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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钟山有匪

参加宴会的除了叶家和天一宗的人,还有其他几个门派的精锐弟子,众人饮酒论道,不亦乐乎,除了柳寒烟,周身似覆着一层冰,几个前来搭话的人都灰溜溜回去了。不愧是名字带寒。钟明烛戏谑道,本是自言自语,却被柳寒烟听到了,被她面无表情瞥了眼,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冷意,她却笑盈盈朝她举起酒盏,用口型说了个请字。一副在宴会上你能拿我怎样的架势。丁灵云见状将位置挪远了一点,心道这疯女人连柳寒烟都敢惹,她才不要被当作同伴。见状钟明烛笑得更开心了,就差把唯恐天下不乱几个字贴脸上了,这时她注意到有人走到了长离那边。是个男子,身长八尺,气宇轩昂,面如冠玉,一身儒雅的碧纹白袍显出十足的道骨仙风。钟明烛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心道长这样才比较像个世家公子,然后才发觉那人长得有点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长离时。这不是逐浪城主江临照么!钟明烛一拍手,想起几十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那时她只记得对方对那串玛瑙赞叹不已,至于长相倒是没有多留心,是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逐浪城可是在交州最南,冀州就是沉了都波及不到那,江城主竟不远万里亲自前来,莫非是她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只见江临照恭恭敬敬向长离问好,敬酒,眼底满是笑意,还夹杂着一丝紧张,好像生怕唐突了。太明显了,这么想着,钟明烛瞥了眼长离,然后噗嗤一声笑出声。长离倒不是没理他,问一句答一句,然而除此之外就没了,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半分欢迎,不冷不热不含任何情绪,喝完酒后放下杯子,见江临照没再说什么,便再度恢复之前那副心神入定的状态。前面杵着的不管是风度翩翩的江城主,还是一截枯木,亦或是空无一物,于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分别。这样明目张胆的漠视令不过是一时语塞的江临照彻底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话,最后只得强撑笑容拱手告辞,换来长离一句音调无任何起伏的慢走。简直就像在逐客一样。钟明烛已经笑趴在桌上,顾及场合,她将脸埋入臂弯,尽量掩住笑声,否则此刻她估计已经笑得滚进桌子底下了。她一盘算,当年江临照见过长离一面就画了画像,如今怕是有两百年了。我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看不到,真可怜啊。丁灵云见她突然抽风一样趴桌上肩膀抖个不停,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那厮一定是在笑。又犯病了。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后她将位置挪更远,像在躲瘟疫一样。风海楼欲哭无泪。丁师妹,你的椅子撞到我了。当钟明烛笑够了,长长吐了一口气,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抬起头时却发现长离正在看着她。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了什么,看起来竟然有点像好奇。啊,笑得太夸张了么她揉了揉脸,摆出一副正经脸扫视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没有人在注意她。除了长离。于是她眼中再度泄出笑意,察觉此时宴会才到一半,手指在案上磕了几下便有了打算,将案上的灵果扫入储物戒,她随便寻了个借口,告诉风海楼自己要先行离席,然后朝长离眨了眨眼就起身离开了。连反应时间都没给风海楼留。反正她不过是区区筑基期小修士,是去是留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不过元婴期的就不同了,她愉快地如此想,步子愈发轻快。离开宴客的庭院后她就跃上飞剑,径直飞离了珍珑轩。五泉山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山中有五处泉眼,珍珑轩靠着的那片湖就是五泉相汇而来,整座山都被罩入结界,林中灵气充沛处甚至有人在打坐,都是些其他门派的弟子,钟明烛发现其中有不少只有炼气修为,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天一宗门槛之高。此次其他宗门派来的人数全都远超天一宗,最多的甚至有一百五十多人,只是大半都是炼气筑基修为,和来了二十八金丹期修士的天一宗相比,高下立判。