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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日月晕华珠贰

总有人能于众人之中联想到舍疏狂与白衣的关系,只是或许人微言轻,或许事不关己,是以至今都未有人去难为舍疏狂。只是,沈林还是注意到了。沈林是何等人物?他这样一说,郑柏立刻十二分注意起来,几乎是未加犹豫地吩咐:派人盯紧他。碍于舍疏狂的身份他不敢轻易动他,但也正因为他的身份此事才不得不重视。沈林答应着,郑柏又叮嘱道:让他们小心些,不要声张。是。郑柏沉吟了下,又问:那天救你的人是谁?沈林一愣,道:弟子不知。郑柏狐疑地看着他:你不认识?是。这个是,沈林回答得不疾不徐,他性情一向冷淡,这样一说郑柏也听不出所以然来,便吩咐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你,去查一下,有线索立刻告诉我。沈林点头答应,郑柏便让他下去了。走出门,沈林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没有说谎,因为那人是谁,他是真不知。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天,沈林惊讶地发现,一片雪花飘了下来。武丰城与阜运城地理位置差不多,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下雪。离家日久,他们,还好吗?今年的第一场雪只飘了几点雪花,点点白雪在松林中几乎没留下身影。长白山下一处人迹罕至的密林中,大树遮天蔽日,各种叫不出名的植物互相挤压缠绕,开花的,不开花的,结果的,不结果的,爬藤类四处蜿蜒,也有笔直的树干一指苍穹。这处不大不小的地方到底有多少种植物怕是无人能数清,奇怪的是,植物多的地方只有这一处,几丈开外的物种相比此处简直可用稀少来形容。花草树木掩映中,一个男人恬静地睡在爬藤天然形成的吊床上,呼吸轻缓。一个生人的气息缓缓由远而近,甜睡的男人感觉到了,从梦中醒来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听到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住,一个有些淡漠的声音道:冒昧打扰,我叫叶追情。第19章 好人舍疏狂等了一晚上不见宁缺来找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找水怜寒。其实昨晚惊闻百里派出事他早已坐不住了,只是见水怜寒睡了他又不敢叫醒他,只好乖乖回房自己闷去了。其实水怜寒全身都疼,哪里睡得着?舍疏狂来找他他听到了,想要开口让他进来的时候他又走了,明白肯定不是叶涩的消息,是以便没有叫住他。水怜寒依旧躺在床上舍疏狂是没想到的,因为据他观察水怜寒一向习惯早起,下意识以为他生病了,脱口便问:怎么了?水怜寒有些胸闷,坐起来反问他:什么事?舍疏狂见他不像生病的样子,拖个板凳坐他边上便开始滔滔不绝。水怜寒静静听他说完,神情木木的,直到舍疏狂拿手在他眼前晃才回过神来似的看了他一眼。舍疏狂的话水怜寒全听到了,只是水过地皮湿,没有在他的心湖里激起一丝涟漪。无心心法就像盾,只要叶涩和伏伯不在,就会自动张开来守护他。被水怜寒平静无波地看过来,舍疏狂心里一揪,再没有叶涩的消息,水怜寒怕是要伤心到得失魂症了,舍疏狂顿时自责万分。宁缺昨晚为什么没来?舍疏狂突地站了起来:我们得搬出去!他恍然大悟般道:是因为我们住在这里宁缺才不敢来的,他虽眼高于顶但东运派这么多双眼睛等着捉拿白衣,他和白衣又一个模子刻的肯定不敢贸然过来!越想越对,舍疏狂满脸喜色,拉着水怜寒就要往外走:我们快走,说不定一出东运派就能见到他了!水怜寒被他一拉扯动伤口,疼得闷哼一声,条件反射用力一把把手抽了回来。感觉到不对舍疏狂回头一看,就见水怜寒脸色惨白,呆了一下忙问:你受伤了?水怜寒摇摇头,无事人般站起来道:走吧。舍疏狂狐疑地看看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般道:哎呀我忘了,既然要走干脆就不回来了,你快点收拾东西,我回去拿被子,一会再过来找你。不等水怜寒回答,他便一溜烟跑走了,真是说风就是雨。因为考虑到宁缺可能不愿意靠近人多的地方,舍疏狂便想到了一个去处,那是在长白脚下,之前猎户住的地方,远离闹市,直线距离到上次碰到白衣的红楼也不远,避人耳目又方便找宁缺,一举两得。九霄玄宫虽隐于长白山林,玄宫属地外人难进,但长白山茫茫林海,玄宫之外还是有很多寻常百姓居住的地方的。舍疏狂所说的便是一处荒废的猎户小屋,以前他曾尝试过各种途径从玄宫脱逃,发现这里纯属偶然。