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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胡闹

因为,我考得好。虽然廖昀还没看过试卷,但他看到试卷放在手边,随口就这么一说。廖昀平时忽悠别人敷衍了事,也是张口就来。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这里,你都没看试卷一眼,怎么知道考的好坏?没想到田方并不买账。因为,我心里有数。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心里有数,可是田方好像不太有。田方表示怀疑,偷偷从廖昀手边把试卷抽走。瞧了一眼,选择题全对,名词解释跟从课本上原封不动照抄的一样精确,主观题言简意赅,每一句都是踩分点。神仙答题,我等也就看看的份。哦,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田方实在佩服。田方看着这份完美的答卷,感叹道:大家都用一样的时间复习,我能不能问问您,为啥您就这么有成果呢?廖昀想了想,在这种语境下,联系上下文,他应该谦虚,于是从善如流道:碰巧而已,多看几遍,就能记住。其实他哪有多看几遍,当时在萧衡家,他就草草翻着过了一遍,脑子里大部分内容想的还是萧衡。廖昀记忆力挺好的,约等于人眼照相机。只是到目前为止,除了应付考试,还没派上什么用场。要说一定有什么用,就是在日常生活中,全凭他的最强大脑,把日常生活的场景模板一样复制下来,在该用的场合照本宣科。他总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出纰漏。没人教过他如何与人相处,就好似,原始人在周口店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对着石壁生活了十年,一朝被投入人世间,眼前形形色色,都让他惶恐。按理说他跟田方,见面聊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田方又是个大大咧咧说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性格,和他相处,应该能自然一点。但廖昀依旧习惯性地去套那个模板,尽可能将一切人际关系公式化。除了很萧衡在一起的时候。唉,看来还是我不够努力,下次得多背几遍。田方一脸认真。他旁边一位大哥注意他们好久了,显然这是看不下去了。抬手敲了一下田方的榆木脑袋,道:你可省省吧,你这脑子,再怎么折磨它,也拿不到这个分。你什么意思?这位大哥说话比廖昀还不好听,田方有点生气。我的意思就是,五菱宏光的发动机,油门踩到底也追不上法拉利。田方是个老实人,他想了想,你这是在骂我脑子不够用,影射我的脑子不如廖昀的好使。本来挺生气的,但是回头一想,确实。老实人净说大实话:也对,廖昀多聪明啊,我比不了。听到田方不反驳,这位大哥更不高兴了,黑着个脸,明明是他先开口损人的,最后还是他不高兴。田方觉得很冤枉。田方没看出来,这位大哥嫉妒廖昀。不是嫉妒他的成绩,这位大哥本身来上大学也就混个日子,哪里还知道个考试。他是嫉妒田方有事儿没事儿总爱围着廖昀转。你们接着聊,我有点事,先走一步。看着他俩剑拔弩张,廖昀借机撤退。这层意思,廖昀看得明明白白,毕竟身在其中,最能体会那种爱人心切。他好心地先走一步,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位。只是可怜这位大哥,田方好像不太开窍。不考虑萧衡的态度,廖昀算是单方面默认自己谈过恋爱了。想起之前,萧衡还是他的老师的时候,总是质疑他的成绩,还打趣他说什么时候考个倒数第一来看看,恐怕没有那一天。廖昀从教室出来,一个人戴着耳机,去操场遛弯。这是他在这个学校,爱做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尤其是萧衡辞职以后,可能就剩下这件事了。心情好或不好,他都爱去走一走。耳机里随机播放的歌曲切换到metallica的fade to blackneed the end to set me freethings are not what they used to be廖昀回想起来,这首歌还是他用小号去加萧衡的企鹅好友的时候,从他的歌单偷来的。很好听啊。廖昀给萧衡发了几条消息。fade to black很好听。这次考试我好像又是第一。