我不太能理解。很奇怪的一句话,廖昀说得很慢,很认真。还算开明,虽然不认同,但是勉强接受。几年前跟他们出柜,对他们的刺激挺大的,后来再有别的事情,也就不愿意再违背他们的意思。至于酒吧,喜欢归喜欢,但不稳定,我靠它吃饭,父母不放心。你爸妈,是怎样的人?实话说,萧衡被这两个问题问住了,问这个干嘛。但看着廖昀认真的表情,想了想,道:挺普通的,就等着什么时候开始领退休金,偶尔他俩吵吵架,偶尔也会骂我。我小的时候,家里没什么钱,吃喝用度都挺紧的,但唯独什么都不差我的。我到现在还记着,那个时候每天放学爸妈都会给我买一盒泡芙,很甜。一盒泡芙二十块,每天都买。菜市场的菜几块钱一斤够全家吃,买的时候却还得考虑考虑。说着,萧衡也有些感慨,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很多酒,但是后来,经济条件好了,日子过舒坦了,到是我总让他们发愁。萧衡自嘲地笑了下。廖昀挺羡慕的,但他绝对不会承认羡慕,没几个人知道他的情况。在知道的人面前,他也表现的很不在乎。萧衡颈椎不太好。萧衡想开一间酒吧。萧衡喜欢吃甜的。萧衡很在乎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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