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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安 (6)

  不好好捉鬼就要嫁豪门

精通业务外,在生活上一惯的傻白甜,让他明白这段来龙去脉,不知道要需要花上多长时间,而他已等不及了。


对着未婚妻一双黑湿的眼睛,梁惊尘拦腰把单北抱了起来,几步到床边,把他扔了上去,还没等单北反应过来,整个人压了上去。


单北唇牙间的味道他已尝过,但别处的地方,他一直都只能眼馋地偷眼看着,默默地压抑着自己。


他去舔单北的薄薄的耳垂,又一口咬在嘴里,牙齿轻轻地一开一合着,然后去咬他的下巴,沿着他脖子,亲吻了下去。


“梁哥。”单北抓紧了梁惊尘的肩膀,整个人都在发抖。


梁惊尘抬起头来,看着单北的眼睛,低声说,“别紧张。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些快乐的事。”


单北张着眼睛,盯着梁惊尘。一会儿,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单北的肩膀被抱起,又放回到了床上,腰被抬了起来,又落了下去。这一系列动作中,他听到衣衫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然后被抛到地上的声音,皮带几声丁丁当当的响动,又被抽出的声音。


从出生到现在,在单北的记忆里,第一次这样,如同初生的婴儿,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呈现在另一个人眼前。


纵然闭着眼睛,单北却还是抬起了胳膊,挡住眼睛。但下一刻,他的手又被梁惊尘拉了下来。


梁惊尘也已扯落自己最后一件衬衣。


“现在,我们都是一样了。”梁惊尘的嘴角带着笑意。


他梁哥的身份从他的朋友、队友,蓦得发生巨大转变,成为他的男朋友,喜欢的人。单北心脏一直都在鼓动不停。


只是单北依然不太敢正对梁惊尘的眼睛,目光只有往下走,去看梁惊尘的胸膛。单北对人的身体没有多少概念。但本能地就觉得梁惊尘的身体是好看的,也是他喜欢的。


他抬起手,按了上去。果然,非常舒服。硬实,而又光滑。


他的手无意识地跟着自己的视线下移,眼睛像是被光线刺入一样,一下子跳闪开。与此同时,梁惊尘抓住了他的手,举过头顶,固定在枕边。


事后,梁惊尘一直用亲吻去安慰单北,用口舌给他最大的补偿,但单小北依然把自己缩成一团,混身战栗着。


梁惊尘有着关于单北的所有记忆,知道如何讨他欢心,却又总是避不开把他弄到精疲力竭,弄到哭泣不止。


“小北。”梁惊尘用手来来回回地抚着他的背部,在他耳边一遍遍轻唤他的名字。


单北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在很久以前,梁惊尘就这样守在他的身边,与他生死欢愉,精疲力竭之后,呼唤着他的名字。


“梁哥,我喜欢你。”单北看着梁惊尘,喃喃说道。


第二天,日上三竿,也不见梁惊尘与单北从他们的房间里走出来。


所以,此间剧组发生了翻天地覆的事情,整个酒店炸了窝,也只有时小海、小兰、大壮与严天参与了进去。


天师局与警方联手,同时出动,批捕了齐心扬。警方带齐心扬离开的时候,齐少言拖着齐心扬的手,跟着走了很远,嚎啕大哭。他不相信这个事实,觉得齐心扬是被人陷害,并且扬言要给齐心扬请最好的律师。


被天师局一起带走的还有一只白狐。纵然他们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眼尖的人看到。并开始窃窃私语。


齐心扬被带走,剧组一下子没了女主角,而且齐家的后续投资也可能就此撤资。付一博愁眉不展,对着时小海与严天大吐苦水。


吐完了,付导还不忘加一句,“你们节目组实在是太凶了。”


“节目组凶是凶,但也会给人带来好运。”严天笑嘻嘻的,然后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后,表示:刚才他已请示了天宇大老总。大老总觉得这部电影很有潜力,决定追加《新聊》一千万投资。


付导激动得一下子人椅子上站了几来,走了好几步。“天宇”成了剧组的大股东,再也不愁后绪资金了,这让付导因祸得福。于是立马罗继续开机。同时,紧急联系女演员前来救场。


在几个人你言我语中,小兰戴着昨晚上买的鹿角,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付一博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终于忍不住问时小海:“她是谁?”


“我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时小海忙说。


“要不你替我问问她,愿不愿意意到剧组试个角色?”


