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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她与(8)

  [他是龙]公主与龙

夜色如晦。一个庞大的黑影穿过云雾和海。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对错。既然牠的新娘一开始没在牠的火炎中失去呼吸,而今牠就不允许她任由自己被随时从体内蹦出的孩子杀死。是她提出的,什么都听牠的,不能离开牠。怎么牠才将心交付给她,她就反悔了?龙的低鸣融进了呜呜交加的风雪。公爵坐在案前,桌子上摆放着一些仆人整理出的米拉房里的小物件,光是纸鹤便有三四只。沐浴后他又投入了公务当中,直到从一旁的窗棂望出去,城里再无一家人点着灯火。其间雅拉拜访过他这个父亲一次,无非是看不过他夜夜挑灯,以为自己又在以折损风烛残年的躯体抑止对yòu_nǚ 的无边思忆。他多想反驳长女,以往自己也是通宵达旦过来的,然而话到了嘴边,却是跟她聊起了米拉。白昼更加繁忙,只有入夜他才能放纵一下自己,yòu_nǚ 没成为他挑灯的唯一原因,但雅拉的眼睛始终雪亮。而且,再没有谁可以让他畅谈有关米拉的一切。此时他拿着当日在露台捡到的纸鹤,正是早上他亲手交给米拉的那一只,冥冥中,它又回到他这里。依稀间感到不寻常的动静,公爵放下纸鹤,甫推开窗,一阵寒风瞬息扑面入骨。周遭黑漆漆的,他好不容易辨识到视野里的城镇轮廓,就在这时,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风由上而下贯入了窗棂,身后一片物什凌乱落地的狼藉。一双暗闪金光的兽眼,伴着一个盖过了天地的黑影的降落,笔直锁定着他。饶是公爵见惯场面,仍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惊,全身僵直。牠没有恶意。费尽力气的冷静过程中,他认知到了这点。然而同一时间,他听到脚下传来墙壁被掐裂的震响,旋即明白,牠是不打算和他好好交谈了。那牠要什么?“是关于米拉的吗?”由于米拉对牠另眼相待,公爵也把牠当作了通人性的生物,而非凶猛冷酷的巨兽。阿尔曼闻言稍俯下了龙首,时间无多,他必须尽快把她的父亲送到龙骨岛。第一次接他的新娘时,这个老人悲切地喊出了米拉的名字,他记得这一幕,所以在米拉做了那样的决定后,他无法不来她的家乡一趟。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没有《龙之歌》的影响下,毅然飞出了保护的结界。公爵何尝不了解龙久留在此的危险性。可是牠不开口跟自己谈,他如何能弄清来龙去脉。看牠的表现,似乎是邀请自己乘上去?“你伤害了米拉?”他换一个方式问,出口后又觉得不大可能,龙也许不是和他们一样开化的生物,但总不会犯了错还送上门申请受罚。阿尔曼眯了眯眼。公爵屏住呼吸,见牠并无发怒的意思,对自己的问题甚至表现出类似内疚的情绪,不觉恢复了过来。墙壁的裂痕加深,如丝的裂纹开裂至窗棂下的装饰物,他已经听得到楼下接近的连串脚步声,眼睛不由扫了下房门口。“我不能跟你走。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和伤害,请你现在就离开吧!”龙的鼻息一沉,金眸投出被戏弄与警告的锐芒。他叹了口气,像个年迈的家长无力地垂着头,“你愿意为米拉做到这一步,我能说她的选择没做错。可惜不论你们之间出了什么样的问题,我也好,她的姐姐也好,都不可能干涉。她选择了随你而去,就是相信你,相对地,你也应该相信她。没有两个深信彼此的人跨越不了的困境,爱会为你们开拓出路。”牠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席话,深深盯了老人一眼,抽回龙爪便要飞走。侍卫长已带人赶到了门外,公爵抬手止住试图攻击的举动,“让牠离开。”“父亲!”雅拉披了件外袍匆匆而至,快速查看了父亲一遍,被安慰地拍了拍搭在肩上的手,方安下了心,扭头遥望龙即将消失在浓浓夜色的背影,“牠为什么来……因为妹妹?”