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然而尾崎红叶只是微微苦笑着说，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事后想来，当时的尾崎红叶作为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里唯一的女性，也许她隐约觉察出了一些隐藏在平静表面里洪波暗涌的真实情况。然而在当时，谁都没能料到那所谓的命运齿轮转动的未来。一天夜晚里，中原中也原本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加班加点处理文件，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工作。中原中也有两部手机，分为工作专用和私人专用。响的是私人手机，他拿起来一看，极为难得，上面显示的备注名是青鲭。中原中也望着这个备注名有些发愣。太宰治找他一般都会拨打他的工作电话，而他也会在工作手机上中规中矩地给太宰治备注为首领。但这一次却会打他的私人手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按下了接听键：喂首领？我记得我打的是你的私人手机啊。对方有些失真的声音自手机里传来，似乎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所以首领什么的就不必叫了来我办公室一趟吧，有事找你，蛞蝓。谁是蛞蝓啊，您这混蛋青鲭。中原中也语气平静地骂道。既然对方说不用以首领之礼相待，那他也就不客气了。会继续用敬语是因为那样能恶心到太宰治。只要太宰治因为被恶心到而不高兴，那他就高兴了。说实话，面对着太宰治那张可恶的脸，他实在是很难产生出任何尊敬的心理。中原中也把文件归类整理好放到一边，随后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到达了走廊尽头的电梯处。太宰治的首领办公室位于港黑大厦的最顶层，只有五大干部以及他信任的人才有权限通过电梯直达顶楼。中原中也先按下了自己的指纹解锁权限，再按下最顶楼的按钮。电梯悄无声息地上升着，中原中也原本湛蓝的眼瞳因染上了电梯里昏黄的灯光而显得柔和。太宰治曾评价过中原中也的眼睛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颜色，比世界上一切宝石都要珍贵。而中原中也只是搓着自己的双臂抖抖一身的鸡皮疙瘩，毫不留情地嘲讽道：请您不要那么肉麻，恶心死了。中原中也深藏在心底里没说的是，其实他也觉得太宰治的鸢色眼眸十分美丽，尤其是当他专注地看着某件东西时。只可惜太宰治常年用绷带遮住了一只眼睛，曾经让中原中也有点小遗憾。电梯到达顶楼发出了轻微的叮咚响声，中原中也踏出电梯门口，一路走到首领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几下。太宰治依旧穿着那套材质昂贵的西装与外套，酒红色长围巾围在肩头上。他正站在万年没打开过一次的落地窗前，俯视着横滨市的夜景。摩天大楼发出四射的光芒，道路上数辆打着车灯的车辆缓慢行进着，犹如一条流光溢彩的长带。看哪，这是横滨。太宰治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他出生在青森县的某个村，却一直生活在神奈川县的横滨市。虽然生性凉薄，但对于自己生长了近二十年的地区，总归还是有点感情的。何况，太宰治一直在为这座城市鞠躬尽瘁，只为创造一个和平安稳的地方，让他在乎的唯一朋友有个地方能够安心写小说，实现自己的梦想。只可惜，他也许不会看到了。确实很美。但是，您叫我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中原中也合上门，双手插兜，来到了落地窗面前一同俯视着横滨的夜景。望着这样的夜景，中也难道不会有想要跳下去的冲动吗？太宰治的眼神有些亮晶晶地看着身旁的人。没了平日里作为首领刻意维持的威严，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热衷于追求理想的青年。如果您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话，那我现在就回去了。中原中也一脸冷漠，转身欲走，被太宰治眼疾手快拉住了手腕。别这样，我是认真的。太宰治扯出一丝笑容，声音充满了平日里不可能会有的欢快，要不要和我一起殉情？中原中也无语了一瞬，随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抽回自己原本被握着的手，那我就敬谢不敏了，这种事您还是找别的小姑娘陪您吧。我可是一点都不爱您，更不想和您殉情。太宰治：诶好过分啊蛞蝓，明明我一直对你都是至死不渝的。中原中也：您有听说过一句话么？太宰治：什么？中原中也：太宰的嘴，骗人的鬼。太宰治：顶着太宰治哀怨的眼神，中原中也继续道：不过您这种家伙可不许轻易死了啊。