此处僻静也甚得水怜寒心,舍疏狂把被子从乾坤盒里弄出来便去找宁缺了。他得到处晃晃,才能让躲在暗处的宁缺发现他啊。只是可惜,整整一天下来没见到一点影子,害得舍疏狂一看到穿白衣服的就紧张。天黑了,无奈耷拉着耳朵回来,没想到宁缺就站在石屋外面朝他笑,恨得他直接把手里的烧鸡当暗器扔了过去。宁缺一把接住,放鼻下闻闻,啧啧道:真香。舍疏狂风般跑过来一把夺过去,探头没见到水怜寒,刚想问宁缺有没有见到他,就见宁缺拿扇子指了指远处,才模模糊糊看清远处盘腿打坐的人影。收回视线来,舍疏狂面容一整问宁缺:叶涩在哪里?宁缺唇角一勾:见到我不问安,开口就问叶涩在哪里,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告诉你吗?舍疏狂顿时气噎:你想怎地?邪笑着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来,宁缺道:陪我睡一晚,我就告诉你。舍疏狂一把打开他的扇子,朝水怜寒吆喝:来吃饭了!有水怜寒在,还怕宁缺不就范?宁缺哼笑了一声,率先走进了小屋。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他们叶涩的所在的,事实上一靠近这里他便和水怜寒过了两招,看出水怜寒受了伤,顿觉无趣,主动交代了来此的目的。叶涩目前没事,好吃好喝伺候着,但当然只是目前。让叶追情放了叶涩很简单,拿一样东西来换。什么东西呢?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呢?就在舍疏狂乾坤盒的最里面一层。舍疏狂举着油乎乎的双手,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啥玩意儿?!宁缺嫌弃地后退一步:所以你努力吧。舍疏狂扯过手巾来一擦手,立马便要去找他舅舅。宁缺一把扯住他:忘了告诉你,你舅舅现在不在九霄玄宫。那他在哪里?话说你怎么知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屑解释般,宁缺往床上一躺打个呵欠:好好想想他之前跟你说的话,七日之内拿不出来,叶涩会变成怎样我可不敢保证。舍疏狂顿觉压力山大。水怜寒的表情依旧是平淡的,只是一眼看过来仿佛又在舍疏狂头上加了一座大山。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情,舍疏狂在屋里焦急地转了两圈,还是决定回玄宫看看,可是前脚还没迈出去,衣领又被宁缺抓住了。据我所知,现在你八个哥哥都齐刷刷回了玄宫,好自为之小空之。舍疏狂顿时涨红了脸,憋了半天,灰溜溜认栽了。八个哥哥竟然都回了玄宫,这是天要下红雨啊!他一回去,肯定就出不来了。可是,要怎么才能拿出来?他根本就没有自信宁缺不会是在骗他吧?他骗他有什么好处呢?水怜寒一言不发走了出去,舍疏狂想哭的心都有了。水怜寒一走,宁缺一下从后面抱住了他,大力压住他下意识的挣扎,在他耳边笑道: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舍疏狂顿时一喜,扭头刚要问他有啥办法,。。。。。。。。。宁缺的手臂仍然环着他的肩膀,从相贴的地方传来彼此的温度,舍疏狂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童子鸡。宁缺突然笑着说了三个字。舍疏狂用力一脚踩到了他脚上:你有经验了不起?!双目喷火,满脸涨红。宁缺跳着脚开心地笑了起来,舍疏狂气得旋风般跑了出去。呜呜呜~~大九,救我~~水怜寒一夜未归,霜寒露重,他随便找了家农舍凑合了一宿。舍疏狂也一夜未归,不过他是跑去了客栈。宁缺独自在石屋里,失神地看着漆黑的虚空,好半天才闭上了眼睛。这一宿无人安睡,第二天舍疏狂乖乖回来找宁缺他必须在期限之内打开乾坤盒最后一层,叶涩还等着他去救他。打开乾坤盒的异能是生来就有的,与常人不同,他一接触乾坤盒就知道里面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层层叠叠放了很多东西。身体里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脉络般遍布全身。想要打开乾坤盒的时候,那股力量就会借由五指释放出来,蛛网般将乾坤盒包裹,然后有自己的意识般从中取出想要的东西。这其中的过程快到宁缺这般的人也捕捉不到,对舍疏狂来说却跟寻常动作一般无二,不是因为舍疏狂速度有多快,眼力有多好,而是因为出现了时间断层。那一刻,舍疏狂的时间与别人的时间并不对等。听起来很神奇,但对舍疏狂来说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乾坤盒里的空间与现实的空间也不对等,只能说明乾坤盒不是一般之物罢了。