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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寡妇

没事,没事。医生告诉他:贺先生,你可以出院了。哦?贺西城:可我小弟说院长要我再住半个月。我就是院长,贺先生你生龙活虎身强体壮身手矫捷,绝对可以出院了,下午,不,现在就去楼下办出院手续吧。落日的余晖,照的遍地暖融融,贺西城打了个哈欠,逼得眼角差点生理性落泪。他本就生的好,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单看面相,确实是个俊秀的斯文人。配着眼底一汪水晕晕的红,显得格外孱弱,多情。宋翊祯给他找了个英租界的公寓,帮派里义父发了话,不许贺西城三月之内再劳心做事。房东太太叫温婉,第一次见面贺西城嘴巴里从没发过这么婉转多情细腻柔和的音节,他的舌头跟他的人一样,又硬又直。温婉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觉得这异乡人格外不好惹。房间倒是收拾得干净,地上铺着波斯的纯羊毛地毯,贺西城心想,这样厚,脚踩上去也不出声,倒是个方便处理尸体的好地方,可惜万一吸了血水却也十分难洗,什么牌子的肥皂都不好使。还有复古雕花的落地台灯,东一盏西一架,鎏金点钻,一看便不是公寓的原装设备,那个叫什么舒的,肯定舍不得这样的好货给租客用。贺西城眼睛毒,看出来那是个丈夫死了八百年的小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他可不想做人家裙下之臣。酒柜里尚存半瓶威士忌,上一任租客看来走的匆忙,落下许多鸡零狗碎,贺西城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烈酒烧喉,他翘着脚,在阳台看楼外夕阳。他想,一间主卧一间客卧,床单都是干净的,却只有主卧的床上有两个枕头,枕头样式还不一致,这房东也忒懒了些,竟什么都放着由他自己收拾。主卧衣橱里空空如也,客卧里倒是挂着两三件女式外套和连衣裙,长时间无人使用,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这里有过一男一女,男人是主人,女人是后被邀请的客人。曾经这女人住在这里,结果住着住着,便睡到主人的床上去了。他们肯定想必那时已经非常亲密,两个人枕畔相对,窃窃私语,会接吻吧?浓情蜜意的缠绵?温柔地触碰对方的嘴唇,会发生关系吗?贺西城想到这儿,酒就喝不下去了,他快吐了。他有点洁癖。在吐之前,他要把床单换掉。夕阳落尽,房里的灯就亮了。它会一直亮到第二天清晨。贺西城换了件绿色天鹅绒的睡衣,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客厅里那座真皮沙发旁边,摆着一个大台灯,台灯的灯很暗,拿来做事眼睛要瞎,拿来调情,再合适没有。贺西城浑身起鸡皮疙瘩,看那沙发就跟看病毒污染源一样,他走进书房,靠着坚硬的实木椅背,揉了揉眉心。帕罗西汀他吃得太多,心理医生短期内不肯开药给他。一瞬间,心头千思万绪,耳边也嗡嗡作响,无事可做让贺西城心里空落落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迷茫。他想:我活着干什么呢?死了也没有人在意。大概杀人能带他短时间内走出迷茫,当然这快乐建立于别人的痛苦之上。他伸出一只手,在身后书架上随意摸索,抽出一本小说来。封面一个穿着侦探服吸着烟斗的男人剪影,背后是条阴暗破旧的老巷子,书名叫做long time goodbye长久的告别。贺西城随意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有张手写的便笺:如果我消失了,你会来找我吗?落款署名是隽秀优雅的花体:ruanlingxi。什么意思?贺西城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不过注意力被分散,对情绪的缓和大有帮助,不久之前他还想着杀光公寓里的人之后,要怎么跑路,现在的他,只想着夜宵怎么吃。便签上除了这段话以外干干净净,他皱皱眉,这可叫人怎么找?不过小说是借来的,书本背脊上贴着北同图书馆的贴纸。整个书架上,都是各类侦探推理小说,唯有这本是借来的。贺西城随意翻了几页,闻到上面残留的香味,乍一闻像槐花,更努力地闻了闻,他差点腿软是omega的气味,omega只有发情的时候才会由腺体里散发出信香,是世间第一等的催情毒药,竟能在书本里残留这么久,不过过了那几页,便再也寻不着同样的东西。