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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九尾化赤1

  神女在上

巫山之巅的散花殿中,一身白色锦袍的狐族王子双眼紧紧盯着结在石壁上却丝毫没有反应的印珈,体内真气因强行想要探知御遥神思而被激荡的乱窜,负在身后的两手更因焦虑一分分握紧成拳,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桑泽觉得喉尖腥甜,抬手抹去了嘴角的一缕鲜血。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冲出殿外,却与捧着御寒披风而来的小仙草浴月撞了个满怀。浴月递上披风,神情关切道 :“殿下何故神色匆匆?”说着往殿中扫了一眼,只看见印珈之上残留着桑泽的气泽,水镜还在晃悠,便了然于心。“殿下且宽心,圣上有神谕护体,出不了大事。倒是您自己,天劫将至,还是回俊坛渊避一避吧。到底如今圣上刚醒来,巫山之上灵气稀薄,尚存的那几股浑厚的灵气皆随圣上下了凡尘。您留在这,若天劫一来,是避无可避啊。”“阿御不过去趟凡间,水镜中竟是一片模糊,我与她的印珈也毫无反应,便是她的神思我也探不清半分。纵是她沉睡的这些年,我也未曾这样感知不到她。你叫我如何安心!”“殿下且在等等吧,说不定圣上就快回来了。”“她说会回来替我护法,就一定会来。只是没有她的消息,我无法安心。”桑泽自道:“七千年前我便是这样等她,七千年后除了等,我依然什么也做不了。”说话间,南方天际晴天霹雳,浓云翻滚,一条黑龙携着怒气正跃入七海的中心。“殿下小心,是您的……”浴月的修为只能看见电闪雷鸣,看不见正神真身。“不是,是凌迦!”桑泽凭着遮天蔽日诀的七层灵力,看见凌迦模糊的身影。“凌迦神君!”浴月震惊道:“何事能劳动凌迦神君出七海?”“是……阿御?”桑泽眉间一皱,朝着凌迦的方向飞身而去。“殿下小心——”浴月看着西北天幕中金色云层光芒四射,恍惚见看清金光闪现化成一道闪电直击桑泽后背。桑泽一心想要拦下凌迦,寻问御遥去处。不料天劫便在此时到来,烈烈风声里只听到浴月的急呼,想要施法避开已经来不及,只得翻身偏头让过,到底还是生生挨了一鞭,被击落云头,跌在巫山脚下。左肩至背脊处一道寸粗的伤口赫然于上,白色的锦袍血迹斑斑。他盘腿坐在地上,调理内息。浴月飞身下山,将他扶住,急切道:“殿下可还好?”“不过一道天雷,不妨事。”“可是殿下,您的眼睛……”浴月看着容色苍白如鬼魅的桑泽,一双桃花眼里正涌现出琥珀色。“我的眼睛怎么了?”桑泽心下一斗。“变成琥珀色了!”浴月眉头紧皱,“您……”“轰——”第二道天雷霹雳而来,浴月扑身想要挡在桑泽身前,却被桑泽祭出的折扇送出了三丈之外。天雷直贯胸腔,桑泽半倒于地,喷出一口鲜血。血溅之处,出现一双不染尘埃的白靴,桑泽顺着紫色裙衫抬眼望去,心下却是欢喜了,“阿御,你回来了!”“为何如此不听话,不回俊坛渊准备?”神女动了怒。“我找不到你,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少年的眸色已完全变成琥珀色,九条尾巴不受控制地现出形来,是要退化成原形的模样。神女在他的言语声中转过头,神色里是难言的痛惜。西方天空中,云层如浪翻滚,眼见第三重天劫将至。“闭眼,凝神。”御遥扶起桑泽,一手抚上他的后背,紫色光芒从她五指见绽开来,只见她推掌轻送,紫色霞光尽数贯入桑泽体内。“阿御——”桑泽猛地睁开眼,挣扎道:“不可以!”“定神思!”御遥厉声道,“你这样承接天劫,是打算灰飞烟灭吗?”“我以为来得及,尚有三个时辰才到子时。”血不断从桑泽口中涌出,双眸已被琥珀色占据“不要再抗拒了!你若不要我这一成修为,此刻它也回不了我体内,便是真的浪费了。”神女换了语气,温言道。然而望向天边滚滚云海时,眼里却是无尽的苍茫。人间世事反复,已然脱离她的掌控,这洪莽源神仙劫数飞升也再不能由着她任意分化承担。她提前一万三千年醒来的代价,除了在沉睡时已经付出的,如今看来,还需更多。浴月揉了揉眼睛,惊得不能言语,莫说是巫山神女的一成修为,便是半分修为,凡人占了寿与天齐,修仙者享了白日飞升,便是这洪莽源诸神能沾到些许御遥神君的气泽,也是可以修为大涨。虽然自己生在巫山,看惯了这八荒的狐族王子是怎样和堂堂四君之首的御遥圣君平起平坐;又是怎样的如衡殊凌迦两位神君般,对巫山神女直呼闺阁小名;更是看多了巫山神女对外如何的冷漠威严,回到巫山对着小狐狸却是如何的温柔可亲,原以为不过是给八荒姑逢神君的三分薄面。