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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千重山

沈沧对于殷涔能如此清晰的记得自己感到十分不解,忍不住回问道,世子如何知晓我的名号?如何知晓我们曾见过?殷涔也愣住,像是才记起自己好似没法解释,总不能说我穿越过来的,我记得的事儿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想了片刻,只能一歪脖子强硬耍赖说道,我就是记得,你不是骑马带我跑了半个月吗?沈沧更加惊奇,刚出生的小儿如何能记事?!只点了丁点油灯的昏暗屋子也盖不住他面上的惊疑,两个人一大一小的互相瞠目结舌,殷涔像是要快点结束这段来来回回的质问,大人般摆了摆小手,说道,我只是天生记性好,你还没告诉我,如今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沈沧压下心头疑问,记起此番前来的目的,正色冷言道,原本要告知世子身世,此刻看来是不必了,世子看来已然知晓。殷涔又如大人般少年老成的点点头,我那将军老爹还好吗?将军在海防抗敌,是我大宁朝国之栋梁,赤胆忠心从未有歇。那就是累惨了,我娘呢?殷涔一直记得那个神色涣散泪流满面的女子,对刚出世的他给予了片刻的温柔关爱。夫人一直养在城中宅子里,身体不如以前。沈沧犹豫了下。殷涔叹口气,想也知道,几乎耗尽生命才诞下的孩儿,在怀中还没抱热就不得不随着他人远走高飞,此一别离,此生都未知还能否再见,任哪个母亲也受不了。一个苦命人,殷涔心中叹息到。将军我爹为何要送我离开?殷涔问出这个他想了快六年的问题。沈沧沉着一把嗓子,缓声说道,将军也是不得已,这是对世子,也是对将军和夫人最好的安排。看殷涔仍不解的神色,沈沧继续解释,若世子不离开,来日年满十六,必定要去往皇城做质子,一生都将被囚禁在皇上跟前,也会成为皇上制衡将军的最大筹码,这都是将军不愿见到的。殷涔此时心中了然,想起出生当日沈沧手里抱着的那个孩子,所以你们用了一计,狸猫换太子。狸猫?沈沧有点懵圈。呃就是把孩子掉包了。殷涔牙疼一般的表情。对,现在将军府中的世子是我从外面找来的孩子,而真正的世子你,沈沧再度正了正神色,已年满六岁,沈某的任务也要正式开始了,此番前来是让世子做好准备。听到任务二字,殷涔某根神经开始习惯性兴奋了,黑暗中双眼晶光闪烁,什么任务?训练殿下。如何训练?沈某自有办法,只是会辛苦。我凭什么相信你能训练我?沈沧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凭沈某与人交手从无败绩。也就是说,你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高手?殿下一定要这么说也可以。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算了,何日开始。明日即可。那,也就是说,你是我师傅了?殷涔定定望向沈沧。沈沧总觉得这孩子不对劲,哪儿哪儿都不像一个六岁孩童,却也定定低头回看,点了点头。没想到殷涔二话不说得跪了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也请师傅日后不必再称我为世子,既已为普通人,就请直呼名讳,唤我殷涔吧。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沈沧伸手去扶,小人儿已摇晃着站起身,沈沧看着他,心内复杂。他决计想不到,此刻殷涔内心如山呼浪涌,天啊,太爽了!我,殷涔,厉杰,此生又将义薄云天豪气干云!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待我重头,收拾旧!河!山!心内乱七八糟一通想,面上却隐忍着神色丝毫未变,重新再现的沈沧,如济世明月,挽救了百无聊赖濒临崩溃的殷涔一生。此一刻殷涔才顾得上仔细看看这位老故人,五年未见,沈沧倒未比之前见老,只是更深沉老道了。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六,如刀斧般英朗的轮廓线,面上一寸多余的肉都没有,眼睛狭长深陷,衬着乌黑的眉,很难看清神色究竟如何。当夜殷涔眠了个好觉,梦见开着一辆越野车在草原疾驰,不知怎么的突然变成一匹快马,速度却丝毫未减,风从耳旁呼啸掠过,只觉自己战无不胜,无所不能。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第4章 失敬甘氏抱着殷苁,殷铁匠带着殷涔,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出现在江夫子的学堂,坐在案几后的白胡子老头似乎比殷涔三岁时见过的更加老了,皱纹密密布在已经缩成巴掌大的脸上,眉毛盖着眼睛,胡须盖着嘴唇,殷涔揣测他是不是都快一百岁了。