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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砚品新茗

叶沁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淡淡看着她。顾溪砚细想发觉自己有些唐突,又歉意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若不方便回答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不是说过丹阳城妖物不少么,所以我出去了一趟,想看看都是什么同类。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想遇到我,所以免不了起冲突。他们可以伤到你?我虽为妖,但也是血肉之躯,能伤到我有何奇怪。叶沁茗说得漫不经心,眼里却噙了丝嘲讽笑意。虽然大意被偷袭了,不过那些妖物的妖丹,好歹是增添了一些作用。顾溪砚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从话语里分辨出她隐藏的心情,但面对叶沁茗,她无法像分辨常人那般,清晰的做出判断。叶沁茗应该活了很久了,一个在世间沉浮了不知多少年的妖,想要掩藏情绪,她一个虚度浮生十八载的凡夫俗子,又能窥见多少呢?而这其中的真真假假似乎在叶沁茗看来也和她无关吧。顾溪砚不傻,叶沁茗去找他们定然不会简单就是去打个招呼,不过想来这也无须特意告诉她的。看顾溪砚出神,叶沁茗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虽然顾溪砚看不见,但带起来的风还是把她拉了回来。在想什么呢?顾溪砚回过神,抿了下唇:无事,我不知道神鬼之力有多厉害,但你一个人要多当心,莫要再受伤了。叶沁茗眸子一凝,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一句话:你虽修为高深,但你一个人仍要多当心,莫要再受伤了。这嗓音清婉柔和,但是一句关心的话却依旧平稳无波,似乎只是简单的平铺直叙。叶沁茗只觉得心中一疼,这话谁说的?可是任凭她怎么回忆,也抓不住那人的半分影子。她莫名焦躁,更是把这股烦躁发泄在了勾起她情绪的顾溪砚身上。这是我的事,无需你插口多言。我虽留着你,但也只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保护你,所以你操心太多也是无益的。顾溪砚长睫微闪了下,随后眼帘也垂了下来,低声道:抱歉,是我多言了。她其实只是担心她,并非害怕她护不住自己。叶沁茗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恶气哪里来的,说完看着顾溪砚有些寥落寂静的模样,那股难受又明显了几分。可是她的骄傲让她又说不出抱歉的话,于是她张了张嘴,最终一甩袖消失无影。顾溪砚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很久,最后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此后几天叶沁茗再也没出现,丹阳城失踪人数如今已经多达十四人,七男七女。除了官府贴榜悬赏线索,已经有人筹资请外方术士和修道之人前来降妖除魔,很显然陆陆续续的命案都表明了一点,凶手并非普通人,光靠官府定然无用。重金之下丹阳城的道士僧人陡增,还有一些自称修行的方士也都纷纷请缨,但是几次出手都铩羽而归。这些人大多人都是游方术士,本事没多少胆量到不小。屡次出手,到真叫一些有些皮毛法术的人探到过踪迹,只可惜第二天那个发现了一丝痕迹的道士就被人剜了心,挂在了城外槐树上。听闻死状凄惨,一双暴睁的眸子里满是恐惧,十分扭曲。这场景吓退了一批人,让府衙稍微安宁了一些。但是凶手却猖狂起来,近日里通过排查核对户籍,却发现丹阳城失踪的已经不仅仅是成对的青年男女了。这一日城西一户人家的独子,莫名奇妙被一黑影拖走,等到左邻右舍男人壮胆去找,只在林子里找到小孩衣物和鞋子,人却不知所踪。与此同时城郊一个小庄子,里面仆从管事一共十几口人全部被人剜心,手段极其残忍。死者胸口伤痕显示并非利器所伤,分明是被野兽活生生撕开血肉,把心脏挖走了。这一场血腥屠杀,直接把丹阳城推进恐惧的深渊,每天日头刚西斜,各家各户都开始闭门谢客,所有的商贩小摊都关门收摊,落日的余晖里的丹阳城,只剩下荒凉死寂。而这一天,在落日余晖即将落下之时,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藏青色道袍的男子安静走在空无一人的青石地砖上。他低垂着头,身后斜背着一把长剑,径直站在告示栏下,抬手把右边悬赏的榜取了下来。夜色渐深,城郊破庙里燃起了灯光。