贺西城感觉自己盯着几页书使劲拿鼻子闻的样子实在猥琐,只能勉强分出心神翻看小说,后来不知不觉被催眠地睡着了。第 10 章民国篇第二天,贺西城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北同图书馆,管理员看着小说愣了一会儿,终于是想了起来,伸出一只手:五块钱。什么?贺西城。罚款啊。管理员看着他,表情仿佛在说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本书逾期一个月了,交了罚款才能退押金。贺西城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干脆从押金里扣走罚款?不行哦,这是规矩。贺西城左边眉略挑了挑,那是他不耐烦的征兆,稍后微微一笑:好啊。管理员被他的皮相惊艳,殊不知自己已经在生死边缘溜了一圈。收了纸钞转头要给人找零,贺西城按住他的手:问你点事,当初来这里借书的人你还记得吗?管理员想了想:不记得了。说完,还是找了五块钱给他:不能多收,这也是规矩。贺西城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八元纸币,怪不得不肯从押金里扣,原来是押金根本不够。路上买了点生煎包,回到公寓的时候,温婉坐在楼下抽水烟,贺西城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沉默着从旁边走过。快要上楼了,他终于是克服了心理障碍,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拎着生煎包去孝敬:老板娘,李记的生煎包,可有名了,吃吗?温婉笑的甜,她人本就美,又是正逢蜜果熟透的年纪,可惜她眼光高,挑的很,不然没了丈夫这许多年,早就嫁掉了。贺西城挺讨她欢心,这种男人很少有女人看着不开心,要不是外来人不知底细,温婉觉得他就像个白马王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贺西城善于伪装,他在心里把这当成任务,才能毫无芥蒂地跟温婉这种女孩子打交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莺莺燕燕狂蜂浪蝶,他演小狼狗也是演惯了的,如若能动心,孩子估计都打酱油了。他撕开牛皮纸袋包装,夹了个包子蘸了醋,递到温婉嘴边:哪儿的话啊,我就问您个事儿。温婉故作为难吃了包子,问道:什么事儿?就我那房间的前任租客,是不是叫阮灵兮?温婉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打听他做什么?我在房间里找到块金表,不知道是不是他落下的,挺值钱的东西,寻思着要是能联系上,就还给人家。温婉将信将疑:真的么?那表你拿来给我吧,那人搬走有段时间了,他给我在这儿搅出了人命官司,害得公寓好长时间都没有温婉自觉失言,再不肯说了。毕竟自家公寓死了人是晦气的事儿,多少正经人家都避着走呢。贺西城也没想到宋翊祯误打误撞给他租了个凶宅。他并没有在公寓里找到什么金表,可惜这房东太太精明的要命,贺西城自己有块劳力士,只得拿出来充数。下午,宋翊祯搬着箱洋酒来了沙利文公寓,一开门,烟味扑鼻而来。烟头塞满了烟灰缸,贺西城没了帕罗西汀,全靠尼古丁做镇定剂。大哥,吸一根烟等于缩短寿命五分钟啊。贺西城不置可否:这公寓死过人你知道吗?死人有什么稀奇?全中国哪里还有没死过人的地方吗?贺西城挺想给他脑袋开开瓢,看看能不能顺便长长智商。宋翊祯跟他二十多年,在幼小无助的时候培养出了亲人的感情,贺西城有点舍不得给他见血,关键他爸肯定舍不得,他要是敢,估计下场就是黄浦江。去查,最近沙利文公寓出的人命案子,我这房间的前任租客,相关报纸新闻,暗道消息,附近熟人都给我去查,查到什么都告诉我。宋翊祯抓了抓头:你查这干嘛。贺西城把烟掐了:打发时间。结果,贺西城在那三张纸币上发现了蹊跷。其中一张的左下角,写着坐忘峰路33号,笔记跟便笺上如出一辙。第 11 章民国篇第二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卧龙路坐忘峰离沙利文公寓隔了六条街,骑自行车前去有诸多不便。贺西城把那张写了小字的一元纸币折成一只小青蛙,单独放在上衣口袋里,余下的零钱拿来坐公交车。车子摇摇晃晃,乘客倒不算多,离了热闹的大路,贺西城下车走进偏巷,伞下的人行色匆匆,就他走走停停要留心找路,显得有些另类。33号开了一家宠物店,贺西城原没见过这种东西。不知道这世上已有畜生过得比人还富贵舒适了,他看着满屋子的鸡鸭猫狗,给空气里的气味刺激地打了个喷嚏。店主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他眼下带着两个大眼袋,问道:这位先生,要些什么服务?