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男孩哼了一声，带着些许的傲气，像极了城堡里的小王子，“给你就给你了，问那么多干嘛？”“可是，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乔辰纠结的皱着小眉头。男孩也跟着蹙眉，“送你也不可以吗？”乔辰偏头看他，在妥协与拒绝之间来回挣扎，最终想要吃蛋糕的念头占了上风，他顿了一下，小声开口，“谢谢。”“嗯，不用客气。”“你为什么给我蛋糕呢？”乔辰嗓音软软的问他。男孩含糊道：“嗯……就，就突然不想吃了，所以给你啦！”其实是看他有点可怜的样子。“你人真好。”乔辰抱着蛋糕盒，笑得眉眼弯弯。男孩耳尖染上了薄红，别扭的开口，“嗯，好了，你吃吧，我走了。”走没几步，他又退了回来，把红色的围巾缠上乔辰的颈，然后才走了。乔辰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把自己的小脸埋进围巾里，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乔辰抱着蛋糕盒走到附近的公园，把盒子放到长椅上，他蹲下身，小手小心翼翼的将包装盒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巧克力蛋糕。乔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想象蛋糕上插着一根蜡烛，悄悄的许愿：希望爸爸能够回来。希望妈妈不要再做那样的工作了。希望……希望……乔辰想了想，露出软软的笑，珍而重之的许下第三个愿望----希望还能再遇见给他蛋糕的那个人。在许多年的以后，乔辰对那块蛋糕的印象已经变得模糊，可那种微甜的口感他始终记在心里，因为那是他不幸的童年里最大的善意。许完愿，乔辰睁开眼，对着虚空吹了一口气，想象自己把蜡烛吹灭了。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块送进嘴里，清甜的口感瞬间在嘴里化开，他把剩下的蛋糕一点一点的吃完才回了家。回到家时张兰并不在，乔辰又等到了凌晨，却始终不见她的人影。隔天乔辰照常去了幼儿园，不过让他诧异的是小霸王一整天都没有来找他麻烦。乔辰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把小霸王态度转变的事抛到脑后了。张兰是第三天回来的，回来后也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你要学着习惯。”以前张兰还会避免留下太多暧昧的痕迹，自从一切说开之后就越来越放得开，身上的痕迹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有时候甚至会跟顾客出去游玩几天，回来后几天都下不了床。乔辰一开始还很难过，时间一久，同样的事情见的次数多了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疯狂夜幕低垂。乔辰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老旧的电视正播着时下流行的动画片，他一边写一边盯着电视看，偶尔看得入神了，连动作停下了也不自知。动画片播完了就开始播起综艺节目，乔辰看了几分钟，百无聊赖的埋头将作业写完。时钟高高地挂在壁上，在分针悠悠的地转了一个圈后，时针终于慢吞吞地指向了十二。乔辰看了一眼挂钟，皱着眉，频频朝门口看去。已经很晚了，妈妈还没有回来。又等了半个小时，门口终于传来开门的动静。张兰转开门把，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她的颈侧全是密密麻麻的吻痕，有一些还破皮了，显得很可怕。乔辰不敢说话，只好睁着眼睛看她。半响，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张兰抬起头，她笑着说，“阿辰，你知道我今天遇见谁了吗？”她顿了一下，没等乔辰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你爸爸哦，我遇见他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好像是怀孕了。他很温柔，对着那个女人嘘寒问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了，他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还剪了个寸头，我一直以为他不适合那样的发型，原来不是。”张兰说，眼底隐隐有了泪光，“他好像看见我了，看见我出来陪客。我不想让他看见这样不堪的自己，可是怎么办，他还是看到了。”张兰眼眶泛红，语气逐渐尖锐，“他看了我一眼就扶着那个女人走了，一句话也没对我说，仿佛我就是个不相关的陌生人，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抛弃我娶了另一个女人！她有什么好的？我有哪里比不过她？”