要么长命百岁继续祸害人间，要么现在就被我杀死。请您选一个吧。长命百岁？好恶毒的诅咒啊，小矮子你果然是对我不安好心！少啰嗦！那您现在是想死吗，我可是一点都不介意干掉您啊！虽然对于死在小矮子手上有点心动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太宰治突然露出了一个中原中也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带有几分虚幻，仿佛下一秒就会迎风破碎。这样的太宰治实在是很陌生。中也。太宰治开口道，此前的轻松闲聊结束，他终于进入了正题，身为首领不容违抗的威严与冷酷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我需要你出差一趟，时间定在两天后，地点意大利。第3章 山羊第三听到出差这个字眼儿的时候，中原中也眼皮子一跳。他的第一反应是太宰治最近在计划做什么大事，所以才需要暂时支开他一段时间。因为中原中也代表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战力，一旦他不赞同太宰治的计划，肯定是会处处妨碍他的。然而太宰治趁中原中也回绝前就先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手势。不要揣测首领的意图，要无条件听从并遵守命令。太宰治说，黑手党的规矩。中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中原中也紧咬着下唇，最终只能憋屈地点头应下：我明白了。中也真是个乖孩子。太宰治似乎心情很好地摸了摸中原中也的头部，被后者嫌恶地后退了几步。但是我不在的期间，您可不许被别人杀死了啊。中原中也恶狠狠地说，您的命只有我才能取，明白么？嗨嗨，我不会让别人有那个机会杀我的。中也还真是操心啊，明明只是个小蛞蝓而已。面对干部本应大逆不道的话语，太宰治也只是笑眯眯着相当敷衍地回答。中原中也忍了又忍，最终决定果断转身就走：那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年轻的首领突然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中也。哈？中原中也停下脚步，转头发出了一声疑问。没什么，只是想这么叫你而已。太宰治双手支撑下巴，对自己的第二把交椅干部温柔地微笑着，有时间的话，回一趟你在郊区的那间小公寓吧。中原中也挑眉，不懂对方为何突然要提起这种事。那间小公寓他还有印象，是他十五岁刚加入黑手党那会儿攒钱买的。因为横滨房价不算便宜，所以中原中也那会儿挑了又挑，最后看中了位居郊区物美价廉、环境也很好的公寓，全款买了下来。后来他的搭档太宰治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当即死皮赖脸地要跟过去蹭住，一蹭就是两年多。他妈的太宰治如果只是单纯蹭住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臭不要脸地吃他的喝他的穿他哦这个还是不行，穿不上。总之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太宰治白嫖了这么长时间不但一分钱都没付，还经常挑剔这挑剔那把真正的主人中原中也气个仰倒。等太宰治成为了首领之后，他就从中原中也的郊区公寓搬了出来，再也没有凑过去蹭住了。而中原中也那时候已经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在市区靠近港黑大厦的地段里买了更好更大的房子，再也没有回过郊区的公寓里。如今，四年了，一直没有请人打扫，郊区公寓恐怕早就积灰了不少。突然听见太宰治提起这个话茬，过去那些大大小小鸡毛杂碎的回忆涌上脑海，中原中也不由得翻起了个白眼，那家伙还有脸提起这件事！等我出差回来再说吧。中原中也说，别忘了把相关事宜发到我邮箱里啊。合上首领办公室的大门的那一刻，中原中也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从此以后，他与太宰治就永远地被分隔在了此岸与彼岸两界。一小时后，中原中也的邮箱多了一封加密邮件，是关于两天后意大利出差的相关事宜。横滨作为全日本著名的港口城市，其几条重要的航线又被港口黑手党垄断着，源源不断为港口黑手党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太宰治作为历代最年轻首领，其手段是无人能及的。如今不止是横滨，乃至关东地区，凡是重要的海上贸易线都有港口黑手党的势力渗透。如今，他放眼望向全世界，开始打起了国外贸易线的主意。意大利作为黑手党的发源地，有着悠久的历史，其势力根深蒂固。而中原中也的任务就是去那边和意大利第一黑手党彭格列家族洽谈，在那边进一步发展港口黑手党驻意大利分部的势力。如果能趁机达成地中海贸易线的相关合作，那就最好不过了。