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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蓑烟雨

  赤心巡天

此人恰是雍国英国公北宫玉的嫡孙,曾在观河台登场过的北宫恪!


庄雍国战期间,他在靖安府战线浴血奋战,在雍国国相齐茂贤的统御下抵抗赤马卫,未使荆人南下,战后被许以靖安府第一功。


黄河之会上他闯进八强,是雍国几百年未有的成绩,以此夸功耀名。


在某种程度上,北宫恪这个名字,代表了新生雍国的力量。


他的背景说明雍帝未忘勋臣,他的年纪说明雍国的勃勃生机。


无论家世、功勋、天赋、能力,都是雍国年轻一辈第一人,更被视为雍国之未来。


他当然该有昂扬的自信。


而斗笠蓑衣提断枪独行于烟雨中的人,抬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将领,解下了斗笠。


“我是姜望。”


那一个抬眸的冷冽锋芒,令北宫恪禁不住瞳孔微缩!


但旋即他又定住了眼睛。


身后的雍国军士围拢过来,被他单手拦住。


他看着姜望,面上带着微笑:“姜青羊当然有来去的自由……”


但他又双手扶住双股剑,眼中是按捺不住的战意:“试试?”


黄河之会上他被秦至臻击败。


而秦至臻又输给了姜望,错失魁名。


双方的差距,是黄河之会八强到黄河魁首的差距。


但没有哪个锐气十足的年轻人,会相信世上存在无法攀登的高峰。


正如秦至臻当初的纸面实力明显在姜望之上,最后的胜利者却是姜望一样。在真实的战斗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不交一次手,始终有遗憾。


他相信姜望能够体会他的这种心情。


而面前的姜望,也的确只道了一声——“来。”


锵!


双剑已出鞘!


北宫恪人在空中,两道锋锐剑气已经一前一后,错成一个“十”字,把此方天地分割成四份。


继而是四道剑气,继而是八道……


双股剑前,剑气仿佛无穷。


姜望脚步一转,于是踏过剑气更往上。


所谓剑,所谓势,所谓人。


萧恕四十天冲击神临,他也看了四十天。


张巡剑气成丝洞穿太阳真火,他也亲眼所见。


修行未有一日不进益,每每往前又复往前。


养孤岛,雕星楼,体世情,踏遥路,感悟道途,验证神通!


一道道的剑气此来彼去。


如飞鸟,似游电。


而姜望足踏青云印记,只是向上,只是往前。


在愈来愈刁钻凶狠的剑气下前行。


闲庭胜步。


他的右手仍然提着那杆孤零零的断枪,那柄天下闻名的长剑仍然悬在腰间。


他的左手放松,准备随时捏出祸斗印,在遇到无法避开的剑芒时,便以祸斗之幽光将其吞没——但是并没有遇到。


他越走越上,越往越近。


一身蓑衣,如行朦朦烟雨中。


那在极短时间内变幻了数十种性质的剑气,仿佛于他并不存在。


他只是看着北宫恪的眼睛。


北宫恪的眼睛里,有一点星光显现。


天边亮起了与之对应的星辰!


独属于北宫恪的星楼,矗立在遥远星穹,星光垂落。


不,垂落的并不是星光。


而是剑光。


那无法计数的银白色的剑光,似以巨瓢泼大雨,自天上而贯人间!


恐怖的剑啸,在一瞬间便已经发生。


北宫恪曾在观河台展露风采的成名绝学坠银河剑气阵,彼时技惊四座,使天下知晓雍国人物。彼时还需要以密集的剑气为伏笔,只作最后一“起”,逼出了秦至臻的天府之躯,


如今在外楼境界,却是动念即发。


且以剑光换剑气。


更快,更凶,更煊赫。


是为——


坠银河剑光阵!


九天之上,银河倾落。


四野之间,更无风景。


唯有这煊赫的银河,与银河之下……那平静而冷冽的人!


今日的姜望格外冷冽。


普普通通的蓑衣,在天府之光的照耀下,一瞬间似是沾染了神话的气息。


他以天府之躯,逆银河而行。


像是传说中逆着奔流只为化龙的金鳞。


他的左手变幻不断,一会挑出剑气,以自身的剑气分割剑光,一会儿印出幽光,将剑河中的惊涛吞没。


对每一缕剑气的分配、每一丝幽光的应用,全都恰到好处,妙至毫巅!


远远看来。


他步履依然,仿佛从未有紧张过,也从来没有认真。


他走向北宫恪,就像是一次寻常的登高望远。


就在这样的上行中。


他的右手一翻,已经倒握了断枪,枪头就在他的虎口下方,好像被他握成了匕首。


赤红色的三昧真火,在这杆已经失却了灵性的断枪上流动。


姜望便握此枪,人在空中像是绷成了一张弓,手掌断枪便是一支箭,往前往上,狠狠一扎——


剖开了银河!


漫天剑光皆流散。


那些旁观此战的雍国军士只看到——


他们的北宫将军被一只手揪住了甲领,闪烁着寒芒的枪尖,正抵着北宫将军的脖颈。只要稍一用力,雍国年轻一辈第一人,便要在今日终结一生。


一时无人敢上前。


姜望就这样以断枪抵住北宫恪的要害,一字一顿的,说的却全然是与此战无关的事情——


“墨惊羽绝不是凰今默杀的,更与祝唯我无关。用我姜望的名字为他们担保,此中另有隐情!”


北宫恪静静地看着他,迎着他眸中的冷冽,迎着他话语里的重量。


他的蓑衣他的战甲在这空中都很沉默。


一阵之后,北宫恪终是道:“那是墨家的事情,我的职责是锁境。”


姜望松开了这个人,什么也没有说。


独自转身,踏空走向远处。


荒野碧空,烟雨未尽,一身蓑衣,几分寂寥……


确实什么也不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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