我这修为去别的地方就是精英了呢,钟明烛得意地想。她修为进展在整个修真界中属于上乘,照目前的速度再过一百多年就可以结丹,只是在精英众多的天一宗就算不上多出挑了。风海楼一百年出头结丹,还有许多不足两百年结丹的师兄师姐,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前无古人的天才长离。长离今年三百二十二,大部分修士在她这个年纪还在追求结丹中苦苦挣扎,而她已经元婴一百多年了。一想到长离,钟明烛就打消了那个去其他门派当精英的想念。在天一宗,她以后就是剑仙长离的亲传弟子,多么威风。她在山中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处临近山泉且风景甚好的地方,她本来只是想找个地方打发时间,看到水里游来游去的月鳢后,眼珠一转,利索地就拿出了鱼竿。丁灵云曾经见过她储物戒里的鱼竿,支架,铁锅等物以及琳琅满目的调料,留下歪风邪气四字评价。对此,钟明烛只皮笑肉不笑应道:你不懂,还有,把你手上正要往嘴里塞的兰花饼还给我。她刚甩出鱼竿就觉背后一阵清风扬起,偷偷笑起来,回头,果然见到那点熟悉的朱砂。师父,你来啦。她将鱼竿递给长离,想不想吃烤鱼?这月鳢滋味可美。长离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只是默默接过了鱼竿,在岸边的青石上坐下。明明可以直接用法力拘几条上来,可那样未免太无趣,于是用鱼竿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趁长离钓鱼的时候,钟明烛将从宴会上顺走的灵果拿了出来,切片后抹上蜂蜜,然后封入罐子中,之后就生了火开始准备调料,她心情好极,在宴会上的百无聊赖一扫而空,开心之下还哼起小曲来。那宴会终究是太烦闷了,还是如今这般逍遥自在。第18章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哟一大早,青羊县的行脚商贩就沿街吆喝起来。一个个圆溜溜的大山楂披着金色的糖衣,串在竹签上,红彤彤的,就像是一串串小灯笼,无形中昭告着喜庆。这青羊县中的确有值得喜庆之事。这些年来天下不太平,西北在打仗,东南有造反,西南东北洪涝旱灾轮番上阵。听说附近几个县里还有妖怪出没,出了好几条人命,虽然妖怪吃人的消息只流传于坊间,真真假假不得而知,但不太平是货真价实的,已有好几户人家跑来投奔青羊县的亲戚,面色惶惶。四方动荡,民心不定,可青羊县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没有兵荒马乱,也没有洪涝旱灾,更没有什么妖怪作乱,生活安逸,连小贩肩头的糖葫芦看起来都比别处诱人几分。大抵是青羊县富足安康的名声传出去了,近来进城的人越来越多,小贩在街上走了一圈后就在城门口停下,见人就吆喝两声,他的熬糖配方是祖传的,山楂里还填了绿豆沙,滋味是远近闻名的好,不一会儿就卖得只剩一串。他见城外一时没有人要来,就摘了最后那串打算犒劳自己,这时忽然听到一道好听的声音,轻柔得像蚕纱一样。老板,这最后一串糖葫芦,不如留给我吧?多少钱?扭头一看,那小贩当即看直了眼。那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简直就像是话本里走出来的,他在大街小巷走了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姑娘。就、就送给你吧他结结巴巴说着,将手里那串糖葫芦递过去。那姑娘倒也没推辞,连声谢谢都没说,拿了糖葫芦就折回几步,笑盈盈对另一个人说:师父,看,冰糖葫芦!小贩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了一人,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一身白衣,长得竟然比先前那姑娘还美,额心一点朱砂痣,好似仙女一样,只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叫人不禁心生畏惧,他只瞧了几眼就不敢再多看,待她们走远,才小心翼翼抬起头,一眼就瞥见白衣女子背后那口厚重的剑匣,心里咯噔了一声。这剑匣可不轻,刚刚听买糖葫芦那姑娘称她作师父,可两人看起来明明差不了几岁,他又想到近来愈演愈烈的流言,心道难道是仙人下凡来捉妖了。明天去庙里烧几柱香吧他摇了摇头念叨着,扛起空空如也的糖葫芦架子回家了。这二人正是钟明烛和长离。宴会结束后第二天,卢忘尘便将有妖兽出没的区域划分为七块,他和长离各负责一块,其余五块则各派遣六名弟子,肖月留守珍珑阁。钟明烛发现青羊县也在卢忘尘在地图上画出的区域里后,便缠着要和长离一起负责此处。那里可是我的老家。经她提醒,风海楼才想起,当年那座被烧毁的大宅,正是位于青羊县,当年还是个小镇,如今已扩大了十几倍,名字也改了,以至于他一时没认出。钟明烛是长离的亲传弟子,况且才筑基修为,虽然在大会中赢了三个金丹期弟子,但若真遇上生死存亡之战,修为还是至关重要的,让她跟着长离倒也能多几成保障。卢忘尘很快就同意了,受此启发他决定也将自己的亲传弟子带在身边,那时丁灵云正在盘算怎么才能和钟明烛一起行动,满腔期待顿时化为粉末。