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相信连话语中都存在神的神道中，他们古老的文献里还有许多多到难以想象的神明，所以日本神道也有八百万个神的说法。神社建在一座小山里，古老的神社隐世而居，于喧嚣的红尘中默然而安。大石制成的鸟居在山间安静的矗立，鸟居的横梁下挂着稻草编织的注连绳，石阶层层而上，几乎看不到尽头。两旁是漫山盛放的枫叶林，阶梯上落满了层层的枫叶，拾阶而上，林中偶尔传来清脆的鸟鸣声，落叶迤逦而下，红绸般染遍了目光所及处，影影绰绰。走上石阶，路的前方是一个小巧的亭子，里头有一个放着勺子的小池子。乔辰和迟深走进手水社，旁边有一个告示牌，上面写了洗手的顺序。进入神社之前按照习俗是要洗手漱口，清洁净身，以示敬重神明。乔辰摘下手套，拿起勺子用水一浇，冻得一哆嗦，“好冷。”迟深目无表情的按照告示洗好手，看了一眼迟迟不浇第二勺的乔辰，等了一下发现还是没动静，走过去，“怎么了？”这种有点矫情的理由，乔辰实在是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转回头，道：“没事。”迟深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手给我。”说完，便动作迅速的拉起乔辰的手，强制性的要帮他完成这个过程。“不，等等！迟深，你不要浇那么多水！”“很快就好。”“冷！我……我自己来，我自己洗！你放手！”迟深充耳不闻，乔辰反抗不成只能就范。好不容易洗完手，乔辰握着自己的手，默默的看着身旁的人，眸含控诉。迟深无奈，把乔辰的手塞进手套里，淡淡开口，“等你洗还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乔辰想反驳又反驳不了，只能憋屈的吞下这口气。手水社再往前，是一段铺满小石子的参道，参道边一左一右屹立着石雕狛犬像，隔着过道遥遥相望，再往后便是两排造型精巧的石灯笼，未是黑夜，笼中烛火并未燃起。他们走到拜殿前，被漆成朱红色的木柱上挂着两个灯笼，殿前放着赛钱箱。乔辰和迟深一前一后将铜钱投进箱里，钱币落到箱底，‘咚’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拉起垂吊在赛钱箱上方的摇铃，乔辰认认真真的摇了三下，一丝不苟的按照网上看来的方式，敬礼两次，拍手两次，这才双手合十开始许愿。这座神社供奉的是一只海龟。据当地人说是掌管海上安宁的神明，今早送来的旅游指南上详细记载了几种版本的传说，内容都是些英雄事迹，乔辰也没去细看。这座神社距离建社迄今已有百余年，平日里香火鼎盛。只不过现在正值秋季，天气冷得厉害，每个人都想缩在被窝里，是以来神社的人寥寥无几。乔辰心中有些可惜，若是夏日来这里旅游，一定能看到香客摩肩擦踵的盛景。这座神社的神明掌管海域，这让乔辰和迟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许个什么样的愿望会比较合适。迟深在一片纷飞的枫叶中回头看他，身后是庄严肃穆的宫殿，蹙着眉问，“该许什么愿望好？”秋风乍起，绯红色的落叶恰巧划过迟深的脸颊边，适逢他不经意间的抬眸，骤然间惊艳了时光。流年安好，画中人清隽如画。乔辰看得微微晃神，半响，抿唇浅笑。“许个……一世平安吧。”许完愿，乔辰拉着迟深在神社内无所事事的溜达起来。神社内很安静，身穿和服的少女清扫着地上的落叶，看穿着大约是神社的巫女。察觉到有人经过，她抬起头友好一笑，目光在看向迟深时微微一顿，红了脸。待他们走得远些，乔辰意味不明的看了迟深一眼，“你真受欢迎。”迟深淡然开口，“习惯了。”乔辰：“……”这是炫耀对不对？一个不受欢迎的普通人淬不及防感受到了来自世界深深的恶意，乔辰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始终找不到适合的言语来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胡乱溜达到一处角落，那里立着一块类似于布告栏的木板，上面挂满了写着日文的小木牌。林东悄无声息的从角落里冒了出来，开始贴心的解释，“这是绘马架，信徒会将自己的所求写在上面，将心愿上达神明，神社会在特定的时间把过往的绘马进行仪式后焚化。”乔辰被吓一跳，诧异开口，“原来你在啊！”今天林东几乎没说过话，他都忘了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林东擦了擦额上的汗，“对啊，哈哈哈。”