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是警察
夏日的阳光洒落在一座座安静的墓碑上，似有无形的热气徐徐而出。司徒东带着墨镜，恭敬沉默地站在一个墓碑前，目光悠远绵长，陷进久远的回忆中。此时此刻，司徒东身上的皇气前所未有的强烈和耀眼。他眼前的，是一名因公牺牲的警员，郭军的墓碑，立于5年前。而司徒东此时的回忆，是在10多年前。那晚，深夜。10岁的司徒东正在沉睡中，一阵嘶哑的吼叫和巨响把他惊醒。恐惧在一瞬间遍布司徒东全身，这样的声响对他来说太熟悉，可从前并没有今夜这般严重。司徒东焦急地跳下床，拉开房门，冲到楼梯口探头看下去，心脏揪成一团。果然，楼下传来恐怖的嘶吼声，他爸爸在叫骂，他妈妈在哭。司徒东冲口而出叫了声妈妈，声音尖锐凄凉。接着，他听见他妈妈艰难地哭着说：“回房睡觉。”然后，他妈妈扶着墙走向楼梯口，腿上头上都是血，披头散发。再接着，他爸爸冲过来揪住他妈妈的头发，大吼大叫，语无伦次。司徒东撕心裂肺地再叫着妈妈，鼻尖传来浓烈的酒气。是的，他爸爸又喝醉了，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醉酒拿他妈妈泄气了。不等司徒东的恐惧和惊慌再延续，他爸爸便发狂般大吼着朝楼梯冲上去。就像一个杀人犯冲来。本能让司徒东立即冲回了房间，用枕头盖住自己的头部。本能，本能护住自己的头部，本能知道头部是致命的位置。下一刻，房门被踢开，司徒东的爸爸冲进来，把他拖下床，疯狂地踢着踩着，面目狰狞地大吼：“让你叫！让你叫！我打死你！”司徒东的大脑被恐惧占据，混乱一片，可他竟还知道求饶，声音透着深深的恐惧：“我不敢了！不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司徒东觉得那应该是一个世纪，他爸爸突然停止殴打，飞快地离开了。司徒东的恐惧突然都没了，他爸爸前脚刚下楼，他后脚就冲到楼梯去探听动静。家门被打开，再被关上。司徒东前一刻还在混乱恐慌的大脑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镇定。颤抖没有了，绝望没有了。司徒东知道，妈妈逃出去了，爸爸去追了。他立即冲到妹妹的房间，一开房门便看见6岁的妹妹颤抖蜷缩在床上，大大的眼睛布满恐惧和泪水。司徒东大步走过去，牵住妹妹的手，果断道：“快跟我走！”妹妹见到主心骨一样，紧紧回握住司徒东的手，颤抖地跟着司徒东而去。10岁，司徒东便知道什么叫恐惧，他临危不乱的潜质和思维及行动力都被激发出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似乎一切都是本能使然，可后来，司徒东才知道，这是天赋。司徒东带着妹妹飞快地逃出家，一路狂奔。他想，应该去找附近的亲戚帮忙，可他立即就否定了。从前，每次他爸爸醉酒打他妈妈，他都去找亲戚，可一来二去，亲戚也烦了，直接让司徒东不要找他们。司徒东迷茫，无助，恐慌。他想妈妈，他担心妈妈，他找不到人来帮忙！突然，一阵摩托车的响声在附近响起来，司徒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他爸爸的摩托车响声！司徒东大惊失色，拉住妹妹迅速躲在昏暗的屋檐下，惊恐地举目查看四周。不远处，司徒东就读的小学呈现在他的视线中，校门口的保安室有微弱的灯光。司徒东没有犹豫，拉住妹妹惊慌地朝着学校走去！伸手，拍着保安室的门：“伯伯！伯伯开开门！”保安室的门开了，年过50的保安一脸愕然地看着司徒东和他妹妹。不等他询问，司徒东便恐慌地说：“伯伯，我爸爸追着我们打，能让我们躲躲吗？”虽在问，司徒东却已拉着妹妹往保安室蹿了进去。躲在桌子底下，搂住妹妹，呼吸都不敢出。保安目瞪口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两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像遇到生命威胁般恐惧？心疼同情浮在保安的脸上，他立即关上保安室的门，想要询问，却被司徒东用手止住了。直到校门口那一阵熟悉的摩托车响声完全消失，司徒东才松了口气，看着保安。眼中有恐慌，有悲凉，独独没有哀求。亲戚都不帮自己了，外人更不会帮了。保安见司徒东的恐惧缓和，才低声询问：“小朋友，你们这是怎么了？”司徒东没有哭，他十分冷静，即便他内心还在颤抖。他说：“我爸爸追我们。”说完看向保安，又问：“我们到学校里的草地去可以吗？”司徒东还能想到不能给保安伯伯添麻烦。保安震惊不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点头：“你们到保安室后面的草地去，不要走远。”司徒东拉起妹妹，终于还是露出哀求的神色：“伯伯，要是有人来找我们，你不要说。”保安沉思着点头。司徒东这才拉着妹妹快步走到保安室后面，蹲坐在草地上，与颤抖的妹妹偎依在一块。无助，难受，悲伤，警惕，恐惧占据了司徒东的全身。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在司徒东的视线中。司徒东的细胞又揪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那人慢慢朝自己走近。那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衣着休闲，关切疑惑地看向司徒东和他妹妹。妹妹害怕地紧紧靠住司徒东，司徒东紧紧搂住妹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是坏人吗？可那人身上却有种让司徒东觉得安心无比的感觉。男人走近，眼中的关切更深，见到司徒东的恐惧，怕吓到他们，他不敢再靠近，在司徒东兄妹几步之外站定。男人直视着司徒东的眼睛，努力向他传达一种抚慰的力量，声音略显低沉透着温和：“小朋友，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在这？”司徒东还是没有说话，睁得大大的眼睛依然直直看着男人。男人又心疼又赞赏。这孩子，害怕到连动都不敢动，可眼睛里却充满了勇敢和镇定。男人缓缓蹲下身，动作很轻柔很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再把眼前的孩子吓到。与司徒东平视，男人温言道：“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刚刚下晚班，听保安说你们在这，我就来看看。”司徒东的警惕和防心还在，依然看着男人不说话。男人的目光变得更加诚恳，道：“我老婆是这学校的老师，我是警察，我会帮你们。”听到警察二字，听到他说会帮他们，司徒东的防线瞬间松懈，眼圈顿时就红了。他，就是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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