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江南疫病被完全控制住, 京城一些不轨之人失望的很, 但是如今没了由头，也只能歇了心思。沈落奚和谢昭的天花好了以后, 所有人出小院都又被燕静安给挨个蒸了一遍，衣物什么的也全部换了新的。所谓除病迎新，去乔府报了个平安, 一群人重新入住了梨花巷。两位大嫂也听到了消息, 给方姝送了些孕妇喜欢的家常酱菜，只不过终究是远了些的。市井小民对于勋贵有天生的疏离感。方姝时常睡在下面晒太阳的梨树, 如今梨子挂了一树，她在下面欢快的指挥：“宝宝, 我要树顶那个, 又大又甜。”地宝面无表情的在树上跳来跳去, 满足自家主子的口腹之欲。从疫区出来, 也不知道燕静安和沈落奚聊了什么，沈落奚便开始忙碌了起来，没过多久，沈瑜直接回了京城。沈落奚回来的时候，方姝已经躺在软榻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 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儿。他走过去将人抱起来，人却醒了。“你回来了。”方姝抱住沈落奚的脖颈蹭了蹭，窝在他怀里撒娇：“我想出去玩。”自从她回来，已经几日不曾出门了。沈落奚将她放下, 摸摸她的头：“不困了？”“不困。”两个人同行在街道，方姝突然道：“我想起来以前我翻墙出来玩，你每次都能在墙外接住我。”沈落奚将她护在怀里，如今她已经五个多月了，由于养的好，随她怎么蹦蹦跳跳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唯独就是怕她被碰到。沈落奚回道：“那说明我们有缘分。”方姝站住，挡在他身前：“以前我也这样觉得，可是细想也没有这么巧啊，不可能每次都能碰到你也出来逛街。”沈落奚又不是纨绔子弟，自然不会做那整日闲来晃悠的事。她盯着他，发现沈落奚竟然别扭的低了头，耳朵尖还染上了绯红：“那你就当我是我故意的。”“我就知道。”方姝继续往前走，脸上却挂不住的笑。以前她是真的天真的以为是凑巧，可是凑巧怎么可能每次都遇到，她每次茫然的坐在墙头张望，他都会很快出现，偶尔不能陪她一起逛街也会在她回府的时候把她扶上墙。从前不觉少年心，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满心都是甜的。踩着轻快的步子，方姝转了许多摊子都没有选到合适的钗环，毕竟这种路边随意摆放的摊子，转起来也就图了个子。正觉得无趣的时候，沈落奚半拖着她进了一家店铺，店铺奢华异常。两个人进去，伙计上前问道：“客官想选个什么？”方姝拽了拽沈落奚：“我不想买了。”沈落奚扔了一块金子，“要好的，随便上。”本来以为只是寻常客人，一锭金子扔出来，掌柜的都起身迎道：“客官二楼请，我们包厢里随您挑。”包厢里有上好的西湖龙井，还有两个伙计领了人不停的送精贵的首饰钗环上来。掌柜的还在一旁贴心的讲解这些钗环的名贵之处。方姝小声道：“你出来逃难有带那么多银子嘛？”虽然她已经知道如今沈落奚没她想的那么穷，可是随手就抛金子出来，一副要为她一掷千金的架势，还是让她有些心慌。沈落奚心头一暖，他道：“夫人这是在心疼银子？不要怕，将这店铺买下来都够了。”掌柜的一听这话，暗自打了个首饰，好东西更是一股脑的往上送。方姝伸手打他：“我又不是开首饰铺子的，再说，以后还是要过日子的。”“以后有以后的。”他亲手选了支玉簪给她戴上，“过两日我们就回京了。”方姝担忧道：“回京你不是还要被追杀。而且皇上会放过你吗？”他的罪名，她也有所耳闻，可是谋反的大罪名。“我有分寸。”沈落奚挑首饰上瘾了，又给她戴了一个步摇，还一本正经的点头：“夫人真是极美的。”方姝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却冷哼一声道：“你就是喜欢我现在这副美人皮囊。”沈落奚给了掌柜的一个眼神，掌柜的识趣的带了人退下。沈落奚将方姝抱到怀里：“我都为你单了半辈子了，你还不懂我的心？”确实，世人都知沈落奚权势滔天，什么样的美人他得不到。虽然也想过沈落奚不近女色的原因，却不曾想过，他竟是为了她从没碰过女人。也难怪他那时食髓知味以后那么不知节制。方姝道：“所以你在我死后养了我的儿子？”提起沈瑜，沈落奚眼神一阵恍惚。