在凡世不得暴露修士身份,是如今修真界的规矩,并非约定俗成,而是近乎律例一样的存在。三界初辟时修士并不隐瞒身份,但因种种原因,最终修士与凡人对立,征战不休。凡人虽无法力,但数量是修士的几百几千倍,无数灵脉被挖断,仙宗遭围攻,妖兽伺机作乱,天下大乱,险些再度招致天道诛戮,最后一位渡劫修士散尽灵力才平息祸端,后世修士为重蹈覆辙,便立下这样的律令。钟明烛和长离御剑行至青羊县城门口后便步行入城,恰好赶上了最后一串糖葫芦。这糖葫芦晶莹剔透,薄薄的糖衣下是软糯的山楂,一口咬下去,酸甜交融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当尝到里面的绿豆沙时,钟明烛的眼睛一下亮了。哇捡到宝了。那手舞足蹈的兴奋劲,看起来就像真的捡到什么奇珍异宝了。一连吃了两颗,她便将竹签递到长离嘴边,说:师父,你也尝尝吧,可好吃了!寻常修士见了她这幅模样必定是要唾弃的。修真追求的是修为,蕴含天地灵气的灵果灵草才是首选,这区区凡间的糖果子,简直拉低身份。长离却只看了钟明烛一眼,面上毫无情绪起伏,让看到这场景的人以为她会不屑一顾地无视,而后便见她垂下眼眸,撩开耳侧鬓发,凑过去咬了一小口。有身份的人往往不会在街上进食,一来不合礼仪,二来有碍仪容,尤其是糖葫芦糖衣轻脆,一不小心就四下飞散沾一脸,可她却偏偏吃得斯文得体,吃完一颗,唇角干干净净的。叫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躲瞧几眼,却又不敢放肆,毕竟她背上那口剑看起来就很危险。此剑名焚郊,长三尺两寸,以极北之地火山玄石打造,通体漆黑,薄而无锋,在其他人手中可能只是块长铁片,在长离手中却是无上利刃。通常修士会将精血融于最擅长的法器将其炼成本命法宝,然后养于灵海,当时三大长老合力炼了九把灵剑,却没有一把能承受长离的血,大抵是因为剑灵之体自含锋芒的缘故,九把灵剑全部崩毁变成废铁,后来他们铸焚郊时特地不开刃以避锋芒。因为无法收入灵海中,放在储物戒中的话出剑会稍慢,那一瞬的延迟也会是致命的,所以长离炼了剑匣用以养剑,出门时随身背负。起初钟明烛觉得这剑匣太笨重,黑漆漆的没什么花纹,看起来就像个大铁块,一点都不潇洒飘逸,可进城后见路人一看到那剑匣就自觉退避的模样,便不觉得碍眼了。那可是,威风堂堂啊,她走起路来都精神许多。突然,一阵哄闹声传来,她往那一瞧,发现前面有个摊子,后面插着根白蜡杆,上书点石成金几个字,旁边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有热闹看,钟明烛当然不会放过,快步走过去,还不忘将长离也拉过去。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玄袍男子正对着面前的石块念念有词,不时将袖子挥来挥去。那石块是在地上捡的,本来那玄袍男子准备了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不料有人说自己准备的谁知道会不会有诈,就特地选了块形状不规则的塞给他,那人正站在钟明烛边上,一脸讥讽,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看那男子出丑。那男子手舞足蹈半天,那石头还是石头,看得钟明烛都快打哈欠了,就在她耐心耗尽前,只听那男子大喝一声,宽大的袖子缓缓覆住那石块,而后一点一点抽离,到最后猛地一甩,手掌一翻,掌心赫然托着一团金灿灿的东西。是黄金,形状和那石块分毫不差。人群顿时哗然,原本打算看笑话的人纷纷看直了眼,而后那玄服男子一拍身后的白蜡杆,又一张布条飘落,写着授人以渔。人群顿时更哗然了,已有人抢上去跪下拜了三拜就喊师父。钟明烛眼珠一转,露出顽劣的笑容,将糖葫芦往长离手里一塞,说:师父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那男子正要将那人扶起来,突然瞥见一个青衫少女挤了过来对他说道:我听闻近日有人在石块上涂金粉,充作真金骗人,也不知你这她生得柔柔弱弱的,蹙眉时眼含忧愁,仿佛那男子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一半,旁人见了,纷纷朝他露出怀疑的神色。他冷哼一声,答道:姑娘若不信,不如亲自来验明真伪。那我就来瞧上一瞧。那少女微微一笑,绕过摊子走近,快到时候不小心被桌角绊了一下,揪住他的袖子才没摔倒,站稳后面上露出些许羞赧的神情,连声道歉。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忍苛责,他自然不会追究,甚至起了些许怜香惜玉之心,将那金块递给她,彬彬有礼地说:姑娘请看。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就算想抢也逃不了,是以他一点都不担心。那少女那金块攥在掌心,刮了几下,掂了掂重量,从左手换到右手,突然手一颤险些将它摔出手,看得他一阵紧张,见她稳稳拿住了才松一口气,而后便见她惊叫一声:怎么又变回石头了?白皙的掌心中,静静躺在一块灰扑扑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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