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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压到我尾巴了

黑蛋被他吓得连连点头,瓮声瓮气的答应,接着抱起包裹小跑着出了门。黑蛋刚刚出门,白雪鹤便如同如释重负般跌坐在床,他望着枕边的烟杆和点心渣子讪讪苦笑,不过这无端的失落只停留了数秒,他便重新披上官服,趔趄起身出门。秋风瑟瑟,黑蛋的身影在巷子中一顿一顿,他似乎真的在数着步子。小傻子。白雪鹤微微一笑,转身向大理寺而去。大理寺地窖一片森严,这件案子虽是简单的杀人,可手段的确太过残忍,甚至连皇帝都觉着是鬼神所为,因此尸体并未埋葬,而是留在冰窖里。白大人,您真要进去?仵作站在冰窖门口,两只手不安的搅在一处,那真没什么可看白大人看过的东西,可是比你要多了许多。作陪的卫岚冷冷一笑,仵作便不敢多言,举着蜡烛带白雪鹤进入地窖,白雪鹤起先有些奇怪,待看到尸体时,才明白仵作为什么那样紧张,冰窖中的尸体已不能称之为尸体,反而该被叫做尸块。仵作已烧着高香将尸块清理,看起来应当是两句尸骨,还都是男人,尸块伤口嶙峋,仿佛被人从中强行撕开,虽然在冰窖里,仵作和卫岚却满头冷汗,白雪鹤没有触碰尸体,轻声道:我不懂验尸,但子不语怪力论神,哄小孩的话就别说了,崔仵作,你觉得这是怎样伤的?像是被猛兽咬开,人恐怕不成。崔仵作颤声道:小的也不敢瞎说,刚刚报给京兆尹谭大人的时候,大人差点打小人板子,可他看了也不敢说什么大人,这真的是妖怪干的,人怎么会用工具呢?白雪鹤盯着尸块问:这种伤口,用那种捕兽夹能否撕扯出来?大人您说的有理,可是有几点奇怪。崔仵作慢慢上前,这尸体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弄开的,而且,尸体有些部位不全,也像是被妖怪叼走吃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血迹堆成一滩,也没查到什么别的分尸现场,翊善坊住着那么些人,甚至没人听到动静我知道了。崔仵作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卫岚听着瘆人,都不似平日里那般凶神恶煞,倒是白雪鹤打断了他的话,接着从衣襟摸出一锭银子,微笑道:你先下去,把尸体的遗物找来放在大堂,我稍后去看。卫岚心里发毛,等不及白雪鹤看完便走了出去,白雪鹤在尸体前停留片刻,用竹筷轻轻翻起尸体的手,不知为何,那尸体拇指血肉模糊,但隐约能看到手掌上粗糙的老茧和擦痕,他没有说话,也缓缓跟着来到大堂。大堂上,尸体的衣物被仵作一一取出,那些衣料虽残破不堪,却也能看出原先的样子,有的衣物粗粝不堪,有的布片却精致细腻,仿佛价值不菲。你去查查,这是哪里的料子。白雪鹤举起衣料,扭头塞进卫岚手里。卫岚吓得倒退几步,像捧了个□□一般,末了苦笑道:白大人,您下次能不能知会一声,我辛苦你了。白雪鹤回头,脸上收起微笑,仿佛十分严肃,卫岚讪讪笑笑,只好扭头出门,心里暗自道了句真他妈晦气。京城郊外,黑蛋已不知道自己走了几步,他数到一百的时候已经蒙了,又扳着指头从头数,不一会儿便又累又饿。他抱着膝盖蹲在大树下呆了许久,点心也已经吃完,只好抬头望着半圆形的月亮,月亮好大啊,真是越看越像只烧饼。我为什么要怕那个坏人!黑蛋拎起那只重包裹,气鼓鼓的丢在地上,什么东西还让我扔掉,一定是不好的东西!难道黑蛋越想越怕,又联想到白雪鹤说过的尸体,连忙吓的跑开,但他的好奇心实在太大,每过多久就绕回来,拾起根小木棍戳戳。包裹里硬硬的,黑蛋觉得不像人肉,又大着胆子挑开,半闭着眼睛凑上去,包裹里放着只精致木匣,倒也没有上锁。黑蛋蹲下来,托着肉乎乎的脸蛋想了一阵,还是伸出手将它打开,锁被弹开,发出蹦的一声脆响,黑蛋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第6章 端午节 6木匣弹开,黑蛋被吓得倒退两步,连忙用手捂住眼睛,习惯性的将头低下去,可他不是蛇,也没有办法缩成一团,只好加快速度向后退,想离那怪东西远一些再看。然而黑蛋只退了两步,就撞到了身后的树上,慌忙间睁开眼睛,盒子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妖魔鬼怪,反而是坨黑乎乎的东西,像块石头一般。什么啊。黑蛋挺起胸膛,也不害怕了,上前戳了戳盒子里的东西,又慢慢蹲下来,将脸凑过去。