问题是,乾坤盒每进一层便有一层枷锁,越往里开启越艰难。他曾无数次尝试过打开最后一层,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每每感觉要打开的时候又后力不继,是以从未成功过。三奇墓六仪刑,青龙回飞鸟归。念着当初舍九告诉他的咒语,拼尽全力还是打不开,舍疏狂焦急地直揪头发。到底要怎么办啊?!宁缺!你不是说会帮我吗?昨晚他吻他之前,咳咳,是不是说过会帮他的?可他为什么要吻他啊?啊!那个吻到底是啥意思?宁缺含笑看着他,语气从未有过的柔和:把你刚才嘟囔的再嘟囔一遍。?你刚才嘟囔什么三什么六哦,三奇墓六仪刑,青龙回飞鸟归。好像是打开乾坤盒的咒语。奇怪,只是听舍九说过这么一次,这么拗口的话他怎么能记住?而且还知道怎么写见他双眉紧锁,宁缺少有地没有调侃他,而是同样敛了笑容若有所思。天色变得有些阴暗,一阵寒风吹来松枝晃动。水怜寒抬脚往林中走去。他对宁缺始终还是有些戒备,而且他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身上伤痕未愈,断骨依旧作痛,他必须找个无人的地方疗伤。雪花,一点点飘落了下来。水怜寒往密林深处走去,手臂里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得难受。如果可以再强大一些允诺过会保护叶涩,关键时刻却总是不在他身边,上次是白衣,这次是舍疏狂和宁缺,每次都要依靠别人,他水怜寒为何总是如此无用?飘雪的山林中额外安静,怕冷的动物和鸟类都躲回巣里,唯有巨型野兽闻到生人的气息悄无声息地伏在远处窥伺。越往人迹罕至的深处走去,水怜寒的思绪放任得越远。此刻本该好好想想日晕珠的事情的,一心却全都扑到了叶涩身上。灰暗的思绪占据了大脑,等到胸中传来剧痛的时候才意识到刚刚好了一些的肋骨似乎又裂开了。身体的疼痛与心理的疼痛双重夹击,水怜寒不得不停下脚步准备疗伤。弯身想要坐下,眼前却出现了一朵小花,不,抬眼望去,各式各样的花朵在杂草与树木间掩映,这是一个与飘雪的时节完全脱离的国度。异象往往伴随着异物,长白山中多奇珍,说不定会有千里香虽然知道不可能这么凑巧,但带着一点点的好奇水怜寒还是往花草树木最茂盛的地方走去。此处植物颇为稀奇,水怜寒也不认得千里香,只是凭感觉找寻着,毕竟按理说千里香应是带着奇香的才对。他找得太过专注,以至于没发现有双眼睛已经注视了自己好久,心里噗通一跳,无心心法自然而然地用了出来。那人还保持着蹲在地上抬头看他的姿势,眼神平静而温和。他的脚下有几株幼苗,幼苗的叶子晶莹剔透到似乎要滴出水来。水怜寒静静地和他对视,他已明白此处不是有异物,而是有异人。那人的目光中渐渐露出一丝讶异来,他站起身子,仿佛怕打破什么般轻声问:你在找什么?水怜寒摇摇头,转身欲走,一根手臂粗的藤条却挡住了他的去路。回头看向那人,却见他温和一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如果你在找什么药草,或许我可以帮你。水怜寒再次摇了摇头,转身,又一道藤条横空出现,水怜寒毫不犹豫抽剑割断。那人明显一惊,温和的笑容转眼消失,水怜寒的面前已出现了一道荆棘巨门,小指长的荆棘刺黑油光亮,水怜寒抽剑再劈,却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痕迹。你爹没告诉过你吗?别人的好意,要乖乖接受才行。温和的嗓音中隐隐带了强势。水怜寒转头道:你帮不了我。那人一笑: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左手慢慢举起,像引导着什么般,一株植物随着他的动作在零星飘落的雪花中慢慢长大:不是要找药草吗?一日便可让小范围骨肉脏器重生的织草种子,我这里正好还有一颗。水怜寒眸中依旧波澜不惊:我不需要。那人手中动作一顿,有些不悦道:别人受不受伤我不知道,但偏偏你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你,就跟这种种植物一样,生、长、枯、荣水怜寒瞳孔蓦地一缩,猛地握住了剑柄!那人一声哼笑:真是不识好歹。突然他扬手将一个东西朝水怜寒射去,水怜寒抽剑去挡,那东西却有自己的意识般绕到他后背,一下子钻进了体内!一道尖锐的疼痛传来,水怜寒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几道藤条已卷上他的四肢将他一下子半吊在空中!寒眸一下锁定在那人身上,那人忙用手一挡瞥开视线道:我是在给你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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