时小海眼睛一瞪,又抓了抓头,“让我想想。”


付导奇了怪,为什么时小海要做这个主?


当然,这个主也并不是时小海能做。他要去问单北。


这一通闹通喧哗,大半天都过去了,梁惊尘与单北依然没能从屋出来。


时小海好几次,都要过去捶门。但捶了门又怎么样?


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


而小兰又在他身边。时小海便心平气和了下来。


不就是恋爱嘛……


只是,这一天一夜,他北哥那么娇嫩,怎么经得起梁惊尘这样的折腾。


梁惊尘当然没有那么禽兽,事实上昨晚把单北弄哭以后,便没再敢动他。


单北长这么大,从没有像这样恋爱过。而且这个恋爱的意识一觉醒,便觉得喜欢梁惊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被他这样抱着,全身的骨头像是一根根被抽尽,晕乎乎的。


只是全身不舒服。


单北觉得像是打了一架,正确地说,被是被打了一顿,全部酸疼。特别是不可言说位置,基本上不敢动。翻个身,都能让他痛到直吸冷气。


单北不想动,梁惊尘自然更不会动,便抱着他。两个人的情绪太饱满,话反而说不出来。梁惊尘就时不时地去吻单北。而单北也学着去回应他。这一教一学间,便丝毫不觉得时间的流逝。


直到严天打过来电话,中断了两人之间的温存。


那边严天不知道说什么,听到梁惊尘吩咐:“给《新聊》剧组追加点投资。一千万差不多了。”


梁惊尘放下电话,单北便把头埋在枕头上,问,“梁哥,你是不是也是天宇的?”


梁惊尘沉默一会儿,有些无语。


单北头脑灵活,目光敏锐,偏偏在生活中,却十分糊涂。


“你不也是公司的吗?”梁惊尘说。


“我是说你一开始就是公司的。你昨天对我说,”单北顿了顿,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你是喜欢我,才故意接近我……”


单北的声音又低了几度,“所以你其实是严大哥的上司。为了与我合租,故意骗我说没有工作。”


梁惊尘轻笑。他的单小北,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梁惊尘走过去,坐了下来,“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接近你。你别生气。”


“没有。”单北又往被子里藏了藏,“无论梁哥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梁惊尘出神地看着单北,“真的?”


“嗯。”单北十分确信。


他梁哥原来这么就早喜欢自己,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言说的喜悦。


因为这个喜悦,便让单小北一时间忽视了很多关键性的问题,只是看着梁惊尘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梁惊尘就去扯单北的被子。单北的两只手就开始用力。纵然一夜,欢情,不分彼此,单北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一览无余的样子,被梁惊尘观览。


两个人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但被子还是一点点地从单北的身上剥落。


“梁哥。”单北急了。他不仅全身疼,而且身上粘哒哒的。


“我就看看。”梁惊尘的声音很轻,但手上松丝毫没有放松。他力量占了上风。被子被撕了下来。


单北去挡自己的眼睛。


这次,梁惊尘没有拉下他的胳膊,只是曲起他的双腿,然后虔诚地低下头,去讨单北欢心。


中间,单北的手机又响了。只是单北已到了关键时刻,紧咬着唇,两条腿哆嗦着,根本听不到手机的声音。梁惊尘整个心思也都被单北的反应牵扯着,也是无暇顾及,于是时小海打过来的电话,便无疾而终了。


等单北终于得以解脱,梁惊尘起身拿起矿泉水漱口,发现单小北挡着眼睛的胳膊露出一条缝,正在偷偷地看他。


梁惊尘灌了几口水,才说:“刚才坚持的时间比昨晚长了很多。”


昨晚上,梁惊尘一碰他,单北就缴械了。


“我,我……”单北说不出话来,本来就绯红的身躯就通红一片。


幸好时小海的电话拯救了他。这次,单北急不可耐地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


那边时小海莫名心虚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北哥,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可是这事有些急,付导一直在等着回话。”


你们?单北往被子里缩了缩。


“什么事?”


单北一开口,时小海心里咯噔一声。他北哥的声音沙哑而慵懒。


“付导看上了小兰,想给她一个角色。你觉得呢?”时小海问。


单北半天没吱声。


“北哥?”