盒子里的确放着块石头般的黑煤炭饼,远远闻上去,还透着股说不出的难闻味道,黑蛋想,这也许是块放坏的糕饼,定是那天逼着白雪鹤吃东西的坏人拿了来,又想逼着他吃下去。黑蛋晃着脑袋,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觉得白雪鹤过的真是不好,虽然他是个坏人,可也总被别人欺负,前两天又被大狗咬了一口,而且他给自己吃的,应当也不算特别坏的坏人了。在心里划分了坏人的等级后,黑蛋想要回去了,不过之前白雪鹤那样吓唬他,如果他狼狈的回去,一定又会被欺负的。于是黑蛋在墙角处缓缓坐下,感觉肚子又饿了起来,接着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着山谷和阿离的样子,真希望一觉醒来,自己又回到原先的地方。虽是初夏,郊外的风还是有些凌厉,黑蛋刚刚闭上眼睛,就又被冻的醒了过来,他揉着眼睛爬起来,有些沮丧着望着来时的路,脑袋里心理斗争了许久,还是决定回去,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形穿过深林,黑蛋猛然抬头,阿离?虽然阿离一贯穿高调的红衣,但他给黑蛋的感觉不会错,黑蛋连忙向着黑色身影跑去,也忘记把怀里的盒子挖坑埋掉,风声越来越紧,有落叶从黑蛋的脸上划过,带出一丝细细的血痕,此处离京城越来越远,就连简陋的村落也已不见,只剩下一片黑压压的深林。黑夜将尽,墨绿色天幕间大树高耸入云,树杈犹如一双鬼手,身影也再寻不到了。黑蛋不敢再向前走,他扁着嘴快速倒退两步,突然狠狠撞在什么东西身上,手里的木盒滚落在地。小兄弟,你没事吧。清冽的声音响起,一个男人穿着粗布衣,急忙上前扶着黑蛋,黑蛋匆忙摇摇头,软软道:我没事。不好意思,东西我帮你捡。那男人低头,帮着黑蛋捡起盒子和跌落出的黑煤炭块,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接着抬头,看到一张微微有些圆润的少年面孔。息痛膏?那男人拧起眉毛,英挺的面孔百般不解,朝廷早就将息痛膏禁了,你怎会有这东西?息痛膏本意为镇痛之药,却可麻痹人的神经,使人快意如仙,但沾染一点便再难逃脱,终生受制,因此朝廷下令,胆敢研制此药者诛灭九族。这不是我的,是别人给我的。黑蛋慌忙摇头,他虽不知道息痛膏是什么,可看到这男人如此严肃,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慌忙帮着白雪鹤解释,那个人,应该也是坏人给他,他也叫我扔掉的。看这孩子说的东倒西歪,男人微微皱眉,道:你不用怕,我叫荀落,不是坏人。荀落眉宇间十分磊落坦荡,虽然面色有些青白,却莫名叫黑蛋安心,他小心翼翼的离息痛膏远了一些,问道:刚才有只个人从这里走过去,你看到了吗?我荀落还未说完,突然觉得眼前一阵飞白,接着斜斜倒了下去。你怎么啦!黑蛋焦急着趴在他身边,此时天色已近大亮,荀落面呈菜色,嘴唇发白,丝毫没有醒转的样子。黑蛋低头,嗡的一声从空气中传来,虽然没人看到,但他还是脸颊绯红,接着低下头去。这么快又饿了他一定是生病了,我得找白雪鹤救他!黑蛋猛地走出几步,又退回去抱起盒子,如果白雪鹤不理他,就用这个东西威胁!京城中天色大亮,白雪鹤在大理寺值房整整呆了一夜,清晨送来的早餐倒是奢华:一碗鱼翅粥、一碟子羊肉灌汤烧麦,还有几道摆盘精致的小菜。之前那个小傻子妖怪走了许久,白雪鹤连着两晚没有用过息痛膏,感觉后背心口阵阵发虚,他没有胃口,只皱眉扫了眼桌上饭菜,便用白净的手指拿起一块梅饼,梅子淡淡的紫色汁水留在他的唇上,如同刻意染色般勾勒出优美的唇形。以后别再送这些。白雪鹤抬头,皱眉扫过门前小厮,再去拿碟子酸梅来。小厮急忙赶去,就这样一颗一颗吃着,白雪鹤忽然觉得有些困,他用手撑着脑袋,不一会儿便举着毛笔栽了下去,头跌在一只手掌里。脸不知被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白雪鹤猛然惊醒,手足无措的退了几步跪下,低头道:参见皇上。傅季瑛笑着望向他,眉目疏朗如玉,身后跟着位穿着华服的老太监,白雪鹤带着笑意嗔道:王公公也不通报一声。怕什么?是朕不叫王寿开口,怕吵到你。傅季瑛笑笑,轻轻摘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他退着坐在白雪鹤身后的太师椅上,向着白雪鹤挥手示意,白雪鹤缓缓起身倒退,堆笑道:这么一大早,皇上怎赶了过来?朕近日告假,免了早朝,听听朕的声音多哑!