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不过没关系，中原中也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在那边出过半年的差，有着十足的经验。况且听说彭格列家族现任十代首领，就是一名日裔。飞往意大利西西里的专机上，中原中也浏览着下属查到的相关资料，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思。这个彭格列十代首领和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一样，都是十八岁就成为了庞大黑手党组织的首领。然而据调查，这个名叫沢田纲吉的青年，在十四岁以前一直都是作为一名普通的废柴学生在日本并盛町生活。让这样的人继承堂堂意大利黑手党第一大家族彭格列，真的不是在玩闹吗？来接应中原中也的人是一位靛青发色的姑娘，她穿着正式的西装与短裙，戴着一枚纯黑的眼罩。在车上，她自我介绍叫库洛姆·髑髅，是彭格列十世的雾之守护者。中原中也对此有所耳闻，就和港口黑手党首领之下有五大干部一样，彭格列首领也有六大守护者，分为晴、岚、雨、雾、雷与云。这六大守护者势力相互牵制，但他们都有第一且唯一的共同目的，那就是绝对服从并守护他们的首领也就是大空。彭格列总部建立在远离市区的一个环境优雅的地方，周围是四周环绕的群山。这座建筑已经经过了百年沧桑历史，却依旧巍峨挺立。这么一相比，横滨那边的港黑大厦倒显得新潮前卫了。谁也不会想到那几乎代表了横滨市地标的大厦，其真实本质就是黑手党本部大楼。你好，中原先生。一路赶过来辛苦了，请先进来休息一会儿吧。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现年二十二岁，经过几年黑手党的熏陶与洗礼，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废柴少年了。他周身气质平和沉静，却无法让人因此而忽视暗藏其中的威严。饶是中原中也这样的黑手党干部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确实很合适担任首领。坐在贵宾接待室里，沢田纲吉挥手叫手下过来叮嘱拿出一些昂贵茶叶，为远道而来的贵客泡一杯茶。而后，他带着一丝柔和的微笑主动开口道：是太宰先生派你过来参与这次合作的，对吗？啊是的。您认识我们首领吗？姑且算是，我们以前曾有过一次接触。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也难怪日本横滨的港口黑手党会有如此恐怖的发展力量。沢田纲吉动作优雅地呷了一口茶，也因此我们才会对你们产生一些兴趣。要是彭格列家族能与港口黑手党结为同盟，想必会是百利无一害的双赢事件。毕竟中原先生特地远道而来，我们也要拿出相应的诚意才行。之前一直在谈的那条地中海贸易航线可以让给你们，我们只拿三成就行。但相应的，我们希望有朝一日，你的异能力这次的意大利出差之行持续了短短半个月，彭格列家族效率很高，十几天之内就敲定了所有合作条款。末了，沢田纲吉对中原中也伸出了手，含笑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中原中也摘下自己的手套，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a gloria non si va senza fatica.沢田纲吉突然说出了一句意大利语，随后才笑笑解释道，光荣的道路从来不是鲜花铺成的。哪怕过程会受到多大的误解与委屈，只要是为了守护在乎的人，便是值得的。望着中原中也远去的背影，沢田纲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低头摩挲着手指上流传了百年的彭格列指环，神情带上了几分忧郁。没想到最终还是会走到这一步啊太宰先生沢田纲吉低声喃喃自语道，e\'la mostra ora incisa sull\'anello指环铭刻着我们的光阴。向来随心所欲不屑于与他人群聚的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沢田纲吉的背后，默不作声。是恭弥啊。沢田纲吉挂起了一个微笑，其他守护者的彭格列指环都拿过来了吗？云雀恭弥从自己的西装内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嵌着除大空指环以外的其他指环。谢谢你。沢田纲吉摘下了那枚陪伴了他八年人生的彭格列指环，放入盒子中。那么，摧毁彭格列指环吧。登上回国的飞机前，中原中也突然接到了来自太宰治的电话。电话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中原中也连连追问了好几次以后，才终于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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