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直到这片空间里的精神力强度到达临界值。咔！它的头盖骨，终于碎裂开来，再也没法维持在半空，而是向着深海坠去。虞亦年长处一口气，不再折腾着自己反复瞬移又失重坠落，想要在附近歇个脚再回去。然而那东西裂开之后，露出的不是脑浆子，而是另一个生物。那东西比起它当做壳子的花一样的生物来说，真是小极了。然而与那双鲜红的发着光的眼眸对视的一刻，虞亦年失去了计算的能力。快瞬移离开啊！他对自己大喊着，却只能看着那东西伸出了毛茸茸的节肢状爪子，而他在坠落之中，离它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一声悠悠的叹息，从虞亦年的精神领域响起。一束带着细碎电火花的光束，被纯碎的精神力包裹，穿过他的一力撑起却摇摇欲坠的力场。投射在那脑壳里出来的东西身上。没有效用。激光束打下去，并未撼动那未知生物看似薄弱的盔甲，它一瞬躯体虚化，从视觉，从精神领域，都失去了踪迹。再原地出现时，激光束已经透过了它，落进了海面。但是那鲜红的目光一晃，虞亦年终于恢复了计算与行动能力。他抬头，仰望到星空之下，暗蓝色的光影。是，傅不经。瞬移。虞亦年落到光影的臂膀上站着，扼着喉骨，等翻腾的肠胃与刺痛的呼吸系统平复。莫名地，他有些心虚，只低垂着头颅看海，看那任花形巨兽坠落，自己张开了许多金属般光泽的翼的虫子。一只躯体大概一个半人那么大的虫子，不再正常人认知的范围里，有两排翼，一双鲜红的闪着光的复眼。一机甲载着两个人，在这片所在，与它僵持。虞亦年收敛起残破的精神力，聚拢领域，咳了几声之后问道：那是什么？傅不经沉默，抿着唇关注着那东西，隐隐有些怒气。虞亦年不知道他生了气，只当他答不上来，失落地道一声好吧，就闭了嘴。他默默铺开精神领域，探测到海面上彻底没有第四个活着的东西，瞬移离开，落到那玩意儿浮在海面的花瓣上。原本透明的颜色已经变得混浊，细碎漂亮的鳞片成为没有生机的灰白色。但是想起这东西的脑壳和脑壳里的东西，他就不觉得它漂亮了。没有了虞亦年这个负重，傅不经顺利地给光影切换了武器，枪口与刀锋，都对准那个生物。没有的。它突然开了口，你打不到我的。声音奇妙又悠长，调子带着机械的震感和颤音，又很慢，传了很远很远。傅不经和虞亦年却都是心中一悚。记录之中，还没有一只会说话的异族！那只虫子转过身，看向虞亦年，歪了歪头，眼眸上红光闪烁：我名卡因费尔，我亲爱的皇子，我来带你回家。突然成为了一只虫的皇子，虞亦年还挺平静的，他抬起头，淡然说道：我不是你的皇子，我有我的家，你找错了。他默默地攥紧了拳头，觉得心头一片冰凉。他难免想到了遥远的一些情景，异族中雄兽对他们的追逐与保护姿态，雌兽对信息素的敏锐感应。是这样么？是因为这样么？他们，他们omega关联着虫族？那么人类又算是什么？我们，卡因一族，有比人更加广袤的星空，而将来那片星空都是您的星空。飞虫张开节肢，翼振动着，在星空下熠熠生辉。回家吧，亲爱的殿下。它低垂下头颅，俯视着，行了一个看似诚意很足的礼。虞亦年低下了头，平视着遥远的海平线，波涛之上，星光甚美。我是人类。他咬着这四个字，拒绝。却感觉牙缝之间弥漫的铁锈味，更浓郁了些。呵。那虫子的语气冷漠了些，震翼俯冲下来，复眼红光长亮。一道暗蓝色的影，横亘在它与虞亦年之间。它不得不停下，冷漠地说道：我明天这个时间，还会来找你。再不济，明年，你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它鲜红的复眼闪烁了一下，亲爱的殿下，吾卡因一族，即将占领整片星空。不可能的。虞亦年抬起头，大声冷冷说道，滚回你们的艾泽尔去！他右手放在左胸前，用冰冷的指尖感受加速中的心跳，眼眸一瞬温柔，继而冷厉。人类，不会输给一群野兽。卡因费尔的眼眸灭了一瞬，时间有点长，然后语气中带上了鲜活的笑意：你们的身上，带着卡因的血哦，小雌兽，还有，小雄兽。傅不经听着这个称呼，下意识地回头，却只看到机甲舱内冰冷的壁。而他身后的虞亦年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然地蜷动着。然而那飞虫还在说着：我们选中你之前，特地去验证了你的基因哦，我们的皇亲自认定你是他最为完美的后代，下一任的皇。