“你去征求小兰的意见。她来人间也已十六年了,学了不少东西,也有了自主的想法。如果她愿意,我没有意见。”单北说。


“哦,好好好。”时小海的声音起伏,有些激动。


放下手机,单北发了两秒的呆。


“怎么呢?”梁惊尘问他。


单北告诉了关于小兰的事。


梁惊尘轻笑,“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可是……”


“时小海人品不错,符咒上也用心,以后你再教他操控纸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且,你不是说了,小兰有自己的想法,这事你交给她让她决定就可以了。”


“嗯。”单北点头。“就是,小兰跟了我这么多年……一下子像是要离开我一样。”


“我会在你身边。而且永远也不会离开你。”梁惊尘凝视着单北,“不轮多少次转世轮回,无论你投身何处,我都会像这样找到你,留在你身上。”


单北呆呆地看着梁惊尘,而梁惊尘已抬起他的下巴,嘴唇压了上去。


单北闭上眼睛,环抱着梁惊尘的脖子,笨拙却积极地回应着梁惊尘的亲吻。


第二天,《十二点》节目组撤离影视城。只是时小海与小兰留了下来。小兰进了组,而时小海要照顾她。单北不放心,交待了时小海很多。时小海十分听话地记了下来。


严天这才驾车,送梁惊尘与单北回去。只是开车的时候,严天问了句,“老大,你和嫂子回哪儿?”


“去我那儿。”梁惊尘说。


单北在心里小小地抗议了一下,就妥协了。


他也很好奇他梁哥到底住在哪儿。


同时,对严天“嫂子”这个称号,他在心里也做了抗议,但也妥协了。毕竟单小北并不是多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


两个小时后,车子驶入一个小区。单北回忆起时小海第一次见到梁惊尘说的话。


——你别告诉我你身上穿的不是阿玛尼的春季新品,你手上戴的不是劳力士……


单北意识到自己从见到梁惊尘第一面起,就是对他盲目信任的。


梁惊尘住的是300平方的大平层。坐电梯上十六层。一进去,客厅宽阔通达得让人觉得茫然,对面的整座玉秀峰都囊括眼底,虽然开阔壮丽,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孤高峭拔。


“梁哥,你一个人住这儿吗?”单北轻声地问。


“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了。”梁惊尘凝视着单北。他已孤单了这么多年,等单北长大,也让他心急如焚。现在,终于苦尽甘来。


“嗯。”单北点头,同时翘起嘴角。


只是忽然想到什么,睫毛一垂,“梁哥,我……”


梁惊尘心里咯噔一声,不用单北开口,他已知道单小北要说什么。


和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夫退婚大概已成了单北的一个心病。


当然,现在也成了梁惊尘的心病。越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到了现在,越是开不了口。


梁惊尘一拉单北,“来,看看我们的卧室!”


卧室正对着h城最大的自然湖泊,亦有着一览无余的绝好风光。但并没等单小北好好打量这间同样阔大的卧室,梁惊尘已按了窗帘开关,把整个房间遮得严严实实,把单北抱到了床上。


床同样宽阔而舒服。只是一个人睡的话,也是空阔到让人失落。


“梁哥。”单北只是微微地挣扎了片刻,便陷入了梁惊尘的空间。


单北接到言必行电话的时候,他梁哥才离开他,在浴室里冲澡。


很久没接到老爷子的电话,单北还是很高兴的。


“爷爷。”单北声音透着喜悦。


“小北,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知道主动给老头子打电话?”言必行一开口就是抱怨。


单北不是没想过给言必信打电话。只是一给他打电话,就会想起自己不幸的婚姻……


哦,不对,是娃娃亲。一想起这门娃娃亲,就不能不记起言必行的贪财,毁他幸福。于是,单北便决定还是不要和自己为难,暂时回避一下言必信。


“你一个,那一个,都不知道给我老爷子说说你们的进况,你不知道我这么大年纪了,都快七十的人了,怎么在家里担心你,你们啊……”言必行痛心疾首。


单北无语。他出门这么长时间,这也是言必行的第一个电话。


他真看不也言必行哪儿担心他了。


而且“你们”是哪个意思?单小北有些心惊肉跳。


他和他梁哥已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这边还没有解决好退婚的问题。单北决定,这两天尽快把第一笔款还过去。


梁惊尘从浴室里出来,带了一身冷幽的水汽,欺身上来,无声地问他,“谁的电话?”