张兰突然伸手，捉住乔辰的肩膀用力摇晃，眼球布满血丝，状似疯魔，“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爱他，我为了他和家人断绝关系，陪他一起吃苦一起挨饿，我们明明有过那么多的回忆，为什么那个女人一出现就全都变了！”她的指甲狠狠掐进乔辰的肉里，尖叫道：“不该是这样的！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他怎么可以抛下我，我恨他！我恨他！”张兰歇斯底里的大喊，原本松散绑在脑后的头发散了开来，衬得她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他会后悔的！我一定要让他后悔！”“妈妈……”乔辰努力压制住恐惧，乌黑的眼睛有眼泪在打转，嗫嚅着说，“痛……”张兰低头一看，发现乔辰的肩膀被她掐出了血丝，她手上的力度下意识一松，呆呆看了半响，想到了什么，低低的笑出声。“对，对，就这样好了。我要他后悔。”张兰一边喃喃自语松开对乔辰的钳制，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她高举刀子，速度极快的在手腕上割出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滴滴答答的坠到地板。她像是很满意的笑了笑，老旧的电视机还播着搞笑的综艺节目，她偏头看了半响，也学着电视里的主持人笑，越笑越大声，好像是要将余生的欢乐都在此刻用尽。张兰笑了很久，直到脱力才停了下来，她坐到沙发上，朝乔辰伸手，“来，阿辰过来，过来妈妈这里。”乔辰下意识倒退两步，全身因为害怕在不断的颤抖，泪眼朦胧的摇头。张兰脸上的笑僵住了，她额角神经质地抽搐，怒吼着开口，“过来！你敢不听话！”乔辰吓得啜泣，还是摇了摇头，把自己缩在角落，睁着眼睛惊恐的看着她。张兰又露出笑容，诱哄着说，“过来，阿辰。你也想要爸爸回来对不对？你要听话，快过来。”说完，她又疯疯癫癫的重复，“过来，乖……你要乖……”乔辰紧紧的扒着橱柜的边角，迟迟不过去。张兰怒了，站起身刚想把他捉过来，突感一阵晕眩又跌坐回沙发。流血带来的不适感让她皱眉，手上的刀因为脱力跌落到地板，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张兰顿了片刻，冷静下来，朝乔辰轻声道：“阿辰，过来，过来妈妈这里……”乔辰含着眼泪看她。张兰徒然间瞧见了他的眼神，她微微一滞，笑得苍凉，“连你，连你也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是不是怕我？我是你妈妈啊，为什么怕我？”许久之后都没人回答，张兰缓缓地倒了下去，躺在沙发的靠垫上释然一笑，喃喃的说，“没关系，你不陪我也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我已经累了，真的很累了，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血越流越多，眼前的事物也越来越模糊，张兰费力的眨了眨眼，缓慢的看向缩在角落的乔辰，唇瓣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她的孩子啊，她终是亏欠了他。张兰缓缓的闭上眼，断了气息。乔辰缩在角落，把自己蜷成一团，既脆弱又渺小，睁大的眼睛里无神空洞，一语不发。…………后来，是邻居闻到腐臭味报警，才将乔辰从那里救了出来。张兰已经死了几天了，尸体开始腐烂发出臭味，警员进屋的时候就瞧见小男孩缩在一旁，身体已经很虚弱，对外面的感知都变得模糊不清。警员把乔辰抱到警车上坐着，让一旁的医生帮他检查身体。乔辰隐约察觉到有人影在动，他迟钝的眨眼，极缓慢的看了医生一眼。警员看他终于有了反应，松了口气，“你还好吗？”许久都未等到回答，警员好脾气的蹲下身，尽量平视的看着乔辰，语气放得很轻，“不要怕，没事了。”他好声好气的哄了很久，始终得不到回应。乔辰被送到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期间大大小小的检查不下十次，身体也渐渐养了回来。乔辰睡醒的时候已是深夜，病房很静，鼻尖全是消毒药水的味道。他坐起身，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床柜的水壶偏偏没水了，乔辰握着水杯跳下床，打算找护士要水。房门没有关紧，缝隙间透出一丝光亮，隐约传来细碎的谈话声。乔辰把门缝打开一些，谈话的内容就传了过来。刷成死白的墙边靠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检查结果怎么样？”警员问。护士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惋惜又有同情，“不理想。”警员皱起眉尖。护士叹息，欲言又止，“他或许会像他母亲一样……”无需说完，警员就领会了她的意思，眼底充斥着震惊还有不可置信，“你是说，他会像他母亲一样自杀？”“是的。”护士无奈的说，“他母亲的死状对他影响太大了。”“怎么会这样……”警员呢喃。乔辰站在门后，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目无表情的合上了门。半响，他放下水杯，默默的爬回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会。