他心里苦！要不是为了你们，他的存在感也不至于削弱成这个地步。林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在这几天短短的相处时间里，就自行发现了一个让他五雷轰顶的事实。虽然现在这种事很正常，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他还是很震惊。今天的神社之旅，他一直努力存在感为零的走在后面，惟恐自己一不小心当了传说中的电灯泡。得到了林同志的友情解说，乔辰转头问迟深，“要写写看吗？”迟深摇头，“没什么兴趣。”“那我们去逛别的地方。”乔辰一锤定音。虽然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想许愿，可第一，他不会日语，第二，就算能让林东帮忙代写，但毕竟不是他本人写的，未免少了点诚心，想来也没什么意思，索性算了。迟深毫无意见，跟着乔辰走到他来之前就一直心心念念的枫叶林。作者有话要说：有人看文吗，好没动力。有的话评论区放个句号也好。句号……句号……句号……句号……☆、枫叶林2神社虽在这座山里，可真正属于它的地方也就那几亩地，余下的都是属于当地政府的。大概是知道这片枫叶林的商业价值极大，当地政府特意将枫叶林修整了一番，林中每隔一段路程就能看见让游客歇脚的石亭。枫叶林保持着原始的生态环境，林中原先的小动物也没有被驱赶，游客只要在林中待一会儿，不多时就会看到那些不怕生的小动物在到处溜达。比如什么松鼠啊、兔子啊，刚刚乔辰还在告示牌上看到了鹿的图案。果不其然，乔辰和迟深进林没多久，就看见几只雪白的兔子蹦蹦跳跳的从他们眼前路过。跳没几下，那群白白圆圆的兔子们看中了不远处的草地，停了下来，粉红的鼻子一抽一抽的，集体霸占了那片草地，开始低头吃草。其中一只兔子啃了几口，大概是饱了，抬起头，耳朵动了动，一跳一跳的过去蹭另一只的兔子。被蹭的兔子似乎不想理它，非常高冷的往旁边挪了一下，那只兔子不死心又蹭了回去，一来二去，那只高冷的兔子也懒得反抗了，随便它蹭过来依偎在一起。雪白的小东西团团的挤在一处，怎么看就怎么可爱。乔辰在旁边不动声色的围观了许久，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的照片，拍完后拿给迟深看。迟深很给面子的看了几眼，扔出一句评语，“不错。”踱过漫山的枫叶，一路蜿蜒而下，便到了山脚。那里的小贩零零散散的卖着一些小玩意，现在不是旺季，生意有些惨不忍睹。最尾端的摊主是个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见到乔辰他们路过，立马捉紧机会招揽客人。她说的是日语，林东将意思翻译出来，乔辰看着摊上那些精致的小挂件，犹豫了一下。小姑娘一听他们说的是中文，随即也跟着切换了语言，“可以打折哦，品质保证，绝无欺瞒！”林东惊讶的看着她，“你会说中文。”“对啊！”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其实是中国人，来日本当交换生。”“我以前也是交换生，学成后干脆留在日本了。”林东说。“原来是前辈啊！”小姑娘惊道。然后两人就莫名其妙聊上了，迟深不受影响的站在一旁，乔辰低头挑选摊上的东西，体贴的留出给他们俩互相交流的时间。看了半响，乔辰从中抽出一条红色的手绳。小姑娘跟林东聊得热火朝天，还能神乎其技的注意到这里，抽空跟乔辰说，“这个结绳很受欢迎，就是不太便宜。”“没关系。”乔辰说，又从一堆的小物什抽出一条一模一样的手绳，问迟深，“你也戴一个好不好？”迟深点头，乔辰笑了笑，跟小姑娘温声开口，“就要这两条了。”“好叻，稍等，我给你们打个折，”“不用了，按原价就好。”乔辰拒绝她的好意。一个人出来做些小生意，想必经济上也不算富裕，况且他和迟深也不缺钱。买完手绳，乔辰和迟深就回了旅馆。一天游玩下来也有些累了，没精力再出去折腾，晚餐直接让旅馆的人送了进来。晚膳里还有几壶旅馆提供的清酒，也不知道度数高不高，全被乔辰和迟深喝了。用完晚餐，乔辰倒了一杯温水，像个迟暮老人一样目光怔忡的在发呆，偶尔啜一口，又继续放空。呆着呆着，乔辰眸光一瞥，看到了那个一直在冒热气，但被他们忽视的温泉。嗯……泡温泉好像也不错……慢吞吞的将杯里的水喝完，乔辰蹭到温泉边，把自己脱光了扔下去。迟深从书房出来，目光梭巡了一圈没看到人，原本还有些困惑，直到他听见屏风后传来的水声，瞬间了然。他绕过屏风，目光落到了乔辰身上。