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些话苏木在很久之前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为什么不公平？”迟深不疾不徐的语速微顿，语气是一如往常的清冷淡然，可隐约中透着丝丝的不解和迷惘，“他求仁得仁，他想要留在我身边，我给了他这个机会，那还有什么公不公平？他要的已经得到了。”苏木一愣，下意识开口，“迟深，乔辰他很喜欢你。”“我知道。”也仅是知道而已。像是在确定着什么，迟深抿着唇重复，“我会对他很好。”偌大的空间里一片沉寂，苏木忍了忍，刚想说话就听到了乔辰下楼的声音，他只好将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佯装无事的重新拿起那片西瓜，味同嚼蜡。乔辰下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个浅褐色的牛皮文件，递到迟深手里后，又随手拿起果盘内被切成小块的木瓜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问，“是不是这个啊？”迟深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嗯，是这个。”尔后，微蹙眉头，伸手轻而易举的夺过了乔辰正要送进嘴里的水果，“你已经吃了很多。”眼见着东西被人抢走，乔辰有些不忿，“我只吃了一点……”然而在迟深的注视下，这几个字说得是越来越没有底气，沉默了一下，乔辰没骨气的妥协了，“好吧。”苏木：“……”没用的东西！竟然被人拿捏的死死的！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乔辰一眼，苏木气鼓鼓的喝了一口水。苏木又待了一会儿，眼见今天是没什么收获，又被乔辰气到不想说话，在乔辰一脸不解的注视下悲愤的离开了。☆、吃食接下来的几天，乔辰都待在迟深家好吃懒做。至于公司，已经被他放到了一边。原先他也没想过要请假，哪知迟深大手一挥很阔气的给他批了几天的假，乔辰想了想，觉得偶尔偷偷懒也好，就这么坦然的接受了。在家无事可做，乔辰就钻进厨房里跟厨师请教起厨艺来。迟深家的厨师什么都会，中西餐无缝自由切换，小糕点什么的更是手到擒来，让乔辰佩服了好久。除了捣腾这些东西，乔辰还闲闲无事跟着园丁一起打理花圃，拿把剪刀在烈阳下汗如雨下的捯饬。乔辰不是属于那种第一眼便让人惊艳的长相，狭长的眼眸，挺拔的鼻梁，颜色刚好的薄唇，每一个单独分开都不那么完美，可放在了同一张脸上，再加上乔辰温和的气质，勉强还算得上清隽。别墅突然住进了这么一个人，下人们其实是有点懵的。个个都在私底下讨论，担心住进来的客人脾气不好，战战兢兢地相处了几天，乔辰随和的性子一下就俘获了所有人的芳心。尤其那些老一辈的，简直把乔辰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已到秋末。s市的街道被市政府栽了几排的观赏性植物，原本开得郁郁葱葱的叶子已经掉了个精光，光秃秃的树枝□□裸的向世人宣告着冬季即将来临。穿着制服的清洁工拿着笤帚低着头扫落叶，旁边有行人闲步而过，还有几个边跑边嘶吼着让死党跑快点赶着去学校的少年。十几只的鸽子零零散散的站在广场中央的水池边，偶尔低头啄水，偶尔理理自己的毛，又或者会因为行人的路过而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起。天气越渐寒冷，不少人已经开始围起了围巾。这座城市没有因为季节的变化有任何的改变，仍是这般的喧嚣。那一帧帧或美好或普通的风景隐在偌大的城市里，在不显眼的角落刻画成诗，成了某些人记忆中永不褪色的山水画。al集团，总裁办公室。林卓拿着一叠的文件，站得笔挺，朗声汇报工作。可是他却不小心发现，自家老板似乎走神了。迟深拿着钢笔，支着下巴看似在聆听林卓的报告，可眼神却无意识的时不时瞄向放在一旁的手机，有点漫不经心又似在等待什么。迟深不说，林卓也不敢问，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没察觉的继续。终于，手机铃声惊扰了萦绕在办公室里的安静。林卓瞧见自家老板瞥了一眼手机，第一时间不是伸手去接，而是在一旁懒散的等了几秒，这才矜持的接了。“喂。”“迟深。”乔辰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一惯温和的嗓音瞬间侵占了迟深的耳畔。乔辰说话似乎一直便是这样的，声量不大，嗓音浅浅拿捏有度，让人一听见他的声音便会忍不住的生出几分好感。迟深轻轻应了一声‘嗯’，等着乔辰的下文。“我刚刚和宋师傅研究新食谱，忘了打电话给你了。”乔辰有些歉然，顿了顿，接着问，“你晚上想吃中餐还是西餐？”迟深随意的回了句，“随便。”手机另一端的乔辰似乎沉思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开口，“今天吃意大利面怎么样？”“可以。”得到迟深的首肯，乔辰又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卓觉得自家老板的眉眼好像柔和了一些，整个人越发的懒散闲适了。迟深抬眸看了一眼林卓，“继续。”林卓丢开刚刚掠过的感觉，专心的投入工作中。