“爷爷。”单北捂了话筒小声说。


就听那边言必行的声音,“小北,你和谁在一起你别忘了……”


梁惊尘犹豫了两秒,拿过单北的手机,“我和爷爷说两句。”


“梁哥。”单北急了。虽然梁惊尘知道他的事,但自己现在还没能把婚退掉。他事他会解决,他不愿意梁惊尘插进这个事情。


但梁惊尘把单北揽到了自己怀里,干净冷凉的皮肤挨了上来,让全身温热的单北无比舒适。不由又把身体往梁惊尘身上凑了凑。


而梁惊尘已接过了电话,一个转念,把手机开了免提。


“是我。”梁惊尘沉稳的声音。


电话那边顿了顿,“惊尘?”


“嗯。”


“你你你,和北北在一起?”言必行像是咬到了舌头。


“嗯。”梁惊尘回答。


那边又一阵没说话,“多久的事了?”


“一直。”梁惊尘说。


“那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回来?”言必行的声音像是上了天。


“过几天吧。我和小北一起回去看你。”梁惊尘说。


“惊尘啊,你上次给我带的酒我也喝得差不多了,那个滋阴壮阳的药也要再买一批。还有,我隔壁住的王老头七十多岁了,居然考了个驾照,你说我才六十八,他能开车,我为什么不能?”


“知道了。过去的时候,我会把车、酒、药一起带过去。”


梁惊尘扔下了电话。


“小北。”梁惊尘唤单北。


单北没动。但他身体僵直,梁惊尘还是有所感觉。


“小北。”梁惊尘去亲单北的耳垂。


单北却一下子推开梁惊尘,跳下了床,但还没还等站稳,便“啊”的一声,摔在了梁惊尘的怀里。


单北咬着唇,他气自己。自己这是瞎到哪个地步了,才会第一见看到梁惊尘,就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子。


而且这么长时间,甚至两个人都到这步了,就没听到他透露出半点。


梁惊尘身上那么多疑点,身世来历,一片空白。连时小海都觉得这人可疑,自己却视而不见。


这是该多瞎!


梁惊尘也不是没有表白过是喜欢他,才故意接近他。他就没有想过,梁惊尘什么时候喜欢的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自己?


挣不开梁惊尘的怀抱,单小北把头埋在梁惊尘的怀里。


不听,不问,不想。单北只是处在对自己智商的严重自我怀疑中。


“听我说,小北。”梁惊尘声音有些焦急,“你毕业后,本来和爷爷约好了,我去见你,但我还没过去,爷爷就说你离家出走了。我本来要去找你。可严天说你逃婚是因为你对我没感情,如果我就这样去找你,你更会躲得远远的,所以,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出此下策。就想,在你身边,让你认识我。不会因为我是个陌生人,就轻易地拒绝我……”


梁惊尘的声音放轻了,“我没有存心想骗你,就是千方百计,想让你能喜欢我。”


单北一动不动,没吭声。


“我也没有刻意隐瞒,你只要问一声爷爷我的名字,就会知道真相。”梁惊尘继续哄他,“而且,你想想,如果我一早告诉了你,你是不是就会逃得远远的。”


过了一会儿,单北开口,“不会。”


梁惊尘愣了愣。


“第一次见到梁哥,就觉得梁哥是个完全可以信赖的人。”单北低低地说。


梁惊尘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拥住单北。


他的单小北一直有着敏锐的直觉与判断,自己却因为顾虑太多,瞻前顾后,丧失了良机。


如果一开始就挑破这层关系的话,或许两个人更早地就在一起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他陪伴单北的日子,以前没有遗憾,以后他也不会再允许有任何差池。


梁惊尘去亲单北,直到气喘吁吁,


“小北。”梁惊尘在他耳边轻喃,“听说过灵渐山吗?地处冥界,修行者只要绕过那座山,就能保持自己前世的所有记忆,再加以修练,就能跳出三界外,甚至飞度成仙……这一次,我一定带你绕过灵渐山。”


“嗯。”单北不是多明白,但靠在梁惊尘的胸口上,也不愿多想。梁惊尘说什么,他只管先应下来就行。


就这样,被他梁哥拥抱着,就是什么也不做,仿佛就能天荒地老一样。


直到梁惊尘再次把他放倒在床上,经历如同死去一样的欢情后,梁惊尘在他耳边轻笑,“这次坚持的时间又比上次长了些。”


单北红着脸,再次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两天后,《十二点》最新一期节目:《夜半银狐》上线。