让你失望了。廖昀绕着操场走到第二圈的时候,萧衡回复了。年级第一,很棒啊。《云舒》也很好听。另外,《武陵桥上觅得眼泪》是什么鬼,不过也很好听。现在我已经不听重金属了。等等,这两首歌不是自己刚刚听过去的吗?廖昀点开自己的音乐app,多了几条访问记录,多了个粉丝,萧衡什么时候偷偷关注他的啊。显示已关注的那个图标,是个小爱心,从灰色变成红色。幸福死了。第25章 中秋也太容易满足。萧衡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吊着他的半条命。可廖昀恨不得,把另外半条也搭上。萧衡最近焦头烂额。酒吧因为之前的恶**件,原本生意就不是很好,现在更加门可罗雀。没有客人,没有收入,房租还得照常交,押一付三,毫不讲理。周巡是最大的威胁,眼下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每天都被一颗定时炸/弹跟踪,感觉很难受。因为辞职的事情,爸妈也都黑着脸。真正清闲自在了,一辈子难得清闲的老爸老妈却闲不住,既然儿子的工作已经泡汤,就关心关心他的感情问题。老爸打来电话,听着铃声响了半天萧衡都不太敢接,关于辞职那件事,他怕爸爸又跟他谈心,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老妈的棍棒也不怕,就怕爸爸语重心长地跟他谈心,长大之后也是这样。铃声一直在响,萧衡不得不接。就算接不起来,也得打回去。喂,爸爸?中秋节你还回家吗?回啊,您二老放心吧,肯定回。我有哪年没回家陪你们吗?没有吧?这么好的一个节日,还是国家公假日,你不用跟别人过吗?当然不,我为什么要和别人过。萧衡小声逼逼,感觉自己表现良好,顾家又孝顺,简直没的说。你如果有需要陪的人,就不用管我们了,我们可以自己过节,我们也不会干涉你。老爸老妈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要是要搞对象,就尽情去搞,尽情去过二人世界,不要管我们。可是萧衡,他不搞对象。除了你们,我没有要陪的人。萧衡继续小声逼逼。电话那头传来叹气声:唉,你能陪我们一辈子,我们陪不了你一辈子。老爸不说话了,换老妈上阵:最近你还在跟男孩子谈恋爱吗?没,最近我不谈恋爱。妈妈心想,那你还不如跟男的谈呢,至少有个伴儿。两位家长也都开明,知道做父母的没必要干涉儿女太多事。可是萧衡,实在难以让人放心。工作和伴侣,这两件排名不分先后的人生头等大事,萧衡一件也没着落。做父母的心再大,也做不到就这样由他去吧。最初当他们知道儿子跟那个男生分手后,还抱有一丝希望,暗自窃喜,以为儿子有希望回归正途。倒不是说同性恋就是歧途,就是怕不长久。怕什么来什么,天下父母心,知道自己儿子一根筋的脾性,早晚得吃亏。可是高兴了没多久,他们发现高兴早了,他们后来更不高兴了。因为从那以后,儿子压根没再谈过恋爱,问题好像更严重了。爸,妈,我能照顾好自己。萧衡轻声说。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二老,自己没把人生大事当回事儿,爸妈倒是操碎了心。妈妈显然不吃这一套,不仅没被安慰到,语气听起来好像更加难过了:阿猫阿狗也能照顾好自己,难受了也知道自己舔舔皮毛。萧衡心想,我又不是阿猫阿狗。妈妈说话的声音顿了一顿,我是怕你,没人陪啊。到后来,萧衡词穷,也想不出别的话。只好跟爸爸一起安慰妈妈,一直说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怎样算好,怎样算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和家人团圆,做一桌子家常菜,吃吃喝喝聊聊天,中秋之夜就这样过去。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一顿饭,吃个饭而已,被冠上团圆的名义,就有了特殊意义,粮食都变得更祥和。节日,萧衡每年都这么过,也不会去思考。认识廖昀后,萧衡忽然开始考虑,家的意义。一顿团圆饭,对于自己是司空见惯的东西,可对于廖昀来说,这是他缺失的东西。爸妈担心很久很久之后,没人陪他。可是廖昀,一直也没有人陪。一年之中有那么多节日,每一个节日都拥有缤纷的意义,将无趣而冗长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分隔开,使之不至于太难过。