当年方姝家里出事后，他似乎是去找过方姝的，后面再有记忆就是他在床上醒过来，侍卫抱着他哭，说他去找方姝的时候，马车跌落悬崖，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昏迷了整整三个月。他昏迷刚醒，他爹就去世了，他爹的贴身暗卫突然抱回来一个孩子，说这是方姝的孩子，说完就咬毒自尽了。沈家一团混乱，几欲分崩离析。他手忙脚乱的重整家务，也派人去查了沈瑜的事，调查回来的人告诉他：方姝在正妻生子之前生了孩子，还是个儿子，所以被秘密处理了。他当时也怀疑过里面有蹊跷，毕竟谢昭对方姝的感情是显而易见的，让她做了妾已经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还会扔了他们两个的儿子。而且，这孩子在他看来，就是恨不得立马捏死的存在。谁知道随着这消息传来的，还有方姝的死讯。他把自己和这个孩子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一夜，最后把这孩子当成了她留在世上唯一的念想。这么多年过去，本来这些事都要被埋死了，却在方姝重新回来以后，被一点一点的掀开。尤其是燕静安跟他说的话，他的疫病本来也来势汹汹的，是燕静安用了祖传的从西域得来的最后一味药，又用他儿子的血做药引才过来的。沈瑜的血能有用，要不就是沈瑜是他的亲生儿子，要不就是这个药根本没用，是他命大挺了过来。只可惜那药已经用光了，药渣也倒掉了，所以无从查证。可是他得天花高烧的时候，脑子里有支零破碎的片段，里面有他鲜血淋漓的被送回沈府，还有青云寺的钟声。他不信神佛，从没去过青云寺的。或者说，他自己不记得他去过青云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不记得了。方姝以为沈落奚是在吃醋她前世给谢昭生了孩子，抱着他的胳膊讨好道：“前世那是意外，我在寺庙里醒过来已经失了身，我的贴身丫鬟就撞死在我的床头，谢昭说是他干的。再以后谢昭把我安顿在别庄，我基本上都见不到他。”沈落奚抱紧她道：“是我来晚了。”方姝搂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苛待我儿子。”“小没良心的。”沈落奚捏住她的脸蛋道：“你儿子可是我养这么大的，说不得是我亲生的。”方姝只以为是他在开玩笑，也捏他的脸蛋道：“好像是有点像你，不过最多是跟你吃一样的水米，像你一样冷冰冰的罢了。”两个人闹罢，掌柜的才进来。方姝又挑了几件首饰，便又累的没了精气神。怀了身子的女人愈发爱困，沈落奚无奈的叹了口气，温柔的摸摸她的肚子，将她抱在怀里去了外面的马车。睡醒已经是夜里了，沈落奚正在处理什么，把常用的书桌都搬到了卧房，只为了时刻守着她。见方姝醒了，沈落奚道：“饿吗？”方姝点头：“饿！”两个人用了些饭，沈落奚便给了穿了披风，要带她去院子里活动活动。每次用过饭他都不许她直接躺下，说是为了生产方便。明明是一个大男人，现在每日比御医都清楚她的身子。遛弯的时候，沈落奚提道：“后日我回京城，你在江南等我，好不好。”方姝道：“你不带我？那不行。”沈落奚试图哄道：“你身子重，路途又远，在江南等我，我处理完京城的事回来陪你。”方姝道：“你要我一个人生孩子？”“你生孩子前我一定回来。”方姝不依：“你也知道，怀了身子的女人需要心情愉悦。若是我心情不好，孩子也不好。”沈落奚还想哄她，又听方姝道：“再者，就算你不带我回去，我也能自己回去。”想起自己当初瞒住她去疫区，最后她都洋洋洒洒带了一院子人去了疫区，加上有燕王府这个后台，她想去，他也是拦不住的。沈落奚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要乖，身体哪里不舒服立刻跟我说。”方姝一听目的达成，自然开心，“那我乖乖的。有事就告诉你和哥哥。”启程的那天，沈落奚的队伍加上燕王府的队伍稀稀落落拉了很长，只是没想到，待他们出了城以后，长长的队伍后面又并入了谢昭的队伍。既不上前也不疏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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