因为这次拍摄,没有回避小兰的镜头。小兰连续霸占了热搜头条两天,涨粉二十多万。


而时小海陪着小兰的身边,已在策划新的一期项目。


半个月后,《凌晨十二点》小团队再次踏上探险解密的旅程。


※※※※※※※※※※※※※※※※※※※※


结束了。


希望能再开灵异文。到时候单小北与梁惊尘会再次登场~~~


接档文:《戏精豪门养崽日常》,欢迎收藏~


番外:前世(一)


溪涧流水,云起云落。


那背着竹篓的少年, 在山间小路上快步行走, 步履轻盈。他黑发如漆,眉目青润, 身着一件墨蓝色布衣, 被山风吹得荡漾起伏,如同落在他身后两步之遥梁惊尘的心绪。


少年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一只颜色鲜艳的重明鸟, 横卧在小路上。雾水打湿了翅膀,已无任何气息。


“可怜。”少年蹲了下来, 手掌放在重明鸟上。


身后的梁惊尘似要阻止, 但心知劝说无用,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少年。


不过须臾, 那只毫无生气的重明鸟忽然转醒过来, 呼啸一声,挥动翅膀,拔地而起,绕着少年身边几周, 鸣谢几声, 向天际冲去。


洞庭山上有神识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知道这个叫单北的少年, 有着只属于神的能力:起死回生。他的手掌挥过, 败叶可以回春, 甚至连腐尸都能再次得到生命。


这种力量, 即让人敬畏又感到害怕。一个凡人拥有神的力量, 并不是件欢天喜地的事情。


送走了重明鸟,单北的目光却被另一物所吸引,“师兄,不惑仙草!”惊呼了一声,身形半蹲了下去。


山间小路边,一珠绿油油的植物盎然地摇曳着。枝叶扶苏里,托着一枚黄色椭圆形的果实,那果实可爱又新奇,有点像小孩儿半吐出的舌头。真如古书中记载的一模一样。


“听说这种仙草吃了以后,无论对方花言巧语,舌绽莲花,都会心思清晰,不被蛊惑。”单北小心翼翼地把结实摘了下来,放在心手。


那双单薄的手白得如霜如雪,惹人怜受。


“师兄,要不我来尝尝。”还没等梁惊尘阻止,单北把果实含到嘴里,咀嚼两天,咽到肚里。


“来,你给我撒几个弥天大谎。看看这传说中的仙草到底是真是假。”


单北眼睛闪亮,半侧着头,看着梁惊尘。如同一只软绵可爱的山中神兽。


梁惊尘同样墨蓝色布衣,但穿在他身上,却怎么看都是洞庭山上最挺拔的扶桑神木。


每一天,太阳从扶桑中露出第一缕光芒,也在扶桑树里收起最后一道光线。


单北觉得自己的师兄无时无刻都是光芒无比。


但此时他的师兄梁惊尘却一脸忧郁,沉默无比。


“说嘛说嘛。”单北声音软糯,似是撒娇。


梁惊尘扯出一个略带苦涩的微笑,“我不会撒谎。”


“骗人。你这就是撒谎。”单北的嘴角弯成了路边的无忧草,“这仙草果然神奇,让我立即识破了师兄的谎言。”


“我从不会骗你。”梁惊尘无奈而宠溺地笑。


“骗子。”单北原地蹦了蹦,面带红晕。


梁惊尘上前一步:“无论哪一世,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单北张大一双乌黑的眼睛,愣怔地注视着梁惊尘。


“这句是真还是假?”梁惊尘涩涩地问。


不惑仙草可以识别一切谎言,不过是个美丽的传说。


除了磨炼心性,没有任何外力,会让人心如镜台,识破所有或善或恶的谎话。


“师兄…..”


两人继续沿着山路攀登,因为有了片刻前那个前言,一向多话活泼的少年单北变得沉默。但这个沉默并不是沉寂,在他的心里有着无尽的雀跃,还有疑问与不满足。


两个时辰后,两人到达不为人知的洞庭后山。


后山处有座小小的三清堂。因为人迹罕至,早已败落。这里却是梁惊尘与单北的秘密基地。


“师兄,你说是昆仑山高,还是咱们这洞庭山高。”单北仰着小脸发问。


他师兄不像他,自小没离开过洞庭山。他见多识广,年轻轻轻便游历三山五岳,光是历劫就经历了两次。


在师兄面前,他不过是个没出过门的小不点。


“五大仙山,自是昆仑最为险峻。但论风景之胜,却是咱们这儿的洞庭山。一山有四时之美,春花、夏风、秋月、冬雪,四季轮回,赏心悦目…….”


