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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寡妇

当下两个人争执起来,展庭誉站在旁边,左右看看,不好做人,只好默默退下了。孟疏是阮灵兮从云梦带过来的,算是半个娘家人,并不怕贺家,自然要替他说话。两个人越吵越大声,连屋檐下的燕子都飞出去,下人都不敢从门口经过。这时候,有人来通传,说有人拜访,送上拜帖,来的是红袖招的宋晓婉。有外人在,自然不好锁楼了,此事就暂且按下不表。厨房却得了命令,不敢做燕窝一类的东西给小红楼送去,孟疏也没有办法,贺府到底还是贺西城说了算。要是贺父还在,哪里会有这些糟心事。半夜,东厢房灯火通明,灯下两人剪影。贺西城与艾南烟对坐饮茶下棋。茶是好茶,棋也是好棋。只不过一个心思不在饮茶,一个心思不在下棋。艾南烟吹吹茶水,吹出一湖烟波皱,她看看贺西城下得臭棋,笑起来。她一笑,便格外美,格外动人,像朵富贵逼人的牡丹。我也想见见能让贺少爷神魂颠倒,夜不能寐的人,到底是如何花容玉貌,倾国倾城。贺西城叫她一句话回神,他低头一看,自己把白子送进了虎口,这盘棋已经输了。他也笑,笑得不好意思,笑得得体。这里能当得起一句倾国倾城,花容月貌的,只有格格你罢了。艾南烟也不叫他糊弄过去。让我猜猜,是那温柔抚媚的青楼首席花魁,还是你那艾南烟欲语还休。贺西城原先和她一处留学,知道她并非简单的美丽女子,而是个喜欢戏弄人的女魔头。他也不管,只看谁脸皮够厚。是我什么?艾南烟看他也不害羞,也不恼怒,便觉得没意思,反倒也不想说了。第二天,表小姐先醒了。贺西城赶紧过去探她,表小姐和他十年没见,痴痴地看着他。表妹,你没事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表小姐只是看着他。贺西城觉得有点奇怪。表妹,你还记得是谁伤的你吗?说出来,表哥替你做主。表小姐突然傻傻笑起来,嘴里胡言乱语不知道说些什么,内容颠三倒四没个逻辑,艾南烟愣了愣。贺西城,你这表妹撞傻了。贺西城自己也怔住了,表妹住在他这里出了这种事,他可怎么和舅舅交代。阮灵兮过了整整三日才醒。醒的时候展庭誉太过激动,跟自己生了儿子似的。醒了!醒了!夫人醒了!阮灵兮醒过来,觉得浑身都疼,跟被人拆开再装上一样,贺西城带着艾南烟,宋晓婉,温情站在旁边。阮灵兮看看满屋子的姑娘。这些人是谁?贺西城坐在床头,扶他起来,将艾南烟和宋晓婉介绍给他。阮灵兮自己难受得很,倒还笑得出来,打趣他们。我儿好有本事,这都可以凑足一桌麻将了。他本就怨贺西城赶走那些小姨妈,落得府里冷清很多,没人同他斗嘴打雀牌。贺西城虽然不忍心,却还是强自撑着冷硬的口吻。阮灵兮,你自己做的好事,等到十五,我要禀告祖先和宗族长辈,一纸休书休了你!第 7 章前世篇贺西城铁了心要休他。阮灵兮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看自己这继子,脸上神色全然不似作伪。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贺西城看着他,十分冷漠。我知道,先生好好养伤,到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养父家,叫他挑个日子接你回去。阮灵兮浑身瑟瑟发抖,呼吸急促起来。艾南烟都看不下去:你非得在人重病的时候说这些,贺西城,你榆木脑袋不成?他的脑袋是不是木头没人知道,但是他的心大概是木头做的。阮灵兮病了许多日,府里贺西城要休掉他小妈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份热闹也没有染进小红楼一分,楼里冷冷清清,一个来看的人都没有。表小姐倒是嘻嘻哈哈瞎摸进来过,被跟着的管家婆子一把搂着带了出去,看阮灵兮的眼神也很不善,跟他要吃人似的。阮灵兮这才知道她傻了,孟疏同他说了陆晚舟的话,他就明白为何贺西城气成这样。他的病日日喝药,没见有什么起色,咳嗽的时候像是肺都要吐出来。那天晚上,他透过绿纱窗看外面仍然人来人往,宗祠里灯火通明,就知道贺西城说到做到,真叫了族里的人来商议休书的事了。他打开陪嫁过来的檀木箱子,除了一些衣物以外,箱底压着一个宝盒,宝盒里什么也没放,只放了一张婚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表小姐,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红纸金字,过了这么多年,夜里仍然能莹莹发光,和当初别无二致,叫人想起一些早就已经忘了的事情。