虞亦年只觉得一切都是冷的，粘滞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当猜测被验证的时候。反驳么？怎么反驳？他自己都动手验证过这一猜想。是的吧。人类的omega，对应着异族中的雌兽，或者说虫类之中的雌虫。明晚见。卡因费尔留下这句话，消失在半空。这该死的第二性别啊。虞亦年按着自己颈后的腺体，无力地跪倒在那只虫的残躯上，海水浸没他的小腿。一片冰冷。傅不经操纵着光影，悬在他的身边，然后走了出来，从侧面抱住他。我难受，我好难受。虞亦年捂着自己的脸说道。我也是。傅不经拍拍他的肩膀，这里冷，别弄病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在考核集中区域的另一段，傅不经点起了一团篝火，按着那没什么精神的人儿坐下。虞亦年失神地望着跳跃着的火，浅褐色的眼眸里没什么光彩。乍然隐隐猜测，而且一直都在恐惧着的事情成为现实，没有人会开心的。只是，他也想问，为什么是他呢？最完美的后代么？卡因一族这一代的皇，已经五万岁了，我们预估他即将退位，所以才有明天的大虫潮。傅不经笑一下，有点讽意，人类一代又一代，敌人始终是那一个，是不是特别不甘？该不甘的是它才对吧。虞亦年站起身来，五万年了，只看着人类慢慢崛起，在星际站稳脚跟，它相当不甘的吧。呵！他猛地出脚，将一块拳头大的石子踢入火堆。火焰一散，又慢慢地聚拢了。傅不经笑笑，搂住他的肩膀，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贴近着他的颈窝，嗅着那因为情绪而起的植物芬芳。亦年，我喜欢你。他低声说到，等我一年，明年战后，解决这乱七八糟的一切，我就准备好，和你一起面对未来。虞亦年抵着傅不经宽厚的胸膛，愣了。所以，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想一想我好不好，我，我们一起度过。傅不经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紧张到难以言喻。为什么？虞亦年却轻声呢喃了一句。为傅不经牵动着虞亦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这里在喜欢你。不是信息素的带来的悸动，不是因为那一夜的责任，而是我喜欢你。傅不经语气温柔，闭上眼睛感知着温度，在，无论何地，看到你的每时每刻。虞亦年笑一下：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听到你这么说的人。片刻，未等傅不经回答，他又笑了笑：想来是的，要是有过经验，你不会这样不懂时机。傅不经愕然。我也不懂。虞亦年补了个话尾巴，不过我确实很喜欢你，各种层次上。他挣出傅不经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怀抱，抬头与他对视：只是你要给我点时间。好。傅不经点点头，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骤然轻松许多。无非是，他想成为他身边最特别的那个人，而不是许多人之一，甚至没有那个之一的余地。明晚吧，解决了那个叫卡因费尔的东西之后，我给你一个答案。虞亦年转身看着浪花朵朵的海岸。他怕啊，怕自己再看他一眼，这一刻都要同意。不可以。真的，不可以。那片阴霾离去之前，都不可以。他后悔了，后悔去招惹他，一夜情，明明只是一夜过后就无情的事啊。好。傅不经点一下头，就看到眼前的人瞬移离开了。他留在原地，有些怅然，也有些莫名的不安。虞亦年回转到四人夜间休息的地盘，却看到另外三个人都醒着，目光灼灼地对着他。听风看一眼手环，严肃问道：发生了什么？这种时候的事不告诉队友，不合适吧。宁小小摊一下手，表示无可奈何，但也毫不掩饰好奇。我去看了场星星。虞亦年想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可是你身上，有别的alpha的气味哦。柯繁星眨了下眼睛，单纯地阐述着事实。