山风鼓荡,漫卷起梁惊尘的衣袂,如同仙人下凡。同为修行,同拜一个师门,这个师兄的修为却一日千里,连师父都不吝夸奖之词。不假时日,应该就可以跳出轮回,位列仙班了吧。


梁惊尘一扭头,触上单北凝视的目光。


“师兄,有你在身边,我觉得哪儿都是最好看的风景。”单北咧嘴一笑,给了梁惊尘一个胸无城腑的微笑。


“风太大,进去吧。”梁惊尘催促。


“嗯。师父如果发现我们又溜了,明天肯定又要骂你了。”


师父就是偏心。明明师兄梁惊尘比单北又优秀又努力,但他这个师弟犯了任何错,老人家就会逮着师兄数落个不停。仿佛单北所有的错,都是梁惊尘唆使的。


“你看我带着的干粮,够我们在这儿过两夜了。有你喜欢吃的春饼…..”


梁惊尘忽然一把握住单北的胳膊。单北依然跨了出去,但后面的梁惊尘纹丝不动。


单北看了过去。梁惊尘正深深地注视着他。似有千言万语。


“师兄?”唇上一凉,梁惊尘的嘴唇落了下来。


单北阖上眼睛,心脏像从嘴里跳出来。这事他盼了很久,却突如其来。让他快乐得快要晕倒。


睁开眼睛,是梁惊尘那双深邃如渊的双眸。


而单北面部赤红滚烫。


“现在我说的话,你一字一句都要好好记得。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到处乱跑。洞庭山就是你的家。要听师父的话,手上的异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用……”


依然在云上浮游的单北,张着不明所以幽黑的眼睛。


“还有,你要记住,无论哪一世,我都会找到你,守在你身边。”


“师兄。”单北莫名的心惊心慌,身上的热潮褪了下去,“你在说什么?”


你是要离开我了?少年心里想。但不愿想相信,也觉得不可能。


梁惊尘像是他的影子,永远不离他左右。


梁惊尘深深地如烙铁一样,在单北脸上烫了一下,手一伸,把单北推了出去。单北一脚跨进了庙门。


“师兄。”惊慌失措的单北,追了上去,但一道无形的符印如同巨大的网一样,拦在了他的面前。单北用力撞上去,被反弹了过去,跌坐在地上。


“梁惊尘,怎么回事?”单北吼道。


梁惊尘垂眸,神色不动如石佛。“明辰卯时,符印会自形解开,你可下山。”


“梁惊尘!”单北再次向符印撞去,依然被反弹回来。


“别瞎费力气,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了。”梁惊尘转过身。


“师兄,你不要我了?”单北哭泣的声音。


梁惊尘身形一顿。


“你说哪一世都会在我身边。可你现在为什么要离开我?明晚我就要遭受雷劫,可能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单北蓦地住口。“师兄,我的雷劫是今天的?你要替我受此一劫?所以,你把我封在这里?”


“不是!”梁惊尘断然否定。


“就是!”单北吼了出来,“所以,今天师父对你特别好。以前不管你陪我闯什么祸,他从来只骂你,可今天他知道你和我偷偷出来,不仅装着没看到,还给我们做了好多好吃的。”


单北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所以,梁惊尘才会有那样的叮咛与嘱托。所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才会那般温柔。


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在他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而在此之前,无论他用何种办法想探寻梁惊尘的心意,都没有得到过确切的答案。


“不是!我有别的事要做。你好好在这里呆着,明天就能出去。”梁惊尘去意已决。


“可明天你会来接我吗?”单北放声大哭。


梁惊尘没再停留,身形消失在单北眼前。


三天前,登仙台。师尊与他一起默默地俯瞰着苍茫的山脉。一惯冷静自持的他,心绪翻滚如同脚下的云海。


“你为什么认为小单躲不过这一劫!他天份极高,心地又善良。”


“小北此次的雷劫与你我的俱不相同。并不是修行者在修行途中经历的大考验,他是上天不容。他拥有的起生回生的力量,本身就是违背常情大道,连神都不能轻易动用这种力量。小单的力量,不过是天道哪里出了错。此次天劫,就是天道对自己错误的弥补。”


“什么神,什么天道!我们修行者不就是为了修炼成神?逃脱五行,掌控生死。而天道犯了错,为什么要拿小北的命来偿还?”


