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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入膏肓 第21节

  病入膏肓

听到“该打就打”,宋君临没忍住,笑出了声。谢灵境回头,冷淡看他。苏菲也觉得不满,她往起一坐,撅嘴道:“我打人可厉害了,他们谁都不敢欺负我。”谢灵境安抚地拍了她的胳膊:“对,咱们苏菲最厉害了。”重新给苏菲塞进了小被子里,谢灵境又问:“所以你知道,你要是不想被抱,该怎么做了吧。”苏菲点头:“我先说自己不想被抱,他要是还要抱我,我就打他,再去告诉苏珊小姐,告诉妈妈。”谢灵境满意地笑,伸手点了苏菲的小鼻尖:“对,就是这样。”又转了头,去问对床的墨非:“你呢?”墨非已然困倦,但还是强撑着点头:“我不要别人随便抱我,我也不会随便去抱别人,我会尊重人。”尽管口齿不清,谢灵境还是不得不感慨,她真是养了个聪明孩子,还学会举一反三了。生物钟一到点,也不用谢灵境再说睡前故事了,两个小家伙,都一副昏昏入睡的模样。再次给两人掖好了小被子,谢灵境走去门边,看他们阖目安睡,这才抹灭了灯,悄悄关上了房门。随手捡了搭在一旁椅子上苏菲的外套,折叠齐整放去了沙发上,谢灵境往门口去:“我送你下楼。”宋君临正欣赏着地上他们一晚上的乐高成果,闻言微微蹙眉:“我多早晚说就要走了。”谢灵境脚步一顿:“哦。”她转了个方向,往厨房去,“那你还要喝点什么吗?”不等宋君临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开始推荐:“我这还有瓶红酒,莉兹从意大利带回来的,还没开……”“别忙了,”宋君临打断她,招了招手,“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吧。”谢灵境止了步,看宋君临从乐高积木前缓缓起身,自己先坐去了沙发上。抬头见她没动,又示意:“过来。”她缓步走了过去,在离他一人座的地方,也坐了下来。房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冰箱偶尔嗡地一声,在这片安静里,格外明显。“谢医生,”宋君临这突然的称呼,让谢灵境不得不侧目以视,“现在,我能抱你吗?”谢灵境的眉拧得更深。宋君临于是摊手:“你瞧,我觉得,我在你这儿,暂时还没有特权是不是?”噗嗤一声,是谢灵境笑出了声。“你原来也这么斤斤计较的?”她说着,往宋君临那边,挪了一挪,张开双臂,主动揽了他的背。呼吸间是好闻的洗发水香,宋君临忍不住,深深闻了一下。“他们还这么小,就告诉给这么高深的道理,能听得懂吗?”他的下巴摩挲着谢灵境的头顶,问。谢灵境听着他胸膛里略有些快速跳动的心跳声,平静道:“小孩子们的记忆力,往往比你所认为的,还要强。”宋君临当然不是要指责她的育儿方法,所以搂紧了怀里的人,亲吻她柔软的发丝:“你教得很好。”不过,他的话,没再得到过回应。半晌,他在听到轻微的平稳呼吸声时,才陡然反应了过来,她原来就这样,在他怀里睡着了。第28章一个人,得累到什么样的地步, 才会像她这样, 分秒钟入睡。宋君临垂了眼,看怀里熟睡的人,露出的小半张脸。尖尖的小下巴, 有着他本以为早已经忘记, 此刻却无比清晰记得的, 优美弧度。他无声自嘲地笑, 轻柔的吻,从她细软的发丝,蔓延去了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鼻尖,再是柔嫩的唇。似乎是不耐烦他这无休无尽的亲吻,饶是睡梦中的谢灵境,也忍不住皱了眉,嘴里嘟囔两声, 脑袋跟着, 在他怀里拱了两下。待找到了合适的舒服位置,方才重新安静下来。她这一动, 宋君临便不敢再动了。确定她的确是睡着了,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这一次,他可不敢再去打扰她了,干脆就这么抱了她,半躺在了沙发上, 也阖上了眼。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谢灵境还算大方,舍得买这么大一张沙发,不至于叫他的一双长腿,今夜无处安放。第二天一早,才踏出电梯的谢灵境,就被早已伺机等在一旁的莉兹,给逮了个正着。“嘿,谢医生。”她搂过了谢灵境的脖子,亲密道。昨晚差一点就睡落枕了的谢灵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差点没给疼到西天去。“疼疼疼疼疼。”她尖叫着,拎开了莉兹的胳膊。莉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神秘笑着,重新凑了过来:“怎么,昨晚玩过头了?”谢灵境揉着脖子,一个白眼翻给了她:“少胡说。”“我可没胡说。”莉兹窃笑着,跟在她身侧,“昨天我可都看见了,那位宋先生,可是上了你的车的。”“那又怎样?”谢灵境耸肩,“他是墨非的父亲,去看他,理所当然。”莉兹当然不信她的这一套说辞:“就只是看墨非?”她好笑,“从来都没怎么听你提起过墨非的父亲,这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还是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看你们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矛盾,况且他想见墨非,你就这么容易就给他见了。你敢说,你对他真没什么想法?”面对这一大早就化身名侦探的莉兹卡罗尔医生,谢灵境也觉得好笑:“我能有什么想法?我的想法,”她站住了脚,两手搭上了莉兹的肩,“就是赶紧去换了衣服,然后去见你的克劳斯先生。”莉兹最喜欢的高中历史老师,克劳斯先生,已于昨天下午,办理了住院。谢灵境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面前的小桌板上,摊了厚厚一叠作业本。而他本人,戴着有些历史的大圆眼镜,正伏案批改。“克劳斯先生,嗨。”谢灵境笑着打招呼。克劳斯先生从作业本上抬起了头,看见面前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乌黑的发,年轻的容颜,不由得笑:“你一定就是谢医生了。”他笃定。莉兹跟在后面也进来了病房。克劳斯先生一见了她,便指着对谢灵境笑:“我想你一定早已经见过了,我最优秀的学生,现在也是我的主治医生,卡罗尔医生。”