豆大的火苗在夜风中微微晃荡,映照出站着的锦衣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形。片刻后寂静破庙外传来了脚步声,男人依旧站着似乎并未觉得意外,转身看着进来的人,笑道:你来了。进来的男人抬起头取下了头上的斗笠,看着面前的男人,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告示。很好,拿着吧。他从广袖里拿出替一袋金叶子丢就过去,男人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才收好。何时动手?略微低沉淡漠的嗓音。明日。斩妖除魔,他们会很敬畏你,骤时按我说得去做即可。我只看你付的钱。男人说完转身走进了夜色中,外面的天空黑沉一片窥不见半点星光。锦衣男子嗤笑一声:人果然是贪得无厌的低贱货色。小姐,阿大从外面得到消息,又有人揭榜了。这次听说是一个道士,年岁都不大,刚死了一个人怎么还有不要命的去揭榜呢?阿七嗑着瓜子,坐在一边和顾溪砚聊天。顾溪砚一个人拿着棋子在那里摆弄,手指在棋盘上划过,摸索比划着落子的位置。闻言缓声道:有人因此丧命他尚敢接,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真有本事。阿七把目光放在棋盘上,随后叹了口气:小姐,看着你我总觉得我白长了一双眼。这棋局我看的一清二楚,我也不晓得该如何破解。顾溪砚淡笑起来:术业有专攻罢了,而且,看不见往往更能沉下心来。小姐。一身黑色短打的男人走进了院子,对着顾溪砚施了一礼。阿二,有何事?顾溪砚继续放下棋子,开口问道。小姐之前叮嘱我们留意杨家动向,昨日日落后我们的人看见了杨询之出了府门。他并不知道杨询之的古怪,但是在这风声鹤唳的丹阳城,日落后还出门实在是太反常了。你们可继续跟了?顾溪砚想到什么,神色凝重道。因为当时便觉得不对,所以派了人,但是很奇怪一会儿就跟丢了。顾溪砚缓缓松了口气:阿二,记住了,日后远远盯着就可以了,切莫靠得太近。是,小姐。小姐?阿七看顾溪砚自阿二离开口就发呆,忍不住出声唤她。顾溪砚回过神,缓缓吐出一口气:阿七,多留意外面和案子有关的事,有任何消息都告知我。接下来不过短短三天,那个揭了榜的道士不但没有被妖怪杀了,反而擒住了一条蛇妖。听到消息时顾溪砚眼角跳了一下:蛇妖?什么样的蛇妖?那蛇妖尚且未死,此刻正被那个道士用阵法困住绑缚在丹阳城洗罪台上,而根据擒妖的道长指示,他们在蛇妖洞穴里发现了许多一些人的残骸。丹阳百姓奔走相告,又恨又喜,都围在洗罪台,等着蛇妖被施以火刑,受烈焰焚烧而死。小姐,那个道长的确厉害,根据阿大他们描述,它会不会是当时袭击您的那个蛇妖?顾溪砚嗯了声:很有可能,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蛇妖一事的确不假,但是丹阳城的命案却不一定都是它做的。小姐为何这么说?它虽是妖,可本性是蛇,蛇进食并不会撕咬猎物,更多是直接吞食。它对我动手那日也只是想直接吞了我,并没有咬我的意思,所以所谓洞府中的残骸,不应该是它猎杀的。阿七皱起了眉:您说的也有道理,还有城外那庄子里十几个人,都是被剜心的,但是他们似乎没提到这一茬,蛇妖要心脏干嘛,用来吃?顾溪砚思绪一凝,对了,当时已经说过那些人是被利爪直接剖开胸口挖掉了心脏,就从这里也能知晓蛇妖并非是凶手。但是即使明白也不妨碍那些人处死蛇妖,同样不妨碍百姓对那位道士敬若神明。而事情持续发酵,那个人不抓住了蛇妖,随后更是连杀了两个妖物,而且还是混迹人类中的妖物。这次阿七并没有显得很激动,她把消息告诉顾溪砚后就有些出神:小姐,我还是不相信卓叔和卓婶是妖,他们明明是好人。顾溪砚低着头看不出她有什么表情,只是放在石桌上的手紧紧蜷在一起。阿七口中的卓叔和卓婶,是在顾家茶园采茶的一对夫妇。但是两个人并非顾家的茶农,只是在忙时会来顾家帮忙,平日里夫妇俩自己支了一个小铺子,专门卖糕。两人热心敦实,在长陇巷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夫妻两膝下无子,收养了三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两女一男,大的十二岁,小的才六岁。每年顾家施粥派粮,两夫妇也都会额外补贴一些给周边的乞丐,因此长陇巷那些乞丐尤为尊重他二人。当初顾溪砚偷偷带着阿七出门时,遇到正在卖糕点的卓家夫妇。顾溪砚很喜欢卓婶做的甑糕,两人知道顾溪砚看不见,更是疼惜她,也猜到了她是顾家小姐。当时卓婶和卓叔没说什么,但是知道顾溪砚出来一趟不容易,因此此后每隔几天,他们就会让收养的小姑娘小雀儿把刚蒸好甑糕送到顾家。这样持续许久了,怕她吃腻了,两人也会把新做的糕点送过去给她尝尝鲜。相识这么久,顾溪砚从他们身上看到的都是最朴素最真挚的纯良。妖?他们做了什么事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杀了谁呢?