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人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看这些皱纹的走向，她应该是个慈祥的老人，一个人若长期蹙眉发怒，他的眉间会有很深的褶皱，嘴角也会下垂，而一个长期心情愉悦的人，他眼角的皱纹会更深一些。似乎为了印证他的猜测，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年轻人你们找谁？老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啊，不好意思啊，老婆婆，那个秦逍为刚才自己一直盯着她看而道歉，只是这会儿让他说来意却是没办法了，只得转头瞪了身后那个大爷一眼。还好神荼没有犯病，乖乖的走近一步，低下头对老婆婆说，你好，我们是路经此地的旅人，见天色不早了想在你家休息一晚，可否行个方便？秦逍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天上高高挂着的太阳，完全想不出神荼为什么可以这么面不改色地睁着眼说瞎话。秦逍看老婆婆抬头看着神荼一时没有说话，以为他们俩要被骂了，偷偷地往旁边挪了挪。既然如此，若不嫌弃的话，就请进吧。那就打扰了。秦逍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婆婆往旁边让了让，神荼泰然自若地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这都行？！往里走了几步，神荼转过头来，见秦逍还站在原地，有些不耐地说：傻站着做什么，赶紧进来。秦逍摸了摸鼻子，小心地迈过门槛，再转身把木门合上，这木门上的竟然不是锁而是门栓，就是用一根长一些的木棍横向插于门两侧的插槽里来达到锁门的目的，真的是年代久远。这个屋子算是一路走下来见到的比较大的了，秦逍大致看了一下，是个两进的院落，进门后是一个小小的院子，秦逍随意地看了两眼，左边的草地上种着一颗大槐树，看年份怎么着也有百年了吧，槐树周围被打理的十分干净整洁，右边用竹子做的栅栏围成了一圈，里面种着一些当季的蔬菜，穿过院子是一个穿堂的游廊，这之后才是主屋和耳房，这放在百年前也算是当地很富有的人家了吧。屋子虽大，却破败得很严重，就说那游廊上的瓦片已经参差不齐，不少地方都漏了光，要是到了下雨天也起不到遮雨的效果了。老婆婆带着他们走到右边耳房的门口，转头对他们笑了笑。家里就我一个人住，年纪大了房子很久没有修缮过，左边的耳房已经没法住人了，只能委屈你们两人住一个房间了。她推开房门坐了个请的动作，见神荼走了进去，秦逍立刻跟上。房间里摆设很朴实，旧式的拔步床，实木桌椅，还有一个秦逍没怎么见过的脸盆架。因为很久没有来客了，这里有些积灰，还要劳烦你们自己收拾一番才好。无事。神荼在房间里看了看，示意秦逍过去把桌椅擦一擦。秦逍：这种小事你不能自己做？神荼挑眉，不能。翻了个白眼，秦逍从背包里拿出抽纸，粗鲁地抽了几张出来，在椅子和桌子上快速地抹了几下就了事，还以为会很脏，可是当他把纸巾拿起来的时候却发现，纸巾上沾的灰非常少，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一眼窗台，床铺和那个脸盆架，在阳光下可以看得出那上面并不存在厚厚的灰尘。秦逍有些诧异，转头看了一眼背着手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的那个老婆婆，没想到她年纪这么大了竟然还可以把这么大间的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你们用过午饭了吗？听到老婆婆这么问，见着神荼要开口的样子，就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秦逍立刻抢先他一步说，吃过了，吃过了，谢谢您让我们留宿，其他的事情就不麻烦您了，我们自己可以解决的。老婆婆看着他笑得更加慈祥了，点了点头说：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老身。哎好，婆婆您慢走。等见着那老婆婆回到主屋，秦逍这才把门关上松了口气，一转头就看到神荼坐没坐相地翘着腿在另外一条椅子上。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来的？把背包卸下来放到桌上，把神荼垫脚的椅子拉开坐下，秦逍从背包里翻了个水壶出来喝了口水，费解地问他。旅行。没了垫脚的椅子，神荼调整了一下坐姿，从他手里抢过水壶喝了一口。你猜我信不信？！随你信不信，现在去把房间收拾干净。你丫的当我是仆人啊？最讨厌神荼这理所当然地差遣他的态度了，好像自己就是他花钱买来的奴仆。事实上好像也差得不远。意识到这一点后，秦逍更气了，一把抢过神荼手里的水壶一口闷，把空瓶放在桌上，他迅速起身出去打水准备大扫除。之后的半个小时内，秦逍把房间里所有他们能接触到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忙得大冷天热出一身的汗，而神大爷从始至终就没挪过地方。又出去打了一趟水，把毛巾洗干净拧干后挂在脸盆架上，他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一下肩膀，走到椅子上坐下休息。