作者有话要说：傅上将不会谈恋爱实锤了(≧▽≦)第27章 转变面对三个人的刨根问底，虞亦年有些无奈，也不想回答。那就当我是去约会了吧。他大步走到篝火之前盘腿席地坐下，轮到我值夜了，你们快去睡吧，别管闲事了，考试重要。不。听风很直白地戳破了他的谎言，你有事情瞒着我们，很危险的事情，你和那位不具名的alpha都无法完成的事情。虞亦年轻轻地叹息一声。他低下头，认真地说道：抱歉，但是，我不能说。那我们不能接受你的道歉。宁小小说道，已经组队了，那我们就是队友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很危险？我不在意危险哦。柯繁星笑着，站起来，走到虞亦年的隐私范围之前，伸出手。我们可以帮你。虞亦年看着他们真诚的神色，却不能放下心来。如果只是遭遇一只厉害的虫子，那没什么不可说的，但是，涉及太多东西了。太多，某一瞬间他都希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但是，不可以。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不要涉及任何无辜的人。虞亦年咬咬牙，狠下心来，却低头看着地面。反正，不会涉及考试的，你们要是介意的话，组队解散。他知道这一队人心思各异，但是，确实是他能找到的最合适的队友了。算了。听风隐隐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要求解散，转身钻回了帐篷。我也去睡了。宁小小深深地看了虞亦年一眼，伸了下胳膊，也转回帐篷。我睡不着了，索性等下一班吧。柯繁星在虞亦年对面坐下，别怪宁同学，是我发现你不见了，下了一跳。虞亦年并不说话。柯繁星抬头看看星星，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知道么，我拿到一块巧克力想送给你的。虞亦年稍怔，看着篝火另一边狼狈的青年，见过几次面，又组队一起走了一天，他倒是觉得，这人没有初见那么讨厌。但不讨厌不代表喜欢，他有些隐隐担心他即将说出来的话。结果丢了。柯繁星耸耸肩膀。就像，我还没开始正式追你，就把你给弄丢了。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虞亦年，年轻的眼睛里盛着星星：我知会一声，我喜欢你，认真地想过要追你，现在放弃了。他浅浅地笑一下：并且，为前两次见面时的唐突言行道歉。嗯，我知道了。虞亦年点点头。所以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早点做决定吧，别在犹豫时错失良机。柯繁星单手支着下巴说道。虞亦年愕然。一幅显而易见的失魂落魄样子，谁都骗不了哦。柯繁星说完，笑出声来，又强忍着声音。虞亦年摸摸自己的脸，想，是这样的么？原来我这样在意啊。原本，不过是在荷尔蒙与信息素支配下的一夜罢了。他作甚么要挑衅，结果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呢？一直远远地看着，慢慢地接近，不好么？柯繁星静静地看着他，难得一见的，不是在调笑仿佛什么都无所畏惧，而是眉梢染上了愁绪的虞亦年。他应该是比他大些的，却仍是少年模样，不知愁，不畏惧，只遥遥一见，就烙在了他的心里。只是少年这么快就长大了。却不是因为他。就这样吧，挺好的。有勇气一点吧。这一夜显得挺长，虞亦年值过夜睡了觉，第二天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考试第四天了，算一算星球钟的时差，今天过午，时间就已经过半。走吧。卷起愈发破烂的降落伞布帐篷，虞亦年背向海面看向丛林，这个区域太边缘了，我们去内部看看。没有人有异议。这一天四个人明显话少，战斗却终于有了些默契，探测攻击防守补刀，进退都渐渐变得有度。总击杀数八百九十七，削减了一半的负重啊，不错。听风看一眼手环，不过，往后很难再刷到数据，还剩下的，难搞的大家伙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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