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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千重山

梧叶儿将人松开,按在了椅子上,又从腰里掏出一只小瓶,用嘴咬开塞子,秦念衾惊道,什么东西?梧叶儿哭笑不得,上好的治伤药,今天敷了,晚上睡觉就不痛了,明天就差不多能好个大半。秦念衾将信将疑,看着梧叶儿在伤口上撒上些细□□末,又是痛得一阵龇牙咧嘴嘶嘶吼吼。敷完药,梧叶儿撒开手道,一个读书人,怎么喊起来这么大声,杀猪似的。秦念衾居然红了脸,你不痛你当然不知道。梧叶儿笑嘻嘻着朝前伸出手臂,你咬我,我保证不叫。秦念衾窘道,你神经病啊梧叶儿再道,啊,可不,你有药吗?秦念衾:老子一个读书人居然吵不过一个武夫梧叶儿将小瓶塞到他怀里,明日我要随行去昭阳府,药记得每晚涂上,等我回来,你就能全好了。说罢冲秦念衾笑了笑,转身走到院中。秦念衾坐在椅子上,半晌回不过神,什么叫等等等他回来?摸了摸脸,滚烫。第37章 扶醉即将抵达昭阳府一事已经着暗卫前去通报,一路三人骑着马,殷涔忍不住问陈佶,为何对秦念衾看不过眼?陈佶微哼一声,梁太傅当年说此人疏狂之才,果然狂得很,对你我视若无物,当着面竟跑去吃火锅殷涔大笑,这岂不正说明此人视官爵权威如无物?若不是此种心性,怕也不敢冒了丢官掉性命的胆子,孤身就去查茶税了。陈佶不说话,殷涔扯扯他袖子,道,你看你,明明也觉得他有本事,但就是要他服软,秦念衾这个人,只会真心佩服人,不会轻易服软,阿月若想收服此人,也得拿出些本事呢。说着眼角带笑瞥了瞥陈佶。陈佶抿紧嘴唇,朝殷涔道,我要他干什么,我有平山哥哥就够了。殷涔笑了笑,伸手过去揉了揉他脑袋。梧叶儿却在身侧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开口道,平山哥哥,太子殿下,你们不用担心,反正,我有办法收服他。殷涔和陈佶相视一眼,而后一齐哈哈大笑,梧叶儿摸头,你们笑啥陈佶打趣道,你小子,原来喜欢弱美人啊。喂!梧叶儿涨红了脸,什么叫弱什么美人太坏了太坏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官道上一路都见不着半个人影,三人正奇怪,快到昭阳府时才知晓,昭阳知府邱露华下令封了整条道,在快接近时还让府衙士兵在两旁列队欢迎,地上的红毯也顺着往前铺了好几里路。殷涔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走红毯,心道这邱露华,明知他们是来查案,还将阵仗摆得如此大,生怕人不知道是个昏官,简直智商堪忧。抵达府衙时正值午后,天气又热得如同盛夏,昭阳府地处高原,太阳也比京中|毒辣许多,三人进入府衙时已晒得面皮发红,邱露华和茶盐司的执掌太监任同欢赶紧迎了三人进屋,又吩咐人去取了地窖中的冰块放在厅堂正中,命人现凿了些碎冰,做了三碗冰镇甜汤来给他们消暑。殷涔仔细打量邱露华的架势,又是个会享受的货,这一路从黔中到昭阳,碰到的地方官吏倒比朝中京官还会享受,果真是山高皇帝远,奢华日子过成风也没人管。三人喝完消暑汤,任同欢先开了口,不谈正事,却先拉起了家常,太子殿下,御史大人,自从五年前□□爹派到云南,便再也没回过京城,这些年不知他老人家可好?陈佶再端起茶盏,默不出声,殷涔微笑道,任公公所指可是皇上身边的高仁高公公?高公公一直深得皇上信赖,自然很好。任同欢似深感安慰般长叹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实在是太挂念他老人家陈佶斜眼一瞥,道,皇上你不挂念,司礼监派下来的茶盐司事务你不挂念,就顾着挂念你干爹?任同欢脸色大惊,立即跪地胆颤道,殿下恕罪!跟着又自己掌起了嘴,一掌扇过嘴角说道,瞧奴才这张笨嘴,怎么说的话,奴才心中当然是皇上为重,司礼监事务为重,干爹干爹只是奴才作为儿子,但凡见到京城来的人都忍不住问上两句,奴才方才被孝心冲昏了头,殿下千万莫往心上去邱露华此时也开口帮腔道,任公公自上任以来,茶盐司大小事务均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我们昭阳府,整个云南的茶、盐事务都多亏了任公公执掌,从知府衙门到巡抚衙门,都只是从旁协理,若没有任公公,这么一大摊子事儿,光靠府衙可要乱成一滩了。