还没等他吐槽的话说出口，肚子已经先一步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神荼从手机屏幕抬头看他，吃过了，嗯？秦逍不想搭理他，打开背包翻看着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突然耳边听到一阵轻微的动静，秦逍下意识地抬手格挡，这是他练武后养成的条件反射，一瞬间肌肉紧绷，没想到下一刻却有一个东西落到他的手心里，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个桃子。奖励你的。说完神荼又低头看手机去了。秦逍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大抵就是让他做了额外的活，这个桃子是大扫除的奖励。奖励你大爷！一颗桃子还没吃完就被神荼叫出了门，秦逍一手揣着口袋一手拿着桃子啃，到神荼家后别的没学到，倒是把神荼平时在家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学了十成十。跟随着神荼穿过大门外这条小巷，前面是一条横穿整个村落的小河，河道两边都用石头筑起了堤坝，这个时节水流不大，水位也很低，秦逍走过去的时候看了一眼，水很浅，最多半米，水质特别清澈。神荼对这些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目不斜视地漫步往前走去。喂，大叔，我们到底要去哪啊？神荼闻言没有回头，懒洋洋道，跟来就是了。还真把他当成跟班了，秦逍腹诽着，跟在他身后继续在这古老的村子里寻找灵感。两个人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几乎把整个村子都走了一遍，神荼似乎并没有目的地，只是散漫地往前走着，要说他是在欣赏风景，秦逍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走到村子的后方，这里有一条乡间小路延伸到后面的山上，应该是这里的村民上山必经的路。秦逍正好奇地看着，就见神荼往那条路上走了过去。喂，那是上山的路啊。秦逍忍不住快走几步跟到他身后，我们还要上山？一句话刚问完，他立刻就撞在了神荼的背上，神大爷竟然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神荼撇了秦逍一眼，小保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正想发作的秦逍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什么事？神荼挑了挑眉，垂眸看着他，现在是下午一点，作为主人的我还没用过午餐，你说你忘了什么？被他这么一说，秦逍突然想起了这事，自己吃了个桃子不饿了就把神大爷给忘在了一边。摸了摸鼻子，秦逍有些心虚，随口说：那我们去山上做什么，难道去找野味吗？你不给我做饭也不让别人给我做，我只能自己出手了。这话说得怎么那么委屈呢？秦逍有些费解地看了眼他此刻的表情，还真有一丝委屈，可他为什么就是这么想揍人呢？你可别告诉我走了这一个多小时，你就是在找吃的？神荼没做声就这么看着秦逍，秦逍也不然示弱地回视着，过了一会儿，神荼突然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不知道是不是秦逍的错觉，他似乎听到了一声不太明显的冷哼。之前说找野味真的是随口说的，可是当进山看到神荼用一块小石子打晕了一只山鸡后，秦逍就失去语言能力了。愣着干什么，快去捡过来。秦逍傻愣愣地走过去把那只倒霉的山鸡捡起来，继续跟着神荼往深山里走去，这边生态好，山里的小动物也很多。神荼似乎也不是见着猎物就出手，一路走下来只出手了两次，秦逍手里就多了两只山鸡。在小溪边停下，秦逍把山鸡扔在一边后就走到了神荼的边上，想看看他又打算做什么。神荼从身上拿出一把军刀砍下一根细长的竹子，头部削尖，见秦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伸手把手里的竹子递给了他。给我？你一副特别有求知欲的模样，我若不教，不是显得我很坏？说着神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痞气的笑。怎么办，竟无言以对。第017章 保姆一个就够了一个人拿着两三根削尖的竹子走到溪边，秦逍这会儿不用猜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打完山鸡后这是又要叉鱼啊，今天的午餐可真丰富。见神荼一叉一个准，手里三根竹子上已经分别叉着一条鱼了，而他还一条都没有抓到。方法都教给你了，学不会那就不是我的错了。把竹子放在一边，神荼找了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恢复了他一贯大爷的风范。不想被这种家伙看扁，秦逍把神荼刚才说的方法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集中注意力在水中游来游去小鱼上。