没有人来回答他。连师尊都不可能。


梁惊尘沉默半晌,森然一笑,“我只知道,我决不会让小北承受此劫。”


“惊尘,修行者对抗不了天意!”


“那就让我来试试!”


前世(二)


后山三清殿。单北掌心向上,双手平举。闭上的眼睛, 眼角犹有泪痕。


现在他心思澄净, 一片清明。


渐渐的,这个被梁惊尘布置的结界有了微妙的变化。有生命, 有气流, 有虫兽,有微生物, 前呼后涌地从四面八方撞了上来。这股力量一开始只是单打独斗,但渐渐的, 越积越多, 越汇越深,如同一道道急流。


那些活动着的气息、物质, 密密麻麻地就要蚕食在这个强大的结界, 但刚咬上了个小口,出现一个小口,但一股生量立即再次补了上去。把这个网衬得严丝合缝。


单北的鼻尖出了汗。梁惊尘太清楚他的力量。四面八都被他布置得密不透风,让他无机可趁。


单北一咬牙, 掌手翻向了地下。同时, 一股生机向下注去。


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萌动发芽。乌泱泱的, 有一股暗流, 从最深的地底层, 向外挣扎出头。


这股力量也曾让单北自己感到胆颤心惊, 并被师爷与师兄所禁忌。


但这一刻, 他无所顾忌。


一具死人骨头冒出了头,左右扭动头颅:“谁?谁在叫我!”


紧接着,又一具冒了出来,吵杂着:“谁他妈的把我的好梦吵醒了。”


一具具白骨从地里冒了出来,争先恐后,如同洞庭山上,一场新雨过后,冒出的蘑菇。


单北的腿在发抖。同时,天边一声撕裂般震耳欲聋的响动。一道雷落了下来。


“起!”结界伴随着这道雷声,被各个蜂涌而至的白骨嘶咬得粉碎。


观心阁亮如白昼。一道道闪电如同天道的长鞭,从长空挥斩下来,抽打在梁惊尘身上。


他怀里揣着写有单北八字的符篆,替小师弟接受天道的鞭笞。


梁惊尘自己度过几次雷劫。从没有一次像这样,像是承载了天道全部的意志。没有愤怒,没有惩罚。只是目标清晰而坚定地完成这次任务。


在这个世界彻底消灭单北,修复这个天地间的漏洞。


所有的大道大德,都不允许凡人有主宰生命的力量。


九道雷过,梁惊尘紧抿的嘴角露出血痕,隐忍着隐忍着,意识逐渐模糊。


模糊的意识里,只有一道影子是鲜明的。


那是单北在震雾的山间,向他回眸。暗淡的背景,一双眼睛亮如最北的极光。


他的声音浸透着愉悦与爱意:师兄,你喜欢我吗?


当时他没有回答。喜欢这个词怎么能承载他对单北所有的感情。


而此时,他在后悔。心里在说:喜欢。喜欢死了。


三天后,梁惊尘睁开眼睛,看到一脸褶皱的师尊。


“小北呢?”他一跃而起。


师尊又把他按了回去,“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小北呢???”他大叫,再次挣扎而起。


师尊只是面带慈详:“说了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去找你师弟。”


师尊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一下子苍老了上千岁。


后来,梁惊尘知道,小师弟用自己的力量把已踏入鬼门关的自己复活了过来。


他自己却暴露了身份,遭到了雷劫。师尊用尽全力,护住了他的一缕灵识,进入了轮回。


........


镇上最富有的商贾单家小少爷单北,不情不愿地被他爹单千诺揪着,要去私塾。


小少爷一惯不受约束,所以一路上,都是各种不服与挣扎,意图摆脱他爹的控制。


单千诺一直是子女运寡薄,直到不惑之年,才老来得子,有了单北这根独苗。这根独苗,自小体虚多病,身子单薄,单千诺便放任自流从不加约束。


单家富贾一方,只要这个天赐的孩子平安健康,再别无他求,于是这个小少爷,自小不服管教,任性妄为。


但这天,单千诺硬是揪着这个小少爷到私塾。


单北自小野惯了,小时候和同宗的小孩儿上了一段时间的学,不是趴在桌上睡,就是趴在桌下斗蛐蛐。先生忍无可忍,奋而请辞。以为单家会挽留几句,没想到,单千诺只是加倍付了费用,便辞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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