傅季瑛也随着他微笑,拈了颗酸梅在手上,朕以为你留在大理寺通宵查案,特意过来看看。说着,傅季瑛抬手翻翻桌上东西,《兽医大全》?爱卿倒是很有雅兴。臣没有玩忽职守,前日去看了尸体,这案子委实复杂。白雪鹤额角冒出虚汗,接着道:不过臣会尽快,不叫皇上担心。朕不担心,你看这书,想必觉得尸体撕裂是动物所为吧。傅季瑛低眸,将书轻轻合上,不过京城中哪会有什么猛兽,案子复杂,既然看起来是妖怪所为,你就是定了妖怪犯案,朕也不会怪罪。看白雪鹤支支吾吾,傅季瑛接着道:人死在许府附近,许家一门忠烈,又是太后本家,这人就极有可能准备向许家告密,又被心虚的人以残忍的手段暗杀。燕王谋逆迟迟都未结案,朕不想百姓人心惶惶,决定早日除之,爱卿以为如何?傅季瑛的语气似在娓娓道来,眼神却不容置疑,白雪鹤虽不知这残忍的杀人是否为傅季瑛授意,不过傅季瑛此刻的意思确很明显。白雪鹤没有多加表态,他掀起衣摆跪下,恭顺道:臣一定会秉公办理,不叫皇上忧心。秉公办理你做的好事,以为朕不知道?傅季瑛眉宇间猛然冒上一层冷气,浓密的剑眉拧起,猛然将桌上的杯盏拂落,放了一夜的苦茶溅出,如同血迹般在白雪鹤袖口洇开,他拉住白雪鹤领口,压低声音道:朕听说,你不叫别人去审阮绛合,是不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还是觉得,之前是朕和周靖在演戏?微臣怎敢。白雪鹤低头,努力将神色藏在乌纱帽下,微臣只是怕别人擅自动刑,阮绛合身子孱弱,恐怕臣还没揣摩到圣意,他就已经你无才无德,只是靠着些下三滥的手段当官,别人奉承几句,难道你还当了真?傅季瑛冷笑,掀起明黄龙袍起身,目光斜斜瞥在白雪鹤腰际,却没看到那只熟悉的金色烟管,他微微蹙眉,心下似乎明白什么,于是淡淡道:你办案不利,还擅自管别的案子,刑不上大夫,你就在这里跪三个时辰反省,朕也不上朝,就在这里守着你,既然爱卿愿意查案,那就继续吧。话毕,傅季瑛抬眸,王寿立刻会意离开。傅季瑛将那本《兽医大全》掷于地上,白雪鹤便开始顺从的翻着,他神色恭顺如初,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原本挺直的单薄脊背一点点佝偻起来,豆大的汗珠沿着眉心滚落。白雪鹤吸了一口冷气,傅季瑛没有看到那只烟管,想必已明白他想要戒掉息痛膏的用心。两年前皇上登基,燕王被软禁府中,与燕王交好的白雪鹤入宫受审,那时的他也想以死明志,可刀子插入心口时,血液汩汩流出,他又被人救了回来。濒死之时,有人按着他吸食此物,七天七夜,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不断升腾起淡淡白烟,息痛膏缓缓渗入血脉骨髓,让他很久没有察觉到痛苦。七天之后,有人走入牢狱夺走烟管,濒死的剧痛再次袭来,可白雪鹤不过挣扎片刻,就选择了放弃,那时的他如同行尸走肉,傅季瑛要什么,他就招认什么。朕给了你机会去死,所以你不能怪朕。傅季瑛低头,满意的望着他垂涎的双眼,天生卑贱,何苦学别人做忠臣。此刻地砖冰冷坚硬,阵痛侵入骨髓,白雪鹤又迷恋起息痛膏带来的欢愉,豆大汗珠逐渐在额头渗出,他渐渐蜷缩身体,用手指将书页一点点碾碎,他的意识接近崩溃,书页上的字愈发模糊,接着歪歪斜斜依在桌脚,大理寺的雕花木桌冰冷锋利,他的身体便如同一滩水,软软渗进那些沟壑深处。本以为仅剩的息痛膏已经被那个小傻子妖怪带走,自己再也寻不回来,就可以摆脱这走狗一样的日子。可人一旦沾上息痛膏,就再没有机会离开,傅季瑛说的没错,他天生卑贱,到底做不来硬骨头的忠臣。如果看到你这幅模样,真不知那些怕你的人会怎么想?傅季瑛低头微笑,先祖明令禁止的东西果真没错,一旦沾上,你还能再去哪里?白雪鹤伏下身来,喃喃着倒在地上,渐渐露出傅季瑛等待已久的表情。他花心思留下的玩物,怎么还配拥有自由。你果然是个懂事的。傅季瑛满意微笑,低下头去,将一小块烟膏放在桌上,白雪鹤痉挛着起身取过蜡烛凑上去,熟悉又使人厌恶的味道传来,白雪鹤缓缓低眉,脸颊贴近雾气,恍惚间指甲掐入指肚,留下一个血红的半月形。何苦呢?傅季瑛抬头起身,眉目间满是得意,就算你救了阮绛合,他也不会对你感激半分!这个世界上,只有不清楚你底细的人才会在意你!白雪鹤没有说话,他转过身,打算目送着傅季瑛离去,傅季瑛蓦地回头一笑,接着道:可惜了,这里哪有不清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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