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跨步走了不知多少个奇数的流年。黄昏时分。橘红色的颜色染尽了蔚蓝的苍穹，将它原本的色彩狠狠抹去。夺目的红在整片天际铺展开来，美得近乎靡丽，仿佛要将这个世界都染尽。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入别墅，迟深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纯手工的昂贵西装，长腿一迈下了车。黑色的外套被他搭在手臂上，白色的衬衫最上头的纽扣被主人解开，微微露出了精致养眼的锁骨。袖口往上折了几寸，修长白皙的手腕带着百达翡丽的腕表，简约优雅的腕表在夕阳的折射下，泛着柔和的光。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乔辰意料之中并不在这里待着，迟深几乎不用思索便朝厨房的方向走去。果然不出他所料，乔辰正泡在厨房里。那人正耐心倾听宋师傅的建议，一边按照指示的烹调着今天的晚餐。下调料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抿着唇似在犹豫该放多少，试探性的放了一点，随即转头询问身边的人，在得到宋师傅肯定的微笑后，又往里头倒了一点。迟深站在门外看了半响，刚想离开，乔辰就看到他了。“迟深。”乔辰唤了一声，趿拉着拖鞋快步走了过来，有些意外的睁大双眼，“你回来了，今天比平时早了点。”“今天没什么工作。”迟深回复。乔辰顿悟的点头，笑着说，“晚餐快好了，你上去洗个澡下来就能吃了。”“嗯。”迟深又回复了一个单节的语气词，补充道：“我先上去了。”乔辰点头，眯着眼笑，“去吧。”迟深洗好澡下来时，意大利面已经被人妥帖的放在餐桌上了。面上淋着红色的酱料，零零散散的分布着点点的肉碎，旁有番茄和蘑菇点缀。在洁白的桌面上，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袅袅热气。刚在座位上端坐好，迟深眼眸一瞥，就看到乔辰捧着一个碗从厨房走出来。乔辰落座后，把碗往迟深的方向推了推，“我怕意大利面吃了会腻，做了点沙拉。”碗里生菜、樱桃西红柿、黄瓜参杂在一起，拌着奶白色的沙拉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乔辰又说，“我试着调了沙拉酱的配料，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试试。”迟深依言吃了一口，换了配料的沙拉酱确实比起以往吃过的更为爽口，想到这里，迟深淡笑着开口，“不错，”乔辰的眼睛亮了亮，自己也尝了一口，满意的眯起双眼。那模样像极了吃到了松子的仓鼠，又像蜷在阶梯上晒太阳的猫咪，惬意中带着一股满足的慵懒。见状，迟深心弦一悸，喉结上下滚动，莫名觉得嘴里有些干涩。撇开眼，迟深低头吃面。看到迟深开始吃的乔辰也不甘落后，也跟着吃了起来。这一顿晚饭过后，乔辰挺着肚子默默到花园溜达，消消食。一到秋季万花凋零，秋风瑟瑟，花园里被漆成白色的木栅栏上，几丛蔷薇花穿过罅隙纠缠在一起，各自怒放。晚风掠过，暗香浮动。往里再走了几步，乔辰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驻足停留，仰头看了一会儿，在底下的吊椅落座。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二楼的书房，窗户透出暖色的灯光，乔辰甚至可以想象那个人批阅文件的样子，一定是冷着一张脸，修长的手指捏着笔在纸上不疾不徐的签写；亦或是开着电脑，和另一端的人开会。想着想着，乔辰不由得抿出一抹笑。心田微微发烫，晚风乍起，霎时间吹乱了心里头杂乱的思绪，乔辰就这样盯着那扇窗发起了呆。喜欢一个人便是如此，所有与他沾边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只是那么看着就会觉得舒心。忽地，二楼的窗户开了。迟深的脸出现在窗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乔辰傻了。仗着楼上楼下这点不可逆转的距离，迟深站在阳台边，轻而易举的由上往下睥睨着乔辰，他身后是微暖的灯光，风微微掀动了他的发丝，深邃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乔辰。“你……”你怎么突然开窗了？虽然乔辰想这样问，但感觉问题有点蠢，张了张嘴，又把话吞回去了。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迟深终于开口了，“你在干嘛？”乔辰眨了眨眼，理智还算在线，并没有把那句‘在想你’说出口，而是换了个委婉的藉口，道：“在发呆。”迟深似乎接受了他的说辞，“进来，会感冒。”“哦，好。”乔辰乖乖点头。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迟深退了回去，伸手就要把窗户关上，就听见乔辰突然唤他，“迟深……”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迟深望着乔辰，眼底浮现微微的不解，“什么事？”乔辰仰着头看他，欲言又止，一直安放在旁的的手不自在的缩了缩，手指蜷缩了起来，半响，乔辰挤出一抹笑，“没什么。”