公爵仅仅摇头,侧身对侍卫长吩咐,“你们到城里安抚受惊的民众。”待一干人接令离去,他看着雅拉的眼睛说:“他们的问题圆满解开了,留在我这里的烂摊子才收拾得有价值。”雅拉环视正被女仆们收拾的房间,露出了习以为常的笑容,“我替她收拾得还少么。”阿尔曼风尘仆仆回到岛上,回到她沉睡的床榻边时,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他习惯彻夜不眠。小时候或者还能不管天塌地陷睡上一觉,但到他父亲被杀,他释放出本来的面目,便再不敢轻易入睡。他常担心一不留神,自己就会被体内的怪物取代,闯出结界大肆破坏。因此封起令他着迷了许久的那个箱子后,地图、卷籍,成了陪伴他度过黑夜的事物。直至米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才知道,原来的那段不知长度的岁月叫做寂寞。活在其中的自己活得那样索然无味。是她,胜似晨熙地直射进幽深的洞底。因而,他不舍得动伤害她的念头,莫非就能忍受可能失去她的恐惧?那比他亲自纵下龙齿崖同时扼止求生的本能更教他绝望。他又在散发浓烈的孤独气息了。充盈着她的口鼻,攫着她的心跳。“早,阿尔曼。”他的目光刹那落入了她的眼帘,一如所料,那无孔不入的孤独蔓延至她的灵魂,她的身心皆颤抖起来。“早安,米拉。”他沙哑着说,“我吵到你了?”她扫视了眼室内,暗夜依然静谧地包覆着身边的一事一物,她的确不应该这么早醒来。于是她的注意回到丈夫身上,“你外出了?”即便是人形,他的眼睛仍收集到最多的光线,此际面对米拉敏锐的凝视,他毫不迟疑承认道:“我很快回来了。”“去哪里?”纵然有所预感,她还是祈求他不过在海上飞了一圈。“我去了找你父亲。”惺忪的睡意顿时丢了七八分,她坐起身,“你离开结界,还到了我的家乡?”阿尔曼一叠声自辩:“我没伤害任何人,没有引起冲突……”“受伤了吗?”她下意识够到他的手腕。不意被她如此打断,他绷紧的神经徐徐松懈下来,“我并未久留。你父亲不希望我造成恐慌。”听罢,米拉别过脸,手放进被单里。越靠近天明的夜,竟然越冷。“他能帮你什么?跟你到岛上,阻止我孕育他的外孙?”阿尔曼微微僵住。他的视线不曾自她身上移开,她表露出的最细微的悲伤被收纳眼底,他的手指动了动,到底蜷曲起来:“我不肯定找他来可以说服你,但他是我最后想得到的希望。”她愤怒地回过头,语气不可置信,“你把我们的孩子视作灾难?”他的态度强硬:“他会将你夺走。”“哪怕你把我姐姐一同带来,我是不会放弃他的。”在米拉看来,雅拉与父亲相继让自己做遵循心的选择,当下便不会因她决定生下龙的孩子出尔反尔,而对阿尔曼,她理解他的心情,在这场分歧中,他受的伤害决不比她少。思及此,她放软了嗓音,“你的惧怕或许是真实的,但也可能只是虚惊。已经过去一天了,我不还是安然无恙?”他的目光闪了闪,半晌,挫败地合上眼,“你当初担心我随时控制不了龙,如今就该担心他随时浴火而生。”米拉心中一痛,原来这件事遗留的阴影如此深重。开口时,她的声音轻而带着哽咽:“事实证明我自以为是了,所以这回我不打算犯同样的错。如果对你造成的伤无法完全被抹平,那我更不应该在已有遗憾的生命里,再添一道洗刷不去的伤痕。”阿尔曼悲哀地发现,他又一次词不达意。末了,他打破沉默,“你继续睡吧。”米拉一言不发,背过身重新躺下去,只是睡意迟迟不再拜访她。阿尔曼身陷一片黑暗。多么熟悉的场景。他察觉自己变成了龙,在夜里孑然飞行,在这个地方还有龙骨岛,还有无垠的大海,然而没有米拉。他记不起米拉是谁。他的世界仿佛独余这方天与海,一如似曾相识的遥远的世界,世世代代仅有屈指可数的龙,牠们孤独地守望同族,到最后只有一龙苟存。牠长啸,无人回应,也没有月光把牠的影子投落海面。牠感觉自己下一秒便要力竭坠落,却仍麻木地飞着。小窝外,海的东边初露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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