贺西城捂着口鼻,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是一位阮先生叫我来的。店主伸出一只手:五十块。贺西城: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问他拿钱?五十块钱不是小数目,顶贺西城一月房租,他倒不是给不起,只是这年月除非你吃喝嫖赌,否则这样大的数目着实少见。店主见怪不怪,打了个哈欠:已经友情价啦,你朋友的猫寄养在我这里,吃饭没人抢得过呀,我家其他猫猫狗狗都饿瘦了。欺猫霸狗,无恶不作,你再不来领走,我也没辙了。贺西城:..店主:..算了,四十八吧,你可一定要把它领走啊。回去的路上,满车人都时不时看向铁笼子里的猫。那真是一只好猫,油光水滑,皮毛发亮,体态慵懒,体型庞大。一只猫占了一个人的位置。有位老者好奇:这猫该是吃了多少老鼠啊。贺西城不好意思地哼哼,没说这位大爷根本瞧不上老鼠,连猫粮都只挑进口的吃,零食是牛羊肉,比正经三餐吃得多。什么兽医,我看是庸医!!!看给孩子撑的。温婉见了,也啧啧称奇,公寓里没有鼠患,不过养只猫她倒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有点儿眼熟。宋翊祯来的时候,扛了一箱猫罐头,看见贺西城坐在沙发上发呆,这回倒是没抽烟,就是鹅毛鸭毛到处乱飘。仔细一看,沙发上破了好几个洞,一只黑色碧眼的猫正蹭着老大的裤腿求抚摸,求抱抱。贺西城头上落了几根白毛,看着地上的猫,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从半空落到它头上,吝啬地扒拉了两下。猫咪有些生气,喵喵叫着抗议。宋翊祯放下猫粮箱子,把找到的资料交给贺西城。报纸是一个月前的,头版头条刊登着屋主智擒恶贼,变态杀手组织头目终落网几个大字,后续详细报道足足占了将近二分之一版面,黑白报纸上年轻男人的面容不甚清晰,更何况旁边还有个租界的警察局局长挡在他前面。报道很官方,大意是有个杀手组织流窜世界各地,用各种伪装意外的手法杀人,被见义勇为的男士一路惊险追踪,终于落网的故事。贺西城有点失望,看不清脸啊当时战况激烈,确实现场打死了几个人,底下角落里一张小小的正面照,倒是五官刊登地很清楚,并不是个女人。贺西城皱了皱眉。宋翊祯趴在地上逗猫,猫都没他活泼起劲儿。宋翊祯告诉他暗道上没阮灵兮这个人的消息,说明这人跟他们没什么交集,附近也没什么人与他相熟的。好么,跟没查差不多。贺西城用皮鞋尖踢了踢宋翊祯屁股:别玩了,这猫是个太监,你想不想也断了是非根?宋翊祯捂着要害,惊恐地摇了摇头。贺西城又开始抽烟,死的那个人他知道,很聪明,也很变态,没想到折在这儿,可惜他对他怎么死的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这世上能让他有兴趣的不多,没想到突然又没了兴趣。他像个突然失去重心的陀螺,原来转的好好的,一下子就脱了轨,眼看要仓皇退场。宋翊祯探头探脑地问:还查么?贺西城叹了口气:不查了。他有点累了,熬夜三天三夜他不累,但是答案让他失望他就瞬间疲惫,人懒洋洋的。努力了这么半天,最后他得了一只猫。又凶又恶,要摸要抱,否则就又抓又挠。贺西城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alpha,自誉为自然界食物链顶端的人,不屑跟只畜生较劲。杀只猫,传出去岂不笑死人。于是大半夜,贺西城困意连连,无可奈何地躺在席梦思床上,分出只手去给那小畜生抓头。小畜生很满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奴才的手掌心,终于肯自行活动去了。无非还是床头跑酷。贺西城的内心越是狱火翻涌,岩浆四裂,面上越沉静似水,一百零八遍杀人方式在他脑海里用在猫身上演练一遍之后,他在猫身上淡淡的花香味里睡着了。那香味已经变得极淡,他迷迷糊糊地想:庸医肯定是懒得给小畜生洗澡,否则omega信香就算是胶水,也早没了。想到这儿,贺西城突然从床上翻起身来,趴着床沿就吐了。下一秒,他抱着猫进了浴室,水声哗啦啦作响,一人一猫劈头盖脸潦草洗了一顿澡。第 12 章民国篇更深露重,夜色很浓。房里的灯仍旧亮着。贺西城脸上背上数道抓痕,猫咪比他看起来更惨些,没了丰盈的毛发,只能瑟瑟发抖躲进他怀里取暖。贺西城找了条毛毯子裹着它,给它擦身子。喵~喵~叫声里透露出些许讨好可怜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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