老头摇摇晃晃的起身,一动脸上眉毛胡须乱飞,作势要扶起跪地磕头拜师的殷涔,待走近,殷涔站起身抬起小脸,明明白白一张素净面孔,透着些稚气粉嫩,双眼只将最天真烂漫的神色泄露出来,江夫子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一掌拍到案几上,是你!老头拨开眉毛,枣核般的眼睛神光迸发。殷铁匠和甘氏面面相觑,以为自家顽劣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过先生,正要拱手赔罪,哪知江夫子颤巍巍抚着殷涔头顶,对铁匠夫妇颤声说道。孺子可教啊!小小年纪就知谈时|政,论朝堂,解历史,当真非池中鱼类,前途不可限量啊!铁匠夫妇更忐忑了,也压根没听懂江夫子在讲些啥,只知道貌似是在夸自家小儿,跟着挤出一个糊里糊涂的笑,殷涔却憋的小脸通红,这都啥嘛!这老头只怕真是寂寞狠了,三岁小娃娃的胡诌能让他记挂至今。拜师启蒙就这么定了下来,也立了规矩,每日辰时至巳时进学堂,午间回家吃饭小憩,末时至申时再至学堂开课。一同在学堂的还有其他两三个同学,殷涔只认识棺材铺老板李阿叔的儿子李亭,在殷涔眼里,李亭就是他烦闷时的撒气包,从小俩人在烟尘滚滚的街上打过不知道多少架,一开始两家的大人还会着急忙慌的一人拉一个,再关进门各自狠揍一顿,到后面见到滚成一团的俩人,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会视若无睹的在一旁互相聊几句,客客气气的喝一杯茶。殷涔自诩为前世的格斗行家,哪会打不过一个半大竖子,任李亭生得比他高出半个头,还继承了他爹和棺材铺的生人勿进相,殷涔照样卯起擒拿格斗技巧,揍得人还不了嘴出不了声。就这么稀稀拉拉几个人的学堂,江夫子一板一眼教得无比认真,几个半大孩子摇头晃脑地念《三字经》,殷涔心底好不容易湮灭的绝望又开始滋生,什么时候是个头?沈沧沈沧,你又死到哪里去了?心内一旦悲痛就念叨沈沧的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这个名字好似一道符咒,在闷得连雷声都划不破,闪电都刺不穿的查哈镇,沈沧就像一丝救命的光亮,殷涔如溺水之人一般紧紧抓住他不放,满眼满心都是渴望,沈沧,救我。救命星沈沧直到当日下午才出现。临近下学,江夫子在案几后垂着头打起了呼噜,眉毛胡须随着气流一上一下,李亭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剩下两个黄毛丫头陪着殷涔一道在憋闷的二层阁楼恹恹欲睡,沈沧永远人不知鬼不觉的现身,无论在哪,总有一片他能藏身的暗影,殷涔也是奇了怪了,这人怕不是自带阴影结界?沈沧现身的一瞬,殷涔就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激动之下差点撞翻桌椅,沈沧皱了皱眉,殷涔抿着嘴,踮着脚猫一般溜下了楼。一匹黑色高头大马在小楼后的隐蔽处等着他们,沈沧一把拎起殷涔,抖动缰绳策马奔了出去,殷涔仿佛又回到六年前那疾驰飞奔的半个月,一样的马,一样的人,只不过如今的殷涔长大到可以与沈沧一样横跨在马背上,身后的人气息微|喘,胸膛起伏,殷涔只觉山河与日月同辉,豪迈与安全双全。正闭目胡思乱想,沈沧却陡的停了步,翻身下马,再一只手将殷涔提了下来,殷涔环顾四周,一片青黄衰草,远处是褐色绵延的祁连山脉,山脚下一条宽阔大河平缓淌过,风声猎猎,沈沧与他并肩而立,指着前方辽阔又荒无人烟的衰败草场说,这,就是你我的训练场。这地方原是夏河国平靖王府的练兵场,名曰平靖校场,后夏河国被我大宁朝所灭,此地也被废弃至今,如今的青远府将此地列为禁地,人人都不来,正方便你我。沈沧如是解释。殷涔才不管什么禁不禁地,他相信沈沧找的地儿,要多隐秘有多隐秘。沈沧又遥遥指了指山脚下泛着金光的大河,那是疏勒河,发源自祁连山脉另一头的疏勒国,此国与我朝交战多年,若不是林漠烟将军八十万铁骑镇守大漠边关,你我断不能如此安稳在此训练。殷涔料想,查哈镇作为边陲小镇,如此平稳无聊,原竟是珍贵得来。接着沈沧就说了句让他痛并快乐的话,我在草场里做了标记,去,沿着这些标记,跑一个时辰,时候不到,不准停。殷涔一看,差不多每200步有一杆绿色小旗,在草场内扎成一个环形,殷涔记起沈沧一直跟着他的将军老爹,猜想他所用的训练法子应该跟军营类似,这下看到环形标记更确定了如此,心头感叹,想不到这一世还能再碰到类似特警的训练方式,真是老怀安慰。沈沧哪知道,他以为狠得不得了的魔鬼训练,在殷涔看来完全是怀旧,他看着殷涔面上瞬间涌出的泪花和激动神色,以为这孩子还没开始就崩溃了,哪里知道小鬼心想的却是,我要跑,我要匍匐前进,我要过障碍,我要负重拉练,我还要,野外生存!