虽然觉得乔辰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公司最近累积了几个需要尽快处理的企划案，这几天迟深都快忙疯了，也没那个空闲的时间去琢磨乔辰在想些什么，只点了点头，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乔辰在楼下又站了不知多久，尔后才转身离开。☆、包厢休息了几天，乔辰精神抖擞的去上班了。几天下来，压了不少的工作，乔辰一回来就被多得叠起来的文件给淹没了，暗无天日的埋在文件堆里奋斗。左边是一堆的文件，右边还是一堆的文件，前方是开着文档正在努力修改的企划案，层层叠叠，没完没了，威力堪比二战时期的核弹，炸得乔辰晕头转向，恨不得和它同归于尽。不过就算再忙，乔辰还是将迟深的饮食照顾得很好，只是菜式简单了许多。好在迟深并不计较，有吃的就吃，并没有挑什么刺。临近年尾，工作量大了许多，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一边咬牙切齿的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工作，一边臆想自己多生出几只手脚能够同时处理事情。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总裁办里的众多同志只能身残志坚的继续挺下去。除了处理各种企划案，乔辰还抽空到荣氏集团将上次未能解决的城市发展计划谈拢了。在得到对方‘那几户人家已经同意搬走’的回答和拼命拍着胸口表示绝对没问题的承诺后，这件事也终于告了一段落。夕阳西下。好不容易将这几天积累的工作勉强处理完，乔辰往后一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还没等他思考还有什么需要收尾的地方，乔辰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他回头望去，是宋城。“乔哥，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宋城问，“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大伙儿决定去放松一下，定了间包厢唱歌吃饭。”见乔辰面露难色，宋城很有眼色的又补了一句，“大伙儿都很期待乔哥去呢。”后路被堵，乔辰为难的蹙眉，面对宋城同志亮晶晶期待的目光，暗暗叹了口气，“你等等。”拿出手机，乔辰略一斟酌，编了一条信息，把突发事情交代了一遍，点了发送键，请示自己的顶头上司该怎么办。等了一会儿都不见迟深回复，旁边宋城还杵着等回答，乔辰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出尔反尔的说好了每天做饭，结果今天却跑出去玩。正搜肠刮肚的在自己脑海里扒拉着能够婉拒的理由，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迟深回了他微信。【今天有饭局。】乔辰收起手机，对旁边的宋城点了点头，未等宋城同志发出革命成功的欢呼，总裁室的门就开了，迟深走了出来。总裁办的众人一致收起了自己身上荡漾着想出去浪的气息，打文档的打文档，复印文件的复印文件，不然就拿着纸跟身旁的同事讨论得郑重其事。迟深的步伐不徐不疾，一转眼就在电梯关上的门扉中消失。乔辰的目光随着迟深背影的消失，复又收了回来。那家ktv和al集团的写字楼隔着两个区，s市有名的销金窟全都在那里，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每天都能看见活得浑浑噩噩的人在那里晃荡，只要没有攻击力没有人会在意他们。ktv隔壁是一间酒吧，乔辰余光瞥见一个约莫四十几岁，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男人搂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从里头走了出来，也不知女人说了什么，逗得男人哈哈大笑，原本搂着腰的手往下滑了几寸，堪堪停在挺翘的臀部上，狠狠捏了一把。男人手劲很大，女人像是被捏痛了，面部表情微不可察的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娇笑着依偎进男人的怀里。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场景，乔辰似乎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寒冷的夜，凛冽的晚风将他体内的血液吹了个透彻，铺天盖地的寒冷似乎要渗透进骨子里。见他僵在原地，宋城用手轻轻推了推乔辰，“乔哥？怎么了？”乔辰回过神来，给了宋城一个笑，“没事，走吧。”包厢很大，塞了十几来人还剩下挺大的空间，目测还能多塞几个人。几名同事闹哄哄的点完餐，卷起麦克风就是一顿激情的乱吼，震撼的音□□过性能很好的音响在整个包厢里回响。还有人唱的起劲，一脚踩在沙发上，仰着头一张嘴就是差点破音的男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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