看时机到了，手中的竹子快速的刺进水里，等拿起来一看，又是空的，如此反复了四五次，秦逍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商有问题，当他又一次尝试的时候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他的手握在手心，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后背突然贴上来一个人，秦逍瞬间全身僵硬，他还不习惯和别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喂，你干嘛？秦逍抖动了一下肩膀，试图挣脱开身后的神大爷，却被他用力按住。别动，再等你这么继续叉下去，天都黑了。神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话带起的气息吹过他的耳边，有些痒。你下手的时机是没错的，可速度还不够快。神荼平淡地说着，看清楚了。突然神荼带着他的手猛地往下，等手再抬起的时候，竹子上已经叉了一条小鱼。就是这么简单，好了，快去收拾食材。说完，神荼放开他的手转身回到那个石头上坐了下来。秦逍握着那根竹子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就在刚才神荼教他的时候，他的思绪完全不在这里，脑子里竟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天在玄关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他大爷的，为什么总是反反复复地想起当时的情况，他完全不想记这么清楚！叉完鱼，去附近捡柴火，捡完柴火又去收拾山鸡和鱼，而神大爷就像完成了所有的使命，已经坐在那晒起了太阳。把收拾好的食材用细竹子串好，生了火，一切准备就绪了，秦逍这才走到神荼边上，垂首恭敬地说：神大爷，已经都准备好，可以开始烤了。神荼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那个临时搭起的小灶，懒洋洋的从地上站起来走了过去，过来一边学着，我只做这一次。是是是。不用说也会看，他倒是想看看神荼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黑社会能做出什么黑暗料理来。当山鸡在神荼的手中慢慢散发出烤肉的香味时，他再一次打脸了，不过这种打脸的机会多一点也无所谓。山鸡还没烤熟的时候鱼已经可以吃了，也不知道神大爷是早就打算好了要打野食还是怪癖，竟然随身带着孜然粉。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没想到今天能吃到神大爷亲手烤的肉，让平时没少被他欺压的秦逍心里平衡了很多。山鸡不大，他们一人一只，秦逍举着叉着山鸡的竹子啃得满嘴都是油，反观神荼则文雅了许多。吃完，秦逍把竹子往那火坑里一扔，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整，这个点等他们回到村里又可以准备晚餐了，可是那老婆婆家怎么看都不像是食材充裕的样子。秦逍看了神荼一眼，我们晚餐吃什么？神荼淡淡地回道，刚吃了午餐就惦记着晚餐，你是猪吗？秦逍咬咬牙，一字一顿的说，我的意思是怎么解决晚餐的问题！难道真的要那个老婆婆给我们做饭啊？揣着口袋，神荼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到时候再说吧，想那么多做什么。用溪水浇灭了火，两个人回到村子，这个时节太阳下山早，等他们走到老婆婆家门前，太阳都快落山了。出来前他们只是把门掩着，推门进去没有看到老婆婆，秦逍锁好门后跟着神荼回到了耳房内。见神荼坐着玩起了手机，秦逍从背包中拿出电脑开始办公，出前他一直没说要出来几天，秦逍怕耽误工作就把笔记本给带上了，先把今天的灵感记录下来，有了大致的方向后他上网搜索相关的资料。转眼就到了晚上，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屏幕的亮光看得他眼睛有些累，从思绪中出来，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转头看神荼，他竟然还在看手机，不知道看什么这么入迷。大叔。秦逍叫了他一声，准备问他晚餐怎么解决，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秦逍转头看房门，并不是这里的，而是更远一些，像是有人在敲大门，这个点了还有人来找老婆婆吗？敲门声一直在响，秦逍忍不住想起身出去看看，老婆婆可能已经睡下了，他出去跟人说一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神荼给制止了，去哪里？你没听到敲门声吗？敲这么急，可能有急事。秦逍说完准备开门出去，手刚握到门把上就被身后伸过来的手握住了手腕。秦逍转头看过去，神荼挑着眉正垂眸看着他。我说，你对别人的事，为什么总是这么关注，你是我的保姆，若实在精力过剩没地用，那就多关心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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