乔辰已经泡了有一段时间了，晕乎乎的趴在温泉边，像个即将被煮熟的虾子。旁边的石灯笼被之前进来的服务员点上了蜡烛，在乌黑的月色里发出荧荧的微光。温泉舒缓了一日下来的疲劳，乔辰泡到后面还有点昏昏欲睡，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他看到迟深先是眯起眼，声音都带了些鼻音，招呼道：“要一起泡温泉吗？”思索片刻，迟深也跟着下去泡了。温泉的温度刚好，迟深泡了一会儿也跟着懒了起来，半阖着眼眸，潮湿的水汽打湿了他的发尾。他微垂眼睑，身旁的人已经彻底熟成了一只虾子，无力的趴在池边，好像快睡着了。“乔辰？”“嗯？”乔辰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又道：“迟深，我有点晕……”“泡太久了？”“不知道，应该不是……”“那就是醉了。”迟深说。刚才乔辰喝了好几杯，现在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哦，这样啊……”乔辰咕哝，歪了歪头，“迟深，我喝醉了。”“我知道。”“哦……”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深朝乔辰伸出手，想搀扶他，“我扶你上去休息。”望着那只修长的手，乔辰眨了眨眼，略迷茫的歪着头，垂眸想了想，突然上前一步，毫无预警的凑到迟深跟前亲了一口，亲完还眯着眼笑，行为是前所未有的大胆奔放。迟深怔了怔，眸光深了一度，“怎么了？”“想亲你。”乔辰很老实的回答，说完又亲了一口，亲一次停一下，然后又继续啄一口。迟深眉尖隐隐蹙起，气息不稳地说，“别亲了。”乔辰眨眼，又亲了一下。迟深忍了忍，反客为主钳住乔辰的下巴吻了回去。周遭的温度逐渐高了起来，温泉的水似乎也没那么热了，他们自然而然的纠缠在了一起，彼此贴得极近，水池的水因为他们的动作激起阵阵涟漪，有一下没一下的喘息勾人心弦。乔辰呜咽了一声，气息不稳拖长尾音的唤，“迟深。”“嗯？”“迟深。”迟深吻了吻他的额头，“嗯。”“迟深……”乔辰又唤了句，顿了一下，很轻很轻的说，“我喜欢你。”迟深的动作停了下来，乔辰躺在他身下，眯起的眼似醒未醒，眼角泛着浅浅的潮红，话也不知是迷糊中说出来的，还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试探着向心里的那个人要一个答案。不过须臾，未等迟深回答，乔辰又重新缠了回去，将头埋在他肩窝里。迟深闷哼一声，抱着怀里的人，周遭水雾氤氲。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絮絮的白雪。乔辰半张脸都靠在迟深的肩膀里，露出一双眼，望着天际落下的雪，不合时宜的想：啊，下雪了。雪絮絮扬扬的飘了下来，落到水面上，瞬间被融化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比乔辰想象中的还要更唯美些。他迟疑了，乔辰想。早该料到的，那时就该明白了。那天在苏木的逼问下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会对他很好很好，但也仅此而已。他明明知道，只是在装糊涂，假装自己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这样也好，这是他们之间的界限。他有喜欢的人，自己只需要在角落看着他就好。这样就好。☆、火锅班机定在了上午，回到别墅刚好赶上晚饭。用过晚饭，迟深就上楼洗澡了。乔辰坐在沙发和苏木发信息。苏之有木：【小辰辰，你去日本回来了没有？】苏之有木：【小辰辰不在的第一天，想你。】苏之有木：【小辰辰不在的第二天，还是想你。】苏之有木：【小辰辰不在的第三天，开始恨你。】乔辰：【你干嘛呢？】信息发出去没多久，苏木就回复了。苏之有木：【你这个没良心的终于想起我了吗？】乔辰：【……】苏之有木：【和那个奸夫出去了几天，你竟然连话也不愿和我说了！】苏之有木：【男人都是负心汉！骗子！】乔辰无语。虽然早已习惯苏木的间歇性抽风，但突然来这么一下，他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乔辰：【好了，你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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