贺父专程叫人坐飞机去法国买了束玫瑰花,一大捧,99朵。红得娇艳似火。那个时候纵然是阮灵兮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飞机,什么叫做法国。一下子被贺父吊起了胃口,两个人才有了几句话说,否则阮灵兮一见他就跑,连个眼神都不睬他。只是婚姻毕竟人生大事,阮灵兮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肯轻易答应,只好苦口婆心劝他。你也不爱我,我也不爱你,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过得了日子呢。贺父现在这个年纪,他的眼里是有故事的,看事情必然有些看得很淡,却仍有些什么东西永远也放不下起。我曾经爱一个人,却没有机会对她好,我看到你就想起她,从今以后只想对你好,你愿意吗?他的这份痴情很叫人动容,阮灵兮想:自己也是一样,一辈子爱一个人,永远也不会变心了。爱情,是叫人满足快乐。只有愧疚,会折磨你,让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贺父想要弥补这份愧疚。一个透过别人看到另一个人,一个在心里埋一座坟,葬一个人。阮灵兮把那张婚书放到烛火里点燃,看着它燃烧化为灰烬。后来贺父的十八房小妾全都是阮灵兮亲自为他挑的,家世,人品,样貌,无一不过他的眼,大老婆亲自去挑小老婆,多少男人知道了羡慕地睡着了都要笑醒。可贺父不一样,他好像有点不开心,有点恼火,又有点不甘愿,但是他却没有立场和理由不愿意,阮灵兮有时候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他,他反正觉得贺父娶小妾是好事。这样两个人可以不用日日对着干坐,还可以拿来凑几桌麻将搭子,平日里解闷的狠。嫁给贺父,他就只觉得无聊,吃饭也无聊,说话也无聊,做什么都不得趣,可贺父也没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相反,婚前什么样婚后他还什么样,信守诺言,至死对他都是很好的。贺父和阮灵兮的不同就是,一个人好像已经渐渐忘了另一个人,他常常望着眼前人发呆,而阮灵兮还是没忘,他也从一而终,信守诺言,一生只爱一个人。两个人恩恩爱爱做了十年对食夫妻。如今这缘分,也到头了。表小姐的事,纸包不住火。到底还是叫贺尽辉知道了,本来贺西城打算忙完这些要紧事情,再亲自修书一封送去,将原委说清楚,想来小时候长辈那么疼他,不会太过为难的。没想到贺尽辉提早知道了,纠集了一帮人来势汹汹,只要拿阮灵兮问罪。贺西城哪能让他们就这样冲进小红楼,阮灵兮重病在床,闹出个好歹谁能偿命。两方人马陷在客厅里扯皮,互相争吵不休。贺尽辉心里打定主意要贺西城做自己的乘龙快婿,自然舍不得拿他怎么样,况且表小姐受伤也不是他的错,贺尽辉现在只想折腾阮灵兮出气。贺尽辉怎么说也算长贺西城一辈,贺西城不好和他说重话翻脸,只好把贺父抬出来,这样一来贺尽辉才算有些偃旗息鼓了。两个人缓和了点,坐着喝茶歇一歇,各自嗓子眼里都在冒火。贺尽辉左右拿表小姐前程说事,无非是逼贺西城亲手承诺会照顾她一生一世,到时他顺水推舟装个样子,这婚事就算成了,大家皆大欢喜。怎料贺西城死活不肯提,只说拿表小姐当妹妹,肯定会照顾她,到时候如果病好了,也愿意为她介绍良人。贺尽辉目瞪口呆,哪个良人还能比得上他这个外甥,市里首富,前程无量的翩翩佳公子。正胶着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大声问:这人和我家有婚约,怎么你又来攀亲家!可笑,做梦!第 8 章前世篇然后一个银铃一般优美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好啊,今天这么热闹,贺西城你曾经答应过娶我的,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这两位到底怎么回事。艾南烟又来横插一脚。贺西城满脸无奈,他难道还能指望她是来救场的不成:你来添什么乱?我何时说过要娶你了?艾南烟不依不挠,装的还挺像:怎么没有,你当初说救了人,便会帮我做任何事,娶我当然也可以喽。我说过不能违背律法道义。娶我怎么就违背律法道义了?韦一笑悄摸摸地凑到贺西城耳边问:少爷,怎么办,真要凑成一桌麻将啦。吕文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老子儿子一个德行,躲不完的桃花债。到了中午,孟疏进来服侍阮灵兮用饭,阮灵兮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吃了,要孟疏扶着他避着点客厅里的人,去小阁楼里找表小姐。