他才不会这样。后来，乔辰被送进了孤儿院，一路磕磕绊绊的长大。再后来，他遇见了那个送他蛋糕的男孩，那个人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他看着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躲在角落里默默祝福，心底却忍不住发酸。在日本的时候，迟深给他买了个蛋糕，还说他好哄，其实不是这样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亲手买的蛋糕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轻描淡写许下的承诺对他而言又有多珍贵。他说了，只给他一个人买蛋糕。迟深，迟深。他将这两个字妥帖地放在心尖上最柔软的位置，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反复轻念。一个人欢喜，悄然的倾心。作者有话要说：回忆篇结束了，其实写得不长，怕大家看得不耐烦，接下来还是走主线剧情。就问小辰辰小时候惨不惨，还不够惨的话，你们赢了，是我无能。☆、曾经的承诺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我啜饮过生活的芳醇，付出了什么，告诉你吧，不多不少，整整一生 。----艾米莉狄金森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雨，宋城住的地方离al集团很近，只隔了几个区，他已经提早出门了，尽管如此还是堵了半个小时才到公司。公司里空荡荡的，大部分的同事还被困在车流里。宋城昨晚熬夜打游戏，今天又起得太早，整个人困得不行，打算到茶水间里泡杯茶醒醒神。他漫不经心的装了热水，还没把茶包放进去，就被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一跳。宋城看清楚是谁后，松了口气，“乔哥，你昨天不是回家了吗？”乔辰靠着沙发小憩，前面的茶几放着一杯冷了的咖啡，发丝微微凌乱唇色苍白，衬衣的纽扣解开了几颗，露出好看的锁骨。他睁开眼，半响，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没什么事做，提早过来了。”“乔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宋城坐到乔辰身边，皱着眉问。“没什么大碍。”乔辰说，喝了一口咖啡，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隐约有血迹渗了出来，“我待会吃点药就好了。”宋城没有留意他说的话，而是看向他的手腕，“手怎么了？”乔辰敛眉，抿唇一笑，“不小心划伤了，不碍事。”“看起来很严重，看医生了吗？”宋城目露担忧。“看了，医生说小伤而已。”乔辰说，目光却微微闪烁。他根本就没有去看医生，普通人看不出来，医生只要一看就知道伤口不是意外。宋城点头，转移了话题，“乔哥你吃了早餐没有，我今天带了两桶杯面，分你一个。”说着，宋城到自己的座位拿了杯面，走回来加了热水。两桶杯面，一个是咖喱另一个是酸辣。宋城让乔辰挑，乔辰随手把酸辣口味的杯面拿走了。吃个杯面的时间，公司的人也陆陆续续到齐，乔辰又重新泡了一杯咖啡醒神。手机没电了，乔辰帮它连上充电器，按下开机按钮一打开，显示页面就有几通未接电话，是迟深打来的。乔辰回拨，等了一会儿，对方接了。“你在哪里？”迟深的语气很淡，乔辰猜不出对方的情绪，只好道：“公司。”顿了下，又接着解释，“昨天在公司加班，不小心睡着了所以没回去。”“嗯。”双方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乔辰正寻思着要怎样结束话题，手机的另一端徒然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似有若无，轻得仿佛只是他恍惚间的错觉，迟深说，“下次没回来记得说一声。”乔辰微愣，“好。”挂了电话，乔辰盯着手机看了几分钟，须臾之后，他目无表情的移开视线，投入到工作中。…………乔辰还是回到了别墅，丝毫没有表露出一丁点想要搬出去的意愿。这样做的同时乔辰也忍不住唾弃自己，那仍然装作不知情的厚脸皮和不要脸的逗留。迟深和林卓到美国出差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段时间乔辰每天都在公司加班，有时候甚至忙到在公司将就一晚。反正迟深不在，他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这天，乔辰回到别墅时已经很晚了。屋内灯火通明，乔辰走进客厅，许久不见的迟深坐在餐桌边，他身旁坐着顾子瑀。餐桌上放了几个纸盒，顾子瑀低着头不知在吃些什么，偶尔抽空跟迟深说话。乔辰走近一些，瞧见纸盒上似乎印着几间甜品店的名字。迟深察觉到身旁有人，看见是乔辰后，淡淡的开口，“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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