任同欢还跪在地上,此时微微抬头盯着邱露华,怪异一笑,说道,邱大人严重了,大家都是一同为朝廷效力,所做都是分内之事,这昭阳府内所有之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大家伙儿齐力去做,怎么到了殿下和御史大人面前,就成了协理分担之事,邱大人太自谦了。殷涔微笑淡定地坐着喝茶,心下略微觉得好笑,什么都还没开始,就急着撇清关系,摘干净自个了,茶盐司的确是掌控一省的茶盐事务,但若说府衙与此毫无关联,也太把人当傻子。但当下也没什么好拆穿,殷涔顺着任同欢的话和了把稀泥,任公公所言甚是,不光任公公,这昭阳府乃至云南布政司、甚至我身为督察院巡按使,谁又不是一心为着朝廷圣上呢,大家本意既一致,又何须分谁主谁次。任同欢连连点头称是,邱露华也拱手附和。陈佶挥了挥手让任同欢起身,问道,自进入云南境内,沿途多见不少茶田正在采摘,此时摘的可正是秋茶?邱露华颔首答道,正是秋茶,本地又称谷花。任同欢又补充道,此季节因为昼夜温差大,茶树生长极为缓慢,所得茶叶滋味远比春茶要醇厚,这些时日研茶坊的秋季制备已经在赶工。殷涔不经意问道,今年此季的秋茶,昭阳府境内茶农交到研茶坊的鲜叶在多少斤?任同欢答道,因还在采摘,尚未完全统计出来,但根据历年情况来看,茶农所交应不会超过六十万斤。这么少吗?陈佶问道。任同欢转过身,对陈佶恭敬道,殿下有所不知,秋茶产量本就少于春茶、夏茶,待到制备出来,可作为官茶的用量不过十来万斤。殷涔和陈佶皆沉默了,这数目呵呵。无凭无据的当下,也只能任由人在眼前胡说八道,也无可奈何。殷涔道,方才任公公提到研茶坊,是否今日已经开始制备秋茶?任同欢道,正是,殿下和大人可要前去巡视?殷涔点头,制茶之地,也是官茶贸易和茶马互市的源头,当然要前去多做了解。陈佶道,不若我们此刻就去。任同欢和邱露华相互对视一眼,任同欢起身道,研茶坊的叶明枝叶老板得知今日殿下和御史大人将到昭阳府,已恭候多时,诸位可随时前去。陈佶也起了身,那走吧,瞥了一眼二人,空谈误事。邱露华和任同欢置若罔闻面色不变,仍笑意盈盈地请陈佶和殷涔坐上马车,梧叶儿骑着马伴在车旁,一路向研茶坊驶去。原来这研茶坊并不在城内,而在城郊一个青山环绕的开阔之地,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鲜叶在阳光曝晒之下的清冽干香,再往里走,又闻到茶叶杀青时的醇厚焦浓。整间研茶坊人流穿梭,茶农原料等级、搬运整理、晒茶、烘茶等所有环节都看起来忙中有序,一行人从进门一直往里走都没见到杜明枝,任同欢抓着一个带着算盘急匆匆往外跑的人问道,哎,叶老板在哪?那人被叫住后猛地回头,见着任同欢,似与他相熟,拱手道,原来是任公公来了,叶老板应该在仓房内,今天突然到了一大批刚采下的鲜叶,叶老板亲自去理货了。任同欢带着一行人,熟门熟路地去往仓房,还没进门,便听到一顿训斥之声,这些是昨日屏边县送来的鲜叶,看看也知道跟沧源县的质量差很多,你们怎么能全混到一起?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在这干几年了还能犯这种错!这么混一起,制出来的茶能有好的吗?一群废物!殷涔料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掌控了云南四川官茶贸易的叶明枝了,正想着,任同欢和邱露华推开仓房大门,叶明枝怒喝一声谁?!转身看清人之后一愣,瞬间尴尬之色爬满了脸,对任邱二人埋怨道,两位大人怎的过来也不通知小的一声,方才训斥家里这些饭桶们让大人见笑了。邱露华让开身说道,你我都是老相识了,不妨事,太子殿下和御史大人今日刚到昭阳府,便要来你这研茶坊巡视,叶老板这面子可大了去了。叶明枝这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这几日他一直卯足了劲在等的两位,立即跪地行礼道,草民叶明枝,参见太子殿下、御史大人。陈佶和殷涔同时道,叶老板请起。叶明枝起了身连连带着众人往外走,仓房之地太过杂乱,我们去前厅讲话。殷涔快速打量此人,肩宽体高,身形魁梧,匆匆一瞥中只瞧见面相英朗,不像个商人,倒似武将。