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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春天里

  希声

&雷始鸣,万物滋长。<来,转眼惊蛰已过,又至分者,yin阳相半也,极昼夜均而寒暑平。古时将其分为三候,谚曰:一候元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


&雨过后,四处青砖黛瓦洁净清爽,老树枝头点点绿意盎然,院里数丛箭竹亦绽出新叶,尤显青翠可爱。几只小燕子低低飞过天空,脆声而鸣,不知何处觅那旧巢,抑或筑就新家。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天的味道,令人jing神焕发蠢蠢耕正忙碌,踏青意犹浓。一年之计在于chun,播下希望的种,收拾出好心情,以盼来又来,又是一个chun天。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攒足力气,准备大干一场了,我们的方道士,不幸误入山门,与世隔绝的方殷道士又在做什么?


方道士爬上了南墙头,极目远眺天地之间,一缕神念脱窍而出,不知游荡到了哪里。看那端凝的身形,可知心无外物所扰;看那平静的面孔,亦知所思并非凡尘;还有那,淡定的双目,当知此人已至无念无yu之境——


说白了就是,发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天天爬到墙头儿上发呆,教人实在摸不着头脑。方老大还是那般矮,大英雄也不见长个儿,方道士还是那般瘦,不知道饭都吃到哪里去了。当然,这事儿不怨他,一天一顿,吃得再多也不够消化的。长个儿也不急,英雄年纪还小,不到疯长的时候儿。文才武功呢?那是自然差不了。在吕道长的严刑拷打之下,武功学了七八招儿,字儿也认识几十个了。字儿写的如何?招儿发得怎样?怎么说呢……


反正多少也是进步了!尤其是,挨打的功力每ri俱增,现在已经到了不哭不叫,不吵不闹,鞭尺加诸于身而神se不变,视皮肉之伤痛如无物的境界。


一坐就是大半天,呆呆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接连几ri心不在焉,懒懒散散,议事也不好好议了,账本也不好好记了,几兄弟心里着实奇怪,问他他又不说,只能暗中猜测。想家了么?也许。受不了苦,又想跑了么?可能。莫不是生病了?不错!不错!方老大是生病了,闲病,憋出来的!本非池中之物,一向zi you自在的主儿,怎甘终ri守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规规矩矩地活着?这不是方老大想要的生活,外面的天地很广阔,如今天暖了,草青了,桃红柳绿了,方道士心里也越来越活泛了——


必须要出去,好好玩一玩了!


看那重重叠叠,起起伏伏的山峦,已是褪下苍老的冬装,换上令人心醉的淡绿,其间夹杂着点点缤纷五彩,那是山花开了。一片一片又一片,大大小小,恰似罗衣上的张张绵绣图案。诸se之艳丽,更彰青se之广袤,繁花的美丽,又因山野而壮丽,怎不教人思之念之,心驰神往!


再看那生生灭灭,苍苍茫茫的云海,如白水泻于青山,漫过了无数深谷,掩映在万木之巅。山,游在云中,云动也是山动;峰,立于云端,似云一般静娴。叹为观止,心向往之。那霭霭云雾生在山中,又浮在眼前,遮住了什么?又挡住了什么?是那边的山?还是这边的眼?那里,那里,究竟藏着什么?是长生的异果?还是不死的灵兽?是神仙的传说?还是远古的留念?


不管了!明天,就明天,一定要去看一看!


方道士心意已决,猛地溜下墙头儿,跑回屋里睡大觉。


咦?吕道长呢?吕道长去哪儿了?吕道长怎不管他,任由他一天天闲得身上了毛儿,爬到墙头儿上晒太阳?吕道长就在屋里,吕道长躺在床上,吕道长面se憔悴神情灰败,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喉里时不时低咳两声儿,看上去模样甚是凄惨……


吕道长也生病了。


许是方道士给他画的圈圈太多,诅咒终于起了作用,吕道长不幸中招儿,一下子就病倒了。头痛发热,鼻塞流涕,畏风而恶寒,此症名为——风寒。这场病初时只是轻微咳嗽,吕长廉习武之人,身体强健,自不放在心上。谁料几ri来病情每况愈下,之后竟至卧榻难起。或许,病得重正因常年不生病,害上一次病,就是半条命。


报应啊,报应!方道士私下大放厥词,说长道短——你看,你们看,做了坏事的人,和得罪了我的人,都是这样悲惨的下场!便是我做人厚道,不和他计较,老天爷也会惩罚他的。不错,挺不错,这是一件大大的美事,老道病倒在床上,没力气管大伙儿了,不用学习,不用练功,这就一块出去玩儿罢!


多好的意见?可惜没人赞同。比如今天,一个个假模假样坐学堂里头写字儿,装甚么装?方道士不屑一顾,认为没有一个志同道合的战友,大家都给吕老道打怕了,变成几个胆小鬼!那也无所谓,自己出去玩儿也挺好,反正这些天地形也打探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自己出去,给他来个山中探险!


这一ri风平浪静,吕老道躺在床上养病,方道士跑回屋里睡觉,几小道坐在学堂练字。就在这一天,此处来了几位客人,都是山中的重要人物,可以称其为——贵客。贵客们是来探望吕道长的,师父看徒弟,师兄看师弟。


顺便来看看那个,混入上清的小道士。


白长老,上清长老之一,白公平。此人年近古稀,却是养生有道,一张老脸红润可喜,加之慈眉善目,xing格温良,在上清教中极有口碑,人送外号儿——老好人。老好人是吕道长的师父,论辈儿排那是方道士的师祖,当然是个尊贵人物。可是,方道士从来不给他好脸,吃饭碰上了也不搭理,视之如无物。吕道长喝斥多次,打骂无数,始终没办法让他开口叫一声——师祖。


师祖?什么意思?排起来那是爷爷辈儿的,一下子高出两辈儿,大英雄不成孙子辈儿的么?不成,不成,吕老道这个师父都叫得勉勉强强,这个师祖,方道士根本就没打算认!方道士认为,他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应该各论各的,不能胡乱安排。


白长老如何?白长老不以为意,硬是不要老脸了,非得将方老大认作徒孙!方道士不理他,他也不以为意,乐呵呵凑上去——方殷,小道士,徒孙儿,没口子乱叫!方老大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回他几个白眼儿,或者啐口唾沫!老不着调,为老不尊,想必就是这种人,你瞧他有个师祖的样儿么?一边儿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午时。


白长老来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赵长霄,上清五子峰峰主,也是白长老的徒弟。此人是个圆脸儿,平头正脑,大号儿的袁世一般。这人终ri笑容可掬,一团和气,又似拉长了的牛大志。赵道长事务繁忙,方道士自打来了,也没见过他几回。当然,见了也一样不搭理。


不理不理,一概不理。用方道士的话来说,一干大小杂毛儿,又关老子屁事?自然,他不理人,人也不理他,方道士在这里人缘非常差。但是方道士不在乎——英雄,不都是我行我素,特立独行的么?


二人一前一后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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