作者有话要说:傲娇啊,又口是心非了,可怜的白莲时不时被怼一怼。不过她会亲自发糖。大家踊跃留评啊,今天双更,下午7点二更,么么哒。第15章 (二更)顾溪砚觉得心头一股嫌恶感压不住往外涌,她深吸了口气:阿七,陪我出去一趟吧。阿七眼睛都有些泛红:小姐?顾溪砚站起身往房内走去,阿七在后面欲言又止,随后赶紧去找小五。顾溪砚换了一身衣服,戴了个斗篷。今天天气并不是很好,春末季节突然阴沉下来,外面风声烈烈,硬生生带出一股寒意。而这种天气顾溪砚这样装扮也并不是太惹眼,一路上风卷起她的衣袖,她掩在斗篷下来的脸上,神情晦暗难名。丹阳城并不大,顾溪砚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并非足不出户,只是鲜少单独出现在人前。她记忆力尤为好,下棋都可以记住整个棋局的变化,更别说记路了。是以在丹阳城中,即使无人陪同,她依旧可以闲庭若步地走着。此刻她站在卓家铺子前,往日熟悉的糕点的香甜味道已经消散,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自从知道他们是妖,又被斩杀在家中,左邻右舍都有些胆战心惊,胆小的都无人敢靠近。看着她带着随从出现在卓家门前,开始有好奇的人小声议论。真没想到,看着老实巴交的大好人,竟然是吃人的妖怪。我一想到就住在我旁边,我家虎子还总是去他那里吃甑糕我就觉得后背发凉。妇人惊恐的声音传了过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往日里总是会送我们糕点,还救济那些乞丐,现在想来,恐怕就是麻痹人的手段。不知道有没有倒霉的孩子乞丐,被他们拐去吃掉了,还有收养的那三个孩子,不会也有问题吧?是啊,我可不敢让我家孩子和他们玩了,也不知道道长有没有验过身,万一也是妖怪可怎么办。这些人语气里都是担忧,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阿娘,小雀儿和阿朗他们好人,卓叔叔和婶婶经常给我们糕点吃,他们不是坏人。小孩子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不解和倔强。死孩子你懂什么,幸亏他们现在死绝了,不然下次你去吃糕点,他们就把你心掏出来当点心了。小孩不知是吓到了,还是不甘,在母亲呵斥中哇得哭出声。顾溪砚唇抿得死紧,面上却没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阿七已经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这些人不知道白吃了卓家多少糕点,现在竟然这么不知好歹。都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了,要吃他们,早就死绝了!阿七,那三个孩子呢?顾溪砚没表态,只是她没察觉到屋里有动静,那三个孩子应该不在家,便开口问阿七。小五抬了下眸子看了眼阿七:小姐,卓他们尸体被悬在洗罪台,他们应该是在那边。顾溪砚听了一言不发,随后快步往洗罪台赶去。大概都是去看热闹,一路行上人络绎不绝,顾溪砚安静避让着行人,在人流中朝着洗罪台走去,一路上都很沉默。她戴着斗篷一路过去,除了阿七她们,没有人发觉这个一身白衣高挑雅致的人竟然双目失明了。人越来越多,小五几人上前,避免人群冲撞了顾溪砚,而顾溪砚站在洗罪台下听着耳边嘈杂混乱的声音。那些杂乱纷呈的议论声中,有摇头叹息的,但是更多的是拍手称快惊惧交加的声音,于是那一点点悲悯就显得尤为可怜。那三个孩子莫不是蠢的,认贼作父就罢了,还死不悔改。都说了是妖还跪在这里,甚至求知州大人归还尸体,那可是妖怪,会吃人的!我看那三个孩子也留不得,被妖怪养大的,肯定是中了妖法,说不定深入骨髓,迟早也是祸害。阿朗今年十二岁,他带着两个妹妹跪在洗罪台下,看着那个把他从死人堆里带回去的父母。那年他六岁,江南连绵大雨不绝,洪灾不断,大雨过后大批难民涌入丹阳城。但是丹阳城无余粮,又爆发瘟疫,哀鸿遍野。他爹爹死在洪水中,不久后阿娘也病死了。当时那批难民全部死绝了,只有他一个人靠着阿娘藏着的一块馊掉的饼撑到了最后。当时周围都是得瘟疫死掉的人,没人救他,官府甚至下令将他们全部焚烧后就地埋了,是现在的爹爹把他偷偷抱了出去,悉心照顾救了回来。此后给了他一个家,让他再也没有挨饿受冻。后来家里多了两个妹妹,爹娘并不富裕,只是有些余钱,但是每年都会拿出许多去接济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年少的他不明白,曾问阿爹为何要这么做。他记得阿爹抱着还不会说话的小雀儿温笑问他:阿爹这么做了,阿朗和小雀儿,灵儿可曾挨饿少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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