但如今看来,神女居然为了护这后生小辈渡天劫,不惜自损一成修为,这哪是三分薄面的意思,分明是将桑泽殿下视为一体……视为一体小仙草打了个激灵,这这夫妻才有一体这说!御遥圣君和桑泽殿下?这差了好几辈呢!不可能!不可能!那这是几个意思?圣上是把殿下当作自己的孩子了吧,嗯嗯,唯有母亲爱护自己的孩子,才会这般舍己救人!“轰——”又一道天雷携带这雷霆之势从天而降,御遥一掌推在桑泽身上继续传送真气修为,一手于袖中挥出金丝弦阻了天雷的来势。一瞬间,天地变色,风雪簌簌而下,紫衣的神女立在旷野中,金色的凤凰之影在周身缠绕,眼中是睥睨天下的威严之色。少年望着满天雨雪飘飞,雷鸣忽现,周身却清风拂面。不远处的小仙草捂住了嘴巴,这这这是……震惊之间一道游离的紫光掠过她的眉间,转眼掠尽了这一段记忆。四时气象,凤凰化心。桑泽却依然看得真切,也终于意识到,这是阿御的真身。他不明白为何阿御要让他看见这些,却只是觉得分外宝贵与珍惜。心中一股绵长的爱意蓬勃而起,灵台也顿时清明不少。白色雪花落入他的眼里,刹那间他眸中琥珀色急速消退,恢复成最初的一汪静水。“阿御,撤回金丝弦。我可以!”随着话音,只见少年的身后九尾挺拔竖起,唯一的一条白尾在他控制下,骤然变长,越过御遥的金丝弦,正面顶住了天雷。御遥的嘴角酿起一点笑意,收弦入袖,连带撤了掌力。片刻之后,天雷在白尾尾尖轰然裂开。桑泽满脸疲色,忍住了喉间腥甜,看着收回的白尾尾根处开始泛出红火光芒,迎上阿御欣慰的笑靥,终于松下一口气。继而双手反掌于上,消化阿御渡他的那一层修为。却不料神女拂袖拍掌在他的胸前,含着怒气道:“这一层修为我既给了你,你要不要,何时要都与我无关。只是何人教的你如此要强?打破牙齿和血吞。”桑泽喷出一大口血,喘息道:“我只是……不想你担心我。”“这口血若郁结在肺腑,便是承了那一层修为,你当你能受得住后面的六道荒火?”“轰!轰!轰!”“铮!铮!铮!”“阿御——”一层修为还未完全融入桑泽体内,只听得数声巨响凌空震起,荒火来的这般着急。而浴月彻底被怔住,自她受桑泽灌溉,化成人形一万年来年来,居然见识到了别人几万年或者终其应劫都不能看到的东西——流拂凤来琴!御遥圣君竟然为挡桑泽殿下的六道荒火,祭出流拂凤来琴!只见得凤来琴上现了三十六根金丝弦,根根竖起,六根合股,围在桑泽殿下四周,依次拦住了熊熊燃烧的荒火。而那荒火仿佛像神兽般,要扑向桑泽。御遥立于半空中,凌空奏起凤来琴,六股金丝弦随着琴音变化时高时低,硬是不让荒火越过去半分。最先感知到琴音的是衡殊神君,梵镜之中柔姬豁然睁开双眼,迷茫道:“这钟寐昏头了吗,小小洛水都拿不下,还需圣上祭琴传召吾等。”转而又觉不对,对着衡殊回道:“圣上并未传来任何作战的谕令,这是何故?”凌迦尚未回到毓泽晶殿,只是在听到琴音后顿住了脚步,于劈开的水路中回头遥望。八荒之内,正痴痴雕琢着一尊女像的姑逢神君,刻刀雕石入石像耳畔鬓角时,只闻得熟悉又遥远的琴音阵阵传来。他猛然收回刻刀,匆匆拈诀掐算。凤来琴音弥漫开来,澜沧镜中沉睡的朔冰仿佛要挣出困境,神色焦虑。钟寐于洛水将凿齿一族堪堪灭尽,来不及清理战场急急回了瑶池镜一探究竟。烛阴镜中阿九咆哮开来,甩开千里长的蛇身,一双掌管着人间日夜交替的眼睛难得的任性,一瞬间日夜颠倒。圣境中的垂越向来稳重,唤来水镜查看,发现无甚战事也只得无奈挑眉。然而在看水镜中的巫山情境时,一颗心顿时吊到了嗓子口。至此,洪莽源神族仙界众神仙齐齐遥望巫山,想赌一赌巫山神女的风姿,也想看一看上古神器到底是何模样。却硬是被满山霞光闪得睁不开眼,只得在心里暗暗私语:“这御遥圣君真真是既小气又霸道!”其余各族一时间奔走相告,方寸大乱,以为又是哪里开罪了那洪莽源的女战神,要落个灭族的下场!却只闻琴音,不见兵马!衡殊叹道:“此劫,殊不知到底是谁的?”凌迦沉默的脸上,好似千帆已过,终是拂袖向前。姑逢无力地垂下拈诀推算的手,颤抖地望着满殿弥漫着几许人间烟火气息的石像,虽是姿态不同,却是一人容貌,苦笑道:“是因缘!不是姻缘!”巫山脚下,被困在荒火中的桑泽双眼里重新晕染开琥珀色,身后的九条尾巴中八条红尾颜色渐退,逐一显出莹白之光,他终于撑不住显出原形,于荒火中挣扎。这番天劫便是阿御也未算准确,竟提前了一日到来。他没有任何准备,且这样的天雷荒火本不是他这个修为该受的。他抬头望向为他凌空御琴的神女,那高高在上的神女,他从少年起便爱慕了多年。他想,或许这不是天劫,是业报。是他偷看浮涂珏的业报。作者有话要说:桑泽说:我的戏份终于来了!背锅的前十章~~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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