待到前厅,叶明枝命人去泡了茶来,殷涔揭开茶盖,只见茶汤清透醇澈,闻之扑鼻,喝了一口,只觉得滋味甘美芬芳,由衷赞了一声,好茶。叶明枝看向陈佶,陈佶小饮一口,道,的确不错,但比起云南呈递的贡茶,还是略逊一筹。叶明枝爽朗一笑,说道,太子殿下和御史大人果然好品味,殿下所言极是,叶某这里最好的茶便是二位手中的品种了,这也只够得上是上等官茶,至于贡茶,历年来全部都交由京中,叶某这里可是一丝都不剩。殷涔勾了勾嘴角,方才所见也看得出叶老板治下严明,不论治人,还是制茶,叶老板料想都是竭尽所能。叶明枝摆了摆手,草民只是感恩茶盐司、知府、巡抚大人们的知遇之恩,能执掌这研茶坊一天,便将分内之事做好而已。殷涔再道,近日我们沿途所见茶农采摘,和今日在研茶坊所见,都感觉秋茶的收获颇为丰盛,但方才任公公所言,历年来秋茶的鲜叶不过六十万斤,制备成官茶不过十万斤,不知道今年叶老板这边的统计,鲜叶到此时已经统计到多少?陈佶不动声色观察众人,只见邱露华垂首不语,任同欢朝叶明枝不经意瞥过一眼,但叶明枝完全置他人神色不顾,听了这问题,微微仰头掰着手指略微一算,回道,御史大人,任公公所言倒也非假,历年的数目确是如此,此时几位大人见到的鲜叶采摘和等级,都只是最初的一级,十斤鲜叶经过剔除,真正可用于制茶的鲜叶便只剩六七斤,再用于制备成茶,官茶便只得出一两斤,剩余都只能算作粗茶。又道,这还是诸如沧源县这些品相较好的产茶大县所产的茶叶,若是其他地区,鲜叶品相较次的,制备成茶的比例只会更低。殷涔再道,筛选是后一步的事,我们如今只见到这第一步,便也只问这第一步。叶明枝爽快答道,不瞒大人,今年秋季研茶坊所登记的云南各处鲜叶总计约八十万斤,其中昭阳府沧源县的鲜叶总计三十万斤。殷涔紧接道,好!沧源县这三十万斤可是记录在案的,按叶老板的话,剔除折损,也将有二十五六万斤的鲜叶可用于制茶。叶明枝犹疑了下,也微微点了头。殷涔再道,我已命沧源县知县秦念衾明日也来此地,往后的日子秦知县将与我等一起,将这茶税一案查清。邱露华脱口而出,大人,他只是区区一个知县,有我和任公公协助二位已经够了,秦知县在此也帮不到什么。殷涔微微一笑,即便他真的帮不到什么,但他是上奏给皇上的人,因为他的一封折子,我和太子殿下赶了千里之路过来,于情于理,他能不在现场吗?又道,方才讲到的沧源县三十万斤鲜叶,是叶老板在此登记的,而秦知县手中另有一本账册,今秋沧源县所上呈的鲜叶,每一笔每一斤,都由县衙做了登记记录,谁家,几日采摘,多少斤两,几日送呈研茶坊,清清楚楚,明日等秦知县过来,两本账册一合计,便能知道到底猫腻出在哪。一瞬间邱露华和任同欢脸色大惊,叶明枝却眼看地面不动声色,陈佶和殷涔盯着众人,还是叶明枝抬头开了口,面上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也好,秦知县既然也做了记录,正好双方摊开来讲,若有什么误会,也可当面解开。双方看起来一派和平。半晌,邱露华回过神来看了看天色,赶忙说道,天色已黑,下官在城中备了接风宴,还请诸位都一同前去。陈佶听到接风宴三个字就头疼,嗤笑一声道,邱大人,别又是什么祝酒歌吧。邱露华一愣,反应过来笑答,不可不可,殿下放心,府衙之内不兴蛮夷外族那一套,我们只是准备了云南本地特色的美酒佳肴,以慰二位大人的路途辛劳而已。也不便推辞,陈佶和殷涔起身,叶明枝也跟着一起,一行人又往城中去。路途中殷涔对陈佶说道,这叶明枝不是普通人。为何?陈佶问道。要么是商人□□夫最好的,要么是会功夫的人中会精于算账的,总之,我看此人行路步伐,有功夫在身,且不低。陈佶砸了砸舌,这破地方,人人都不好对付。殷涔笑,阿月可害怕?陈佶哼一声,害怕是什么东西?本太子从未体验过。到了城中,邱露华带着人直奔昭阳府最奢华的酒楼扶醉楼,进入二层雅间,中间一大只热气滚滚的圆锅,桌面上大大小小的碟子堆了半只桌,碟子里不知什么东西似会动一般,陈佶往前一看,立时两眼一黑双膝一软,殷涔眼明手快扶住他,陈佶人高马大地靠在殷涔肩头,面色发白指着桌子道,虫虫虫全是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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