豪情壮志在实际训练中却支撑不了多久,殷涔很快发现现如今的这具□□实在是不怎么样,皮薄肉嫩,加上六年来借着年纪小,除了打浑架,其他根本没啥正经运动,跑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已经快力竭而亡,这不能啊!殷涔上辈子可是能挑战海军陆战队的体格啊,这才到哪跟哪,怎么就,天旋地转了如今再有冲天壮志,也不过六岁而已,殷涔双膝一软,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喘得心惊肉跳,远处沈沧却视而不见,一声狮子吼破耳而入,还有一个半时辰,受不了可以回你的夫子课堂去!殷涔差点脱口而出,我还是个孩子呢!谁家娃娃六岁开始跑马拉松的?然而,他内心潜意识却是宁愿跑死累死,也不要在老夫子的课堂和闷死人的查哈镇了却一生,他生怕沈沧觉得他孱弱不堪对他半途而废,楞是横着一条不留退路的心,和攒了两世的郁闷怨气,生生站了起来,继续望山跑死马的一圈圈拉练。沈沧不动声色,微微挑了挑眉,心道,这小家伙,倒是很配合激将法嘛。一个时辰过去,殷涔奇迹般的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昏厥过去,时辰已到,沈沧喊了停,殷涔一溜小跑到他跟前,端端正正站好,鼻尖鬓角都挂着汗,被阳光照射得闪光发亮,浑身散发着蒸腾热气,像一块正在冒烟的玉。他扔过一只水囊,叮嘱了句,慢点喝。殷涔点头,拧开小口抿了下,喘息着,再抿一口,停下来问,接下来做什么?留点儿力气,晚上吃过饭早点回屋休息,亥时我来找你。沈沧言简意赅。好嘞,但殷涔望了望四周,你得送我回去吧?那是自然,送到镇外城门,你自个走回去。成交。殷涔也爽快。殷涔想起什么,带着疑问又问了句,以后每日如此?每日如此,午后增强体格,夜间传授功夫。殷涔高兴得直扑向沈沧,又一把紧紧箍住,太好了!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沈沧被扑得向后跄了几步,这都什么鬼玩意儿。夜间亥时沈沧如鬼魅般准时出现,带着殷涔去了一间封闭的屋子,殷涔打量四周,说不好这是个什么地方,没有窗户也没有天窗,不知道靠什么通气,但屋内四周满满烛火摇曳,说明气息通畅,人也没有丝毫不适,肉眼丈量了下大小,约莫百十来方,地板是陈旧的木头,却光滑洁净,殷涔心想这约莫就是个室内较练场了。沈沧与他站在屋内中心,对面而立,沉声说道,从近身术开始,先学防御,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用尽一切所能不被我打倒。殷涔点头,又问道,防御之外可否攻击?有余力自然可以。沈沧不以为意。好。殷涔做了个可以开始的手势,却没料手还未伸出去,沈沧的攻击已携风而至,殷涔偏头躲过,忍不住回嘴,你偷袭!较量场上只分胜负,谁管过程手段,你好天真!沈沧一边嘲讽,手脚动作丝毫不乱,他收了大部分力道,但拳如疾风快中有序,攻击如网,密不透风的裹住殷涔周身。六岁天真不可耻,二十六岁击不倒我才可耻。殷涔言辞丝毫不落下风,还能在缠住全身的攻击中闪转腾挪的窥找破绽。沈沧心底升起一丝意外,本以为捱不过三拳,如今十来个回合过去,这小子竟然没跪地求饶,还能气定神闲的回嘴讥讽,不可小觑啊!于是换了拳法套路,嘴上也还是不依不饶,好大的口气!殷涔突然爆喝一句,沈沧!你在过家家么?!收了力道隐了实力,靠一个功夫皮囊就想击倒我?你是在羞辱我吧!沈沧闻言不欲再逞口舌之快,干脆果断的一个回旋反手擒拿,单手捏住殷涔双臂,单腿勾住殷涔下盘,将这小子半悬在空中再也动弹不得,沈沧浮起一个慈爱的笑,温言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求饶了。殷涔也不知道沈沧到底隐了多少实力,但认真起来只一招就制住他也是大大出乎意料,而沈沧也没想到,一个只会在街头打浑架的无知小儿,居然能见招拆招的跟他过了十余招,两人心下都各怀鬼胎的对对方说了句失敬,面上却都笑眯眯的,沈沧仍不松手,殷涔只得再祭出他的杀手锏,浮上一个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再鼓出一团泪汪汪的双眼,细着嗓子奶声说道,沈哥哥,我错了,放我下来。沈沧倒吸一口气,面色如抽筋一般,一松手,殷涔嘭一声落在地上,沈沧也不管身后小儿传来龇牙咧嘴的哀嚎,只如被酸倒了牙般,全身打着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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