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人到达病房时，病房里除了孙涵和孙涵母亲，意外的还有两个道士。一个年龄大些，约莫五十多岁，挽着道士髻穿一身朱红法袍；一个二十出头，手里拎着个箱子，应该是老道士的徒弟。孙哲利也没想到病房里忽然多了两个道士，愣了愣有些尴尬的看向妻子赵又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会去找人吗？正好涵涵舅舅认识王大师，我就赶紧把人请过来了。赵又香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埋怨道：你不是说去太清观请大师了吗？大师人呢？孙哲利被她问的满脸尴尬，让出身后两人，介绍道：这两位就是太清观的谢道长和张道长。赵又香目光扫过两人，见两人面相都年轻的很，神情就有些不以为意，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她热情的招呼自己请来的王大师，却连个招呼都没跟张羡鱼两人打。孙哲利面带歉意，这我也不知道涵涵他妈也请了大师过来，还请两位大师不要介怀，该给的香火钱我们不会少的。张羡鱼倒是不介意这个，摆摆手道：让王大师先看吧。听见他提到自己，王大师倨傲的看了两人一眼，教训一旁的徒弟道：你这个年纪，要多跟着为师多看多学，不要学其他人，功夫还没学成，就想出来骗人钱财。张羡鱼眉头一挑，凑近了谢定心道：他这是含沙射影骂我们呢。谢定心神情冷淡，江城道观可没有王大师这号人。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病房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孙哲利夹在中间尴尬不已，拼命朝妻子使眼色。赵又香这才不情不愿的出来打圆场，王大师，您看看我儿子是不是被缠上了？王大师冷哼一声，瞪了两人一眼，才装模作样的去看孙涵的情况。孙涵躺在病床上，戴着呼氧面罩，手臂上插着针管输液，比起张羡鱼上一次看见他，还要更瘦一些。印堂发黑，嘴唇乌青，这是冤魂缠身，阳气衰竭之相。赵又香一听就急了，那该怎么办？王大师掐着手指头摇头晃脑一番，说话的语调故意慢吞吞的，莫急，待我做一场法事，驱散怨魂，令公子就不会有事了。那就拜托大师了！只要涵涵能好起来，您的辛苦费都好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王大师摇摇头，高深莫测的围着病床走了一圈，忽然厉声一喝，剑来！等候在一旁的徒弟立刻从箱子里拿出一把桃木剑扔给他。王大师手一伸稳稳接住，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随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剑身上一抹，又大喝一声，鬼祟受死！桃木剑在不大的病房里灵活舞动，最后剑尖一点，正好虚虚抵在孙涵胸口。张羡鱼清楚看见，孙涵胸口微弱的白光闪烁了一下，然后渐渐弱了下去。他正要开口阻止，却敏锐的察觉病房的温度变低了。下意识往窗户的玻璃上瞟了一眼，果然看见了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鬼，对方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死死盯着王大师。王大师打了个哆嗦，眼神往四周瞟了一圈，他总感觉舞完剑后，房间里的温度忽然降低了。但瞥到赵又香期待的神情，想到对方承诺的丰厚报酬，他知道自己不能露怯，装作无事的收回桃木剑，下巴微抬，他胸口的是什么东西？赵又香一愣，拉开孙涵的病服领口，他脖颈上挂着一枚碧绿色的圆环形玉坠，红色的绳子有点长，玉坠正好垂到孙涵胸口。这玉坠看品相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应该是贴身带了很久，表面泛着莹润的微光。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是那个女生送给涵涵的。那个女生死后，她就让孙涵把玉坠丢了，但是孙涵死活不肯，非要带在身上。她拗不过儿子，只能同意了。这就是那怨魂栖身之所。王大师自觉找到了能忽悠的点，高深莫测道：玉器属阴，已死之人的玉器还带在身上，这不是等着招鬼吗？摘了，再用香炉灰包起来找个地方埋了。赵又香闻言连连点头，她本来就不想孙涵带着这东西，总觉得瘆得慌。现在王大师这么一说，她立刻就要去摘玉坠。别张羡鱼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死死盯着王大师的女鬼从玻璃里爬了出来。她的脸色又白了一层，黑发无风自动，纯黑的眸子泛起红色，尖利的五指从后面死死掐住了王大师的脖子。王大师只觉得脖子一紧，耳后就吹来阵阵阴风.是谁？