谢灵境望了莉兹笑。莉兹一挥手:“你别听他胡说,当着当事人的面,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讲,谁谁谁是他最优秀的学生。”克劳斯先生只哈哈大笑。谢灵境也跟着笑。若不是先前已看过他的病历,谢灵境恐怕难以想象,面前这个精神矍铄的中年人,会是一位恶性肿瘤患者。“我教莉兹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所以他们班,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克劳斯先生说,像是在回忆那段青涩的时光,笑,“她真是他们班上,最聪明的学生了。”“你瞧,”莉兹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我是我们班最聪明的学生。”她在“班”字上咬重。克劳斯先生及时补充了句:“也是最较真的学生。”莉兹无奈摊手,谢灵境却哈哈大笑,较真的莉兹,她当然早已见识过。“你该好好休息,而不是看这些。”莉兹走上了前去,合上了最上面摊开着的作业本。克劳斯先生无奈地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莉兹翻着白眼:“哦,你今天可没的闲了。”她伸手指了谢灵境身后,前不久才入院的实习医生瑞德,“他今天会带你去做一些常规检查。”才入院还稍显拘谨的瑞德医生,犹豫着举了下手,以示听见。克劳斯先生看得出他的紧张,宽慰地笑:“别担心年轻人,我可比你们的卡罗尔医生要和蔼可亲得多。”这下大家都笑了。莉兹一边笑,一边摇了头。谢灵境瞧得出,她笑得有点勉强。从病房里出来,谢灵境拉住了莉兹,问:“你跟我说实话,这个病例,你有几分把握?”莉兹没有看她,而是抬头望了顶上炽白的灯:“老实说,我现在一成也没有。”她叹息。“那你还接?”谢灵境的眉毛恨不得都拧到了一处,这可不是她之前所认识的莉兹卡罗尔,她所认识的莉兹卡罗尔,可从来都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我不得不接。”她说。正要细解释,有实习医生送来出院单。她翻看了病例,确认无误后,在出院单上签了字,交给了实习医生,又叮嘱:“告诉他记得半年后来复诊。”实习医生离开后,她踱步去了立在护士站翻看病例的谢灵境身边,轻咳一声后,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在来找我之前,他已经去了很多家医院,听了无数的神经外科专家几乎都差不多的话,那些话,无一例外,都是告诉他,珍惜这接下来的几个月吧。”任何人都清楚,那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不能让他失望。”莉兹握紧了放在台子上的双手,“他是个战士,我也是。”“可你从来没做过那样一台手术。”谢灵境冷静道,“就算是在全美,这样的手术,成功率也极低。就当手术能成功,你切掉了肿瘤,可患者能熬过漫长的康复期吗?还有复发率……”莉兹抬手,打断了她冷静的分析:“我们会做到的。”她抬手握了谢灵境的胳膊,“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当我的助手。”她深深地笑,“你总是能考虑到所有。”和大多数人一样,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总是会先说上一些甜言蜜语,莉兹也是如此。谢灵境翻着白眼接受了她递过来的高帽子,得到的,则是一整日都泡在图书馆、资料室里,翻看世界各地类似手术的报告,查找最新的医疗期刊。她知道,想要在一天之内,就能指望医学技术突飞猛进,那是痴人说梦,可她还是不死心,企图找出一点什么来,哪怕是一点点也好。然而事实证明,一无所获这个词,不是被凭空捏造出来的。资料室的门被推开时,谢灵境正好仰在了椅背上,闭眼养神。察觉到靠近的阴影,赶在对方动手之前,她就先抓住了那只罩过来的宽厚手掌。“几年没见,还学会玩偷袭了。”她嘲笑着,睁开了眼。捏着对方的手掌,稍稍往边上移了移,露出上头宋君临那正挑着眉的一张脸来。“还以为你是睡着了。”宋君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就这么搁这儿躺着,也不怕睡落枕。”谢灵境也挑了眉,心想她这两天,跟落枕还真是有缘。“找我有事儿?”她松开了捏着宋君临手掌的手,坐了起来,将座椅一转,就与他对了面。“当然。”宋君临很自然地伸了手,替她将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去了耳后。指腹擦过她的耳尖,却像是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似的,叫他一颗平静的心,骤然悸动了下。明明比这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尽管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既然说了要重新追求你,那么,烛光晚餐自然是少不了的。”宋君临笑着,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枝粉芍药,递给了她,“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可否赏脸?”他躬身笑道。谢灵境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过了八点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晚饭呢?”她接了花儿,手指抚过花枝上系着的白色缎带,“我要是吃过了,你要怎么办?”“那我就邀请你吃宵夜。”宋君临改得倒是快。她垂眼笑了下:“那恭喜你,不用改了。”说着又转了椅子,回去关闭网页和文档。两条修长的胳膊绕过了她的腋下,环到胸前,微热的气息,自耳边传来。她稍稍歪了脑袋,正打算开口问,就被两片柔软,攫住了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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