表小姐疯了傻了之后,特别爱去那里呆着。陆晚舟已经被关在牢房将近半个月,没人打他虐待他,也没人搭理他,四周看管极严,逃跑不易,他派出去的人至今也没有回信。这一日,牢房里突然关进来一个满脸烂疤的乞丐,浑身是伤,陆晚舟见终于来了个可以说话的人,便特意去凑近乎,发现这人是偷了东西被关进来的,声音嘶哑难闻,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随即放下戒心,开始可怜起他来。小阁楼在客房之上,有数十阶台阶,阮灵兮慢慢一步一步走上去,瞧见表小姐躲在暗处玩泥巴。阮灵兮看着他,想着自己女儿如果还在世上,应该也这么大了。表小姐,我知道你没疯。你不想回家,所以装疯卖傻,知道这样你父亲就不会要你,你贺西城哥哥也舍不得要你走对不对?你父亲肯定对你很不好,你脸上原先我小时候见过,是没有胎痕的。那胎痕怎么来的?那日的实情你不敢说是不是?你见着那日陆晚舟如何对我了,可你不敢告诉他们是不是?表小姐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她自然是没有疯,两个人对立站着,表小姐心里百转千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站到阮灵兮边上,问他:你可以不说去吗?阮灵兮点点头:我反正要走了。表小姐仍然有点害怕,她抓住阮灵兮的胳膊,十分激动,声音却压的很低:你一定不能讲出去,否则我爹觉得我没有人要了,肯动会拉我随便去配人的。阮灵兮叫她弄疼了,表小姐神色可怖,明明没疯的一个人,倒叫看起来被现实逼疯了似的。两个人纠缠之间,阮灵兮不知道怎么踩空了,摔了下去。阮灵兮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孟疏就站在客房门外,什么也没察觉。表小姐愣了愣,下去查看,她两根手指颤抖着去探阮灵兮的脉搏,发现他已经没了气息。过了一个时辰,下人才发现阮灵兮的尸体,孟疏晕倒在门口,显然是被人从脑后敲晕了,彼时表小姐已经不知所踪。有人说是歹人杀了阮灵兮,带走了表小姐,也有人说是表小姐杀了阮灵兮,打晕了孟疏逃走了。外人叽叽喳喳众说纷纭,贺西城和贺尽辉等人脸色各异,查看过现场之后心里很清楚当时就阮灵兮和表小姐两个人,凶手是谁呼之欲出。贺西城脸色苍白沉默不语,是看在当日情分上为了给表妹一个颜面,贺尽辉愧对自己的外甥,更加上杀人偿命是死罪,便扬言要杀了那个不孝女。人死了,大约几个时辰后肌肉松弛,脱gāng shī_jìn 。阮灵兮倒是和一般人不同,他死了和活着的时候看起来没有分别。就跟睡着了一样。贺西城把他抱回房间的床上,将一份早已经写好的修书放进他手里,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吕文让和妙妙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去说错话触霉头,只好留他们二人独处。第 9 章民国篇贺西城杀人的时候不走运被流弹击中,子弹穿过了头盖骨,万幸的是碎片没有留在脑内。等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宋翊祯带着一众兄弟,黑衣黑裤跪在他床前,眼含热泪,跟见到自己的植物人老爸恢复知觉一样开心。迷迷糊糊又过了半月,医生例行来病房检查,两根手指不知轻重捏在他伤处,慈眉善目地问:这里痛不痛?贺西城条件反射一拳打在医生左眼:你说痛不痛?医生捂着眼睛,看看病房里一个小弟拿着水果刀削苹果,手势娴熟,苹果皮薄而不断,显然是用刀的老手。另一个蹲在角落洗内裤,两只手上青筋凸起。他觉得,自己一介斯文人,怎么好跟个病患计较。更何况病患伤在脑部,一切情有可原。于是他拿着镊子夹出医用棉,沾了酒精去擦肉线缝合的手臂,那里原先被杀手砍了一刀,本就肌肉外翻形状可怖。经过缝缝补补,真是落了好一个碗大的疤。这回贺西城保证自己绝不是诚心的,可酒精棉擦拭过来冰凉火辣,肌肉的防卫记忆纯粹是自主发动,一拳又打在医生右眼。这个时候,关心医生痛不痛,纯粹看着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贺西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医生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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