可那么多节日,对廖昀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他的每一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没什么不同,所有的冗长和无趣全都衔接在一起,没有喘息的机会。想什么呢?看见萧衡走神,爸爸用筷子敲了敲萧衡眼前的盘子,萧衡才回过神来。在想一个朋友。一个人生活,是不是挺难受的啊?听到儿子这样问,妈妈还以为萧衡把下午的话听进去了,打算考虑考虑将来自己伴侣的问题了,于是抓紧趁机再添一把火。一个人过,当然难受。爸爸时不时地附和一句:人可是群居动物。妈妈接上:一个人过,什么都会变得单调,长久下去,人是扛不住的。你一个人吃饭也能吃饱,但是没必要考虑每个人爱吃的不同的菜了。一个人睡觉,就没有别人的习惯感染你,你就一直一成不变。多无聊,多没劲。人家那些能享受孤独的,都很有本事。我是你妈,我知道你没那个本事。爸爸补充:你发家致富赚了大钱,没人能跟你沾光。干出一番成绩的时候没人在乎,没干出成绩的时候,在起跑线上挣扎的日子也没人记得。就算离开学校,生命中很多事情也跟考试一个样。你想想,当你考满分的时候,你不能跟不相干的人炫耀,却没一个亲近的人与你分享,那还有意义吗?是啊,你小的时候成绩一直很好,有时考个100还跟我们炫耀半天呢。还以为成绩好,能省心呢。没想到学业问题上不用我们操的心,折算成别的一并补上了。爸妈越说越跑题,萧衡却一直想着廖昀。廖昀成绩一直很好,但是感觉他好像没有那么在乎成绩。所有人拿到他的分数都会高兴,可唯独他自己不高兴。能够与他分享这份高兴的人已经不在。他一个人,还能产生什么多余的高兴呢。自然也就不在乎。上次,他好像考了年级第一,他分享给自己了。萧衡第一次,能稍微贴近地理解自己在廖昀心中的地位了。廖昀的人生,一点也不惨,就是苦。还好我有你们陪着。萧衡说得真心实意。这话说的,二老心中自然欢喜。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一番苦口婆心,好像又没起到什么作用,不过这是常态。非人力所能及。说道归说道,成效看天意。廖昀的中秋之夜,与萧衡思考的情况一般无二。一个人过,没什么特殊准备,和平时没有不同。廖昀啊,你们中秋放假了吧,中秋回来跟我们过吧。电话里,传来姑姑清亮的音色,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嗯,姑姑中秋快乐。我学校还有事情要忙,不回去了。廖昀像往年一样,拒绝了姑姑的邀请。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怎么会再回去。远处还听得见堂姐大声喊妈妈快来吃饭的声音为了应景,我在银耳莲子羹里加了些干桂花,妈妈你快来尝尝!他们一家人,温情脉脉,其乐融融。廖昀还是不必掺和了,跟他没多大关系。挂断电话后,廖昀一个人在外面瞎溜达到天黑,天黑以后回家,黑着灯洗脸刷牙,上床睡觉。黑暗中,回想着姑姑讲话的声音,一些前尘旧事又在脑中浮现。廖昀记不太清了,或者是选择性忘记,自己好像被关过小黑屋?有没有过这回事?没有过吧,没有这回事。姑姑对自己也挺好,都是自己矫情妄想,一定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已。廖昀想着:我没有被关进小黑屋里,我不是被迫的,只是我喜欢一个人在黑暗中呆着而已。不要委屈,没什么可委屈的。都挺好,别难过,别那么不争气。其实廖昀,是被关过的。如果直面现实,如果不再自我催眠,他记忆里很多事情都要被推翻。他在试图,美化记忆,也就是逃避过去的一种表现。****廖昀没事的时候喜欢到热闹的接上去瞎溜达。虽然他不爱跟人说话。但他还是喜欢有人的地方。他喜欢旁观,喜欢人造出来的那些白噪音。只要没有熟悉的面孔,他很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是脸熟的人一多,他感觉自己有被记住的风险,就会全身紧张不自在。其实人们不爱做的事情,一般都是不擅长的事情。与其说廖昀不爱跟人说话,不如说他不擅长聊天社交。交流本身是件令人快乐的事,无论是有营养的还是没营养的,廖昀也想过融入他的新家庭,融入后来大家一起学习生活的集体,但是他不行,他知道大家都很好,可他自己心里有障碍。唯一那个让他越过障碍的人,是萧衡。心绪的悄然转变无法意会言传,也已不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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