他眼睛翻白，呼吸困难，挣扎着看向四周，却看见赵又香跟孙哲利都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惊慌的瞪大眼睛，艰难出声道：救我张羡鱼和谢定心都没有动，老道士的徒弟死死瞪大了眼睛，双.腿打着摆子，坚持了不到三秒，就靠着墙壁软绵绵的瘫了下去，有鬼孙哲利和赵又香已经吓傻了，眼神惊恐的盯着老道士身后。然而他们再怎么看，也只能看到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老道士以及他身后的空气。老道士被人从背后掐着脖子，脸色已经开始发紫，可看在其他人眼里，他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张羡鱼估计这个老道士应该长了教训了，才不紧不慢的上前，对脸色狰狞的女鬼道：够了，我能帮你救他。他说着指了指床上气息微弱的孙涵。女鬼果然停住了动作，歪着脑袋，想在思考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是他的女朋友？张羡鱼试探着跟她沟通，这女鬼身上怨气很重，但看起来还有理智，应该是能沟通的。女鬼快速的瞥了一眼孙涵，轻轻点了点头，连眼中的红色都褪了许多。张羡鱼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猜的没错，你一直在保护他？这次女鬼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眸透露显而易见的担忧，它们想杀他。他们是谁？张羡鱼皱起眉，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女鬼松开老道士，定定的看了张羡鱼一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每次来的都不一样。张羡鱼又问，你们为什么要自杀？没有自杀这件事似乎刺激到了女鬼，刚刚还很平静的女鬼眼睛瞬间红了，捂着头歇斯底里的朝着张羡鱼尖叫，我没有自杀！我不想死！我没有！女鬼的情绪波动让病房的温度又降了一个度，张羡鱼没想到她会忽然发作，右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清心符想让她平复下来，女鬼却警惕的退开，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病房里。第28章女鬼消失后,病房里的温度恢复正常。张羡鱼看向孙涵胸口，那枚碧绿的玉坠此时散发着温和的白光，张羡鱼伸手摸了摸，入手一股沁人的凉意。张、张道长孙哲利见他凝眉不说话,壮着胆子问了一声，刚才刚才是那个来了吗？他左右看看,仍然心有余悸,连女鬼的名字都不敢提。这枚玉坠不要轻易动它。张羡鱼点点头肯定他的问题，他猜测那个女鬼就是藏身在玉坠里,既然是她生前戴了很久的饰品，在她死后会产生联系也是正常的。都起来吧,找个地方说说孙哲自杀的事情。从女鬼的表现来看，这两人的自杀明显透着古怪。要想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还得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自杀。楼下有个茶餐厅。赵又香在孙哲利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看瘫软在地的王大师师徒,再看看处变不惊的张羡鱼两人,谁真谁假一目了然。她神情有些羞愧,因此对待两人也格外热情起来,孙涵他爸先带二位下去坐坐。我把王、王大师他们送出去就下来。捂着脖子惊魂未定的王大师动弹一下，眼神暼到张羡鱼，一张脸涨的通红,将吓傻的徒弟拉扯起来,灰溜溜的就要往外走,不劳赵夫人送了,我们还有急事，先走一步。王大师佝偻着腰背从张羡鱼身边擦过，那个吓傻的徒弟无意识看了张羡鱼好几眼，眼中有畏惧也有好奇，情绪很复杂。夜路走多了，总有打湿鞋的时候。张羡鱼微微侧脸道：这次是你运气好，没碰到凶的。下次要是运气不好要是运气不好会怎么样他没说，但想也知道，这次这个脾气好的都差点要了老道士的命，要是换个脾气不好的，也许连骨头都剩不下。是，是，多谢大师指点。王大师腰背更弯了一些，朝门口的谢定心弯腰鞠了两躬，带着徒弟快速离开。两人走了，拥挤的病房瞬间宽敞安静不少。赵又香找了护士过来看着孙涵，才跟着他们一起下楼。订了个包厢，四人去包厢里说话。张羡鱼一向不喜欢说废话，落座后直入主题，孙涵跟那个女生自杀是怎么回事？把你们知道的情况都说一说。孙哲利夫妻对视一眼，最后是赵又香开口道：我知道的情况多，我来说吧。孙涵那个死去的女朋友叫周倩。据赵又香打听的情况，孙涵跟周倩是在高二上学期在一起的。孙涵所在的班级是重点班，他的成绩也好，眼看着临近高三，班上成立了学习互助小组，孙涵跟周倩在一个小组，两人也是那时候熟悉起来并在一起的。周倩的成绩不太好，一直在班上后二十名徘徊。赵又香慢慢回忆着道：后来她出了事，我才听说她的家庭情况不太好。父亲酗酒赌博，母亲常年不着家，她是奶奶带大的。大概是家庭原因，性格很内向。而孙涵的成绩从小到大都位列年级前三，是班主任重点关注的好苗子。孙涵本人也很听话，从来没让父母失望过，唯一叛逆的事情，就是跟周倩早恋。少男少女的情窦初开是最瞒不住的，他们班主任察觉了苗头，担心影响孩子，只偷偷跟孙涵父母通过气。赵又香知道后并不太满意儿子的女朋友，但是孙涵坚持，她只能暂时妥协。孙涵的成绩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降的？张羡鱼问道。赵又香回忆着道：是高二下学期，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准，但是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他班主任给我打了电话，说他成绩下降了十五名，上课也经常心不在焉。那时候我们都以为是早恋影响，班主任也分别跟孙涵跟周倩谈话，但是效果不大。也是从那个时候，她对周倩的印象很不好，觉得儿子是被周倩带坏了。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已经开始下滑张羡鱼缓缓道：寒假呢？他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常？寒假他跟着社团在外面做活动。孙哲利道。什么社团？社团里的其他成员你们认识吗？孙哲利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是个什么社团。当时孙涵只跟他说有社团活动，要出去几天，小年那天才回来。倒是赵又香有点印象，我给涵涵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过一张合照，他们拿的那个横幅上写着什么探索什么社团那照片夹在书里，是她收拾东西时无意发现的。张羡鱼直觉那张照片上可能有线索，几人当即动身回家属楼找那张照片。医院离着家属楼也就半小时路程，开车过去很快就到了。孙家在c栋8楼，规规矩矩的三室两厅，布置的很温馨，看得出来主人对家庭很重视。孙涵的房间在次卧，因为主人出了事住院，已经多天没有开过，骤然打开门，一股阴暗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怎么这么重的霉味儿？赵又香打开阳台门又推开窗户，让阳光照进来。弄完又到书架上翻了一会儿，找到一本物理书翻了几页，就看到一张夹在里面的照片。照片没有封塑，正面朝下放着。找到了，就是这张。赵又香将照片翻过来，递过去前看了一眼，未说完的话顿时戛然而止。她愣愣的盯着照片，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手指抖得几乎拿不住轻薄的照片。老婆？孙哲利的角度没看到照片正面，见她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就想去接。却被张羡鱼先一步拿到手里，我看看。照片不知道是没拍好还是保存失当，整个泛着一种老照片的黄色。拍照的一共六个人，孙涵跟周倩站在中间，两人身边各站着两男两女，这本来很正常。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照片上的六个人，除了孙涵和周倩，其他四个人的身影都模糊了，就像曝光过度一样，只剩下个模糊的人影。这模糊的人影衬着中间格外清晰的两人，有种莫名的诡异感。六人手中拿着一条红色横幅，横幅上写着探索xx协会，中间两个字模糊掉了，看不清是什么。原来不是这样的赵又香跟丢了魂一样喃喃道：我之前看过，照片很清晰的。她有些语无伦次的道：最左边的女生留齐刘海，右边这个男生嘴角还有个很大的黑痣张羡鱼跟谢定心对视一眼，都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你先冷静一下。张羡鱼将一张清心符放进赵又香口袋里，对手足无措的孙哲利道：你扶她出去休息一会儿吧，孙涵的手机还在吗？我想看看能不能从聊天记录上找到线索。孙哲利懵懵的点了点头，有的，手机在左边的抽屉里，密码是010812。张羡鱼点点头，将手机拿出来，解开锁挨个排查通讯记录。既然是社团活动，那肯定要通知时间地点。把微信上的聊天记录都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后，张羡鱼又到q.q上去找。孙涵的q.q群挺多的，看起来比微信要活跃的多，张羡鱼翻了一会儿，在讨论组找到了一个命名为未知的讨论组。张羡鱼看了看群成员，加上孙涵一共六个人，里面还有个备注为宝贝倩倩的，张羡鱼点进去看了一眼，果然是周倩的号。除了他们